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羡慕蹲在地上扶着男子,听他这番话,不觉上下再次将他重新打量:貌美若娇却浑身豪情,衣着落魄而神情洒脱,武功高深且心思莫测。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成羡羽很好奇。
正想着,本船的船夫和别的船上的人都涌进了船舱内。
两个小倌从边侧躲闪着退了出去。
收了成羡羽十两金的船夫离开众人,独自先走到成羡羽和男子面前。
船夫指一指衣裳湿透的男子,对成羡羽说道:“客人,他是临船刚买回来的小倌,还没出来接客就私自逃跑,还请客人松手,让他们将这小倌捉回去。”
成羡羽先是心道:他原来是刚买回来的佣人啊,还没出来接客……等等,接客?!
“接客?”成羡羽身体一颤,禁不住脱口而出。
众皆一震。
在一片寂静中,反倒是成羡羽扶着的那名男子缓缓回了头,冲她笑道:“怎么,你原不知情?”
成羡羽面上一红,她低头思来想去,隐隐明白了“小倌”真正的意思,不觉面色更红,简直就像火烧云飞霞漫天。
她正低头独自尴尬中,却听见扶着的那名男子对她传音入密。
他声音苍浑,密道:“买下我。”
57少年郎(中)
成羡羽怔注身前男子片刻;花了二十五两金子从那些来人的手上买下了他。船家们收了钱,便也收了家伙;正要离开画舫;成羡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伸臂叫住这些船家:“船家;别走!”
船家们便纷纷转身,成羡羽就从袖囊内再掏出五两金子:“这舫里的酒不够,你们再给我搬十坛上来。”
“不妨再加十坛。”被成羡羽买下的男子笑呵呵说,成羡羽回头,发现他正冲自己笑;男子眉眼间喜酒的神色成羡羽很熟悉;跟她一样。
看来是个酒友!
成羡羽低头扒袖,见袖囊内只剩下一锭整金和数枚碎金,共约莫八两黄金的样子。她索性一股脑将它们全倒给船夫们:“把你们这些船上所有的好酒都搬过来吧。”
且饮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
船夫们搜罗到各自船上的好等好酒,尽数搬来成羡羽的画舫,舫身禁不住都下沉数寸。
被成羡羽买下的男子也不阻止她散金,而是等船夫全部离开,舫舱内只剩下他和成羡羽两人,方才抱拳一躬身,正色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替阿漆化解这场危机。阿漆虽然现在身无分文,但姑娘方才买我的那些钱,阿漆日后定会十倍奉还。”
成羡羽根本没在意“十倍奉还”之类,她只是问道:“你叫阿漆?”
男子点点头:“阿漆,三点水,木水漆。”阿漆又问成羡羽:“那你又叫什么?”
成羡羽心中飞速思考一、两秒,回答道:“阿筝。”她说着一指案上玉筝:“这个筝。”
“阿筝,幸会!”阿漆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会放光,就像天上的星辰。虽只刚刚认识,阿漆就省去“姑娘”二字,直呼成羡羽“阿筝”。阿漆走到那堆酒旁边,右手勾过起最上面那坛酒,隔空向着成羡羽的方向一甩:“今夜我们喝光这些酒,来庆祝我们的相识。”
成羡羽见酒坛向着自己掷来,旋即伸臂稳稳接住,但她却并不急着打开酒塞,而是望向阿漆。
阿漆正拿起来另一坛酒,拔开了坛塞,似要自饮。
成羡羽心中一揪,急忙出口:“你体内真气紊乱,豪饮会令你的伤势更重。”
“没事。”阿漆也不看她,托坛仰脖就是一口:“你帮我化解了一场危难,我陪你喝点酒又有什么大不了?”他说完又是第二口,酒水随两边嘴角洒下,满舱顷刻溢满酒香:“何况阿漆嗜酒。”
他这一连番的话语和动作说得成羡羽心内豪迈,她便爽快不再阻拦:“好,那你我今夜就喝个痛快!”
“好啊。”阿漆身子一旋,席地而坐,他拍拍右边的空地,邀请成羡羽道:“我的酒友,坐过来一起喝!”
成羡羽就坐了过去,两个人一面喝酒一面聊天,阿漆给成羡羽讲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做小倌:阿漆家中老父病重,兄长们趁机谋夺家财,先下毒后将阿漆打伤,他亡命于此,精力俱耗昏厥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小倌船上了。
阿漆又问成羡羽是否是本地人,是做什么的?成羡羽只道自己是天涯游子,徜徉于山水间,今年刚好旅至北疆。
阿漆便颔首感叹她人生如寄,有苦有甜。
两个人皆是十来坛酒不醉,喝到后来各自感叹这么多年难得找到另一个人与自己酒量相当,便互相拼起酒来。
拼到最后成羡羽和阿漆均是熏熏醉意,竟孤男寡女相靠睡倒。
画舫在湖上轻摇,舫外皓月清风。
翌日成羡羽到辰时才醒,她坐起身来,依旧隐隐头晕。成羡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便向舫外望去,见天空中淅淅沥沥下着雨,天就晴了一天,就继续又下起雨来。她成羡羽不禁轻声出口:“又下雨了啊。”
成羡羽这一声轻叹惊醒了阿漆,他用手揉揉眼睛,也起身坐起来,定了定神,回想成羡羽方才的话,不由笑道:“这船上可有水粉笔墨?”
这一句问得突如其来,成羡羽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在舫内翻找,倌舫情趣风雅,果然在柜中翻出水粉笔墨。
成羡羽刚欲将粉墨递给阿漆,他却抢着一把接过去,又亲自亲为和水调了深浅度,而后笔尖沾着水粉,在舫舱内的墙上挥毫起来,他画的是苍翠山峦,是涓涓溪流,连绵环绕画舫四壁,成羡羽感觉自己不是在下雨的画舫内,而是置身于青山绿水间,春光旖旎却又气势磅礴。
阿漆却还嫌不够,又纵身一跃跃上舫顶,他一手勾着舫梁,一手在天花板上提笔走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顷刻间舫顶画作一池碧塘,顶上吊着的那盏芙蓉花灯,不偏不倚成了碧水中亭亭盛开的一只芙蓉。
成羡羽看得双眉垂弯,两眸含水,她盈盈地笑了。她又尚在顶上的阿漆,经过一夜,他被水打湿的白衣已经全部干了,因为提笔作画,他的右边广袖垂下,随风摇?/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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