陆渊把稿子装进文件袋里还给老温。
***
孟丰来的很快。陆渊有段时间没见过他,比起上次见面,他看起来老的多,法令纹很深,穿着一件看上去有了年头的棉夹克,衬衣的领子一边塞在毛衣里,一边翻出来,毛衣袖口有些脱线,头脸收拾的利索,陆渊比他高,看得到他发顶掩着的白发。
老温让他坐在沙发上,把文件袋递给他。文件袋里除了他的稿子,还有一份录音文件的文字版。
孟丰拿出来看了看。陆渊靠窗站着,没发出动静。老温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出乎意料的,孟丰没有编出一套说辞来抵赖。他把几张纸塞回去,拉好文件袋还给老温。
孟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脸上的法令纹更深,“那天晚上出去喝了点酒,醒来看到把上传备份的文件发给你时我就知道你会有所察觉。”说完往沙发背上靠了靠,“我干了快三十年的记者,我知道我在写什么。”
老温把文件摔在沙发上,挺直身体大声道:“孟丰!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孟丰不以为意,“我当然知道。我跟了那么多年新闻,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会如何进展。”
老温把上半身摔进沙发里,用手捂住脸。
孟丰继续道:“我这样写才是对的。暴力和性永远是最优先的关注点,如果拆迁事件不上升到暴力,那这个事件就毫无价值可言。我没有伪造整件事,我只是夸大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让文章变得更吸引眼球。”
他甚至靠近了老温,“你不觉得我的方法太棒了吗?这样一来,关注章怀拆迁的人更多,为避免影响扩大,政府也会很快采取行动。”
老温放下手,直直地看着他,“但那些不是真的!”
孟丰有些轻蔑的看着他,“老温,我说句实在话,你知道为什么咱们杂志办成这个鸟样子吗?因为你固步自封!你去看看其他同行,一个个,标题要多夸张有多夸张,都是编的吗?不!都是真的!只是进行了一些小小的加工!可哪家又因为这些夸张惹上过事?没有!因为我们才是有声音的群体!”
孟丰站起身,把摔在沙发上的文件袋拿起来摆在办公桌上,背对着他,“老温,什么都不是真的,只有影响力是真的。如果没有影响力,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老温仍然坐着,半晌,哑着声:“孟丰……你走吧。”
孟丰没回头,拉开内间的门离开。
房间里静了好一阵。
老温的声音依然很涩,“我做错了吗?”
陆渊不知该如何劝他。严肃新闻关注低是不假,可要是用这样的方式去增加关注度,陆渊只觉得硌应。同行不是没有这样做的,选择性报道,所谓公知和意见领袖引导情绪性舆论,影响力无人可比,可结果呢?
陆渊在老温旁边坐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你没错,孟丰错了。”
第12章
陆渊和老温坐了一会儿。空调开的太高,屋里有些闷。陆渊走到窗边,稍稍推开一条缝,从兜里拿出烟盒,取了一支出来,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老温也走了过来,陆渊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老温没推开,用手拢着火,点燃,深深的吞了一口,仰着头,吐出一大片白色的烟雾。
老温把烟盒还给他,“他们走是对的。社里的情况你清楚,连我也不知道还能办多久,不定明天社长看了咱们的收益,手一挥,杂志就关停了。”
陆渊接过烟盒揣进兜里,“办一天总要出一天的稿子。”
老温带了点笑,摇了摇头,突然转了话题,“你换个题吧,海西亚的事儿跟上面有关系,写了也过不了审。”
陆渊问他:“你怎么知道?”
老温又吸了一口,看着窗外,“电话打我这儿来了,问是不是我在查。”
陆渊没说话,想了想,又点点头。这些年这样的事儿遇到的多了。一开始,陆渊还不服气,硬要查,查完写完稿,杂志都付印了,被扣在印刷厂运不出去。陆渊当时还是左立带着的,左立没让他出面,自己和主编一起喝了吐吐了喝的给人赔礼道歉。
陆渊后来没再犟过,比起那些被迫辞职,被报复殴打,被诬陷,被拘捕的前辈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的,但事已至此,只能搁置。
老温抽完烟,情绪平复不少,拍了拍陆渊的肩,“行了,回去吧。”
陆渊“嗯”了一声,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熄了烟。陆渊转身关门的时候,看见老温还站在窗边。
***
到家已经是中午了,秦肃征不在。陆渊掏出手机,有一条微信消息,秦肃征发的,【临时去I国出差。午饭拍照发我。】
看了看时间,离他出门过不了多久。陆渊不清楚他上飞机没有,没打电话,点开他的微信头像。
秦肃征的微信很单调,陆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工作号。头像是蓝色为主色调的风景照片,陆渊点开大图,是一弯湖,远处有一片浓郁的树林。朋友圈更是乏善可陈,毫无私人生活的痕迹,只有几篇转发的诸如《央行今日开展1875亿元MLF操作》《高善文颠覆式解读金融危机》,看日期也已经是一个月前。
秦肃征没回复,可能已经上了飞机。陆渊从聊天界面退出来,点进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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