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温御修,乐呵着拍他的肩头,言道他对容惜辞真好,温御修笑着谢过,颔了个首,便带着食盒离去。
膳房离明莲所居的莲印阁不远,本来他从湘阁到膳房是不需经过莲印阁的,但由于这千香阁里曲折的道路设置,使得直线距离极其之短的路子,都能绕它个七七八八才能行到目的地。而在千香阁如此之久,加之先前也曾派人探究过地形,温御修早已摸出了路子,知晓在莲印阁附近,有条幽深的小道,那处有一株高树,从那儿借力,跃上丈外的房顶,便可直线回到湘阁。
未免容惜辞等久饿着,且为自己省下气力,温御修当即便采取了这个法子,悄无声息地从膳房往莲印阁那附近行去。
这里的人都知晓他在明莲心目中的身份,对他去哪儿都不阻拦,只要不会影响到明莲便成。温御修乐得是一蹦三跳,悠哉悠哉地往莲印阁走,结果,却在拐向莲印阁前,同拐角处一人撞个正着。
哎哟了一声,忙护住手里的食盒,抬眸一瞧,正见黑纱男子压低了帽檐,一句对不住也不言,匆匆忙忙地便离开了。疑惑地望着那风仆背影,温御修不禁蹙了眉头。
这附近乃是莲印阁,这黑纱男子竟能在此往来自如,且端看他行色匆匆,怎么看怎么古怪。撇了撇嘴,罢了,左右这是明莲该关心之事,他一个外人着什么急,他只需要赢得了比赛,便成了。
提步一折,转到了拐角,吓!正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明莲,你……你作甚呢,吓鬼么!”
此刻的明莲脸色一片惨白,目中呆滞,看到温御修仅是寥寥一眼,便淡漠地转移了视线,口吐冷音:“他走了么。”
“嗯?”温御修提眉疑问,“谁?”
“他。”
“……谁?”
“罢了,”轻拂袍袖,明莲不再多言,转身便往莲印阁里行去,嘴里却无意识地喃喃,“是他,不是他。”
云里雾里地挠着脑袋,温御修看得迷糊了:“这两人究竟作甚呢,奇奇怪怪的。”
睨了明莲进屋的背影一眼,温御修思虑到手里的饭菜快凉了,便提快了步伐,朝小道而去。
因着小道僻静之故,人声都沉寂些许,未免自己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人,他放轻了步伐,停下了吹哨,左顾右看,鬼鬼祟祟地迈步朝小道尽头的高树行去。眼看着小道便在眼前,却听里头忽而响起两阵低声高笑,生生将他吓了一跳。他乃是从斜处而来,那幽深小道里头的景致乃是盲处,是以里头之人是谁,他也瞧不甚清。
这条小道,应是以前建千香阁时,方便运输物质而辟的通往山下之路,只是在建好之后,许因阁主不舍之故,一直留着,仅在外头,用蓊郁的树木遮掩,不让人查。
而因此,这地儿可是极其隐蔽,一般而言,没什么人进入,加之小道掩在树木之中,难以行走,更是没人过来,如今,竟会有人在此,端的稀奇。
身子一侧,便紧贴在眼前高屋的墙边,微一伸头,去瞧那处情况。只见高树附近,不自然地摇曳着树影,显然有人在那里动作,只是由于周围树木繁高,挡住了那里人的颜面,故而无法看出他人是谁。
轻咬双唇,灌足内力于耳,用心去听,却因位置偏远之故,仅能偶闻几声笑,余下的对话,却是半点听之不见。他驻足听了些许时候,浑然未觉时间过去,手里的饭菜已有凉意,直待里头树影婆娑,摇晃的枝叶朝正路而来,惊觉他们已走出,温御修方回神。
睨了一眼上方屋顶的横梁,微一咬牙,便掠起身子,双手双足撑于梁上,屏气凝神,凝注视线,看往下方。
不多时,便有两人的身影印入了眼帘。
喝!竟是江承父子俩,目下的江承虽仅能看到他的头顶,但从其身散出的纨绔之味,显出此人乃是真身,却不知这两人究竟来此作甚。
静望着他们远离,确信周围没有人气后,温御修方缓缓下落,回望了一眼,便拔至了小道之处,行至最里头。
低头一望,只见微燥的泥土上印着几个浅浅的脚印,应是江承父子俩的无疑,这脚印杂乱,看起来,他们在这走了不下几圈。然则,凝目瞧清,便发觉这儿的脚印,在高树前约莫五寸的地方显得极其之乱,竟似反复踩捻土地,印得那处脚印极其特别。
踏足上去,在那里走了几下,便觉被反复踩捻之地的土质较为松软,若无猜错,应是常有人翻撬之故。好端端的,来此翻撬土地,若说没有鬼,温御修当真是不信了。弯了下|身,掏出铁骨扇,便要撬土,却在这时,耳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至,心中一骇,以为是他们去而复返,看了眼高树,这树枝叶单薄,实非隐身的佳处,无奈之下,只得跃树借力,往左侧方的高屋顶上掠去,伏在屋顶。
须臾之刻,便有一男子匆匆赶来,寥寥看了一眼,便窜进了小道之中,几个响屁声落下,震得温御修的脸都黑了。敢情那人是来借地出恭的,想到那地方要被污,这探究的心顿时便给消了去,黑着脸,便提食盒回了湘阁。
此时容惜辞早已等得不耐,看到温御修归来,怒气冲冲地轻踹了几脚,也不多话,掀开食盒,端出饭菜就刨了个干净。而温御修却因想着今夜之事,食之无味,看似在给容惜辞布菜,这心却飞往了一处。
直待容惜辞吃饱,摸着肚子打了个嗝时,他方端着一碗满满的白米饭,回神过来。
低眼一瞧,傻眼了。
“嗷,容惜辞,你竟将菜给吃光了!”
“嗝――”
抱着容惜辞躺倒于床时,温御修眉头仍紧皱不舒,看得容惜辞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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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拧了他眉头一记,容惜辞问道:“你怎地了。”
温御修摇了摇头,对上容惜辞那灵动的双眸,本欲言的双唇又给阖上了,他不忍容惜辞为这些事操劳。再者,这些人再乱做什么,也同他无关,再折腾也是折腾千香阁,害不到他去。
可他越不言,容惜辞越是不喜,砰地一下翻身就坐到了他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猛摇:“你作甚呢,有何事快说,莫非你瞒着我同明莲鬼混!”
无力地打开了容惜辞的手,温御修单手撑头,薄唇紧抿:“甭闹,没甚的。”
容惜辞老不乐意了,眼瞅着他不肯说,登时便翻了脸,直接扒衣服!
“喂喂喂,甭闹了!”
“你说是不说,不说就做!”
“停停停,怕你了。”
将今夜所见所闻言简意赅地道出后,容惜辞也沉默了,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沉吟道:“这江承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在著书人那处并未有他的出现,且他的容貌同你相似,你说,你可是暗中勾引了明莲,以致他思念于你,寻了个同你相像之人借人睹人。”
“……”揉着自己的额际,温御修把容惜辞甩了下来,“早知不告知你了,简直是在废话。”
嘶叫了一声,容惜辞就炸得扑了上去,同温御修扭打做了一团,待得温御修被胜利的容惜辞压在身下气喘吁吁的时候,容惜辞才高兴地叉腰在他身上大笑。
温御修却是无心同他说笑,揉着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啧,”容惜辞也不胡闹,开口问道,“要不,我们再去那处探探?指不准,那儿被埋了什么尸首。”
这心底的一个“好字”刚想出音,却愕然想起那奔去出恭的人,脸色一青一黑,又把那字给压了下去,“我……想还是甭去了罢。罢了,睡觉!”一个翻身,温御修就把容惜辞往床里塞,卷好被子,拂袖熄了烛火,便睡。
可这好奇心,便似一个小猫,你若不理,它便会窜出来,蹭你的心尖,挠得你浑身痒痒。这不,到得第二日晚上,闲得无聊没事做的两人,齐齐托腮坐在门槛上,望天望月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四颗,不好玩,好闷!”
“唉,”叹息一口,温御修也无聊得紧,本来这几日是给他们调养身子,全力备战的,但他却无一点儿要同人家动手的意识,只因他的武功所能显露出来的,可谓是平平无奇,仅能自保而已。而另一手隐藏的杀人功夫,未免被人发觉,是万万不可用的。他练与不练,说白了,其实都是输,昔时在千香阁同明莲打交道时,明莲便知晓了他的底细,也知他万不可使出杀人的功夫,因而他既能唤温御修来参会,自是有法子让温御修赢的。是以这三日温御修乐得轻松,交由明莲想法子动手脚,让余下两人输了便是。
“不若,我们再去探探?”这好奇心在胸腔里旋了一圈,温御修还是试探性地道了出口。
“可那处,你不是言说有……”容惜辞变了变脸,好似闻到了什么东西,挥着手扇了扇。
“禁不住好奇啊,那处究竟是甚,莫非埋了财宝?”
“不,依我说,定是天下难寻的好药!”
“……我猜是武功秘籍!”
“我说是医书!”
“秘籍!”
“医书!”
“秘籍秘籍!”
“医书医书!”
“秘籍秘籍秘籍!”
“医书医书医书!”
“干!孰是孰非,咱们瞧去!”
“干!孰是孰非,咱们瞧去!”
“……莫要学我说话!”
“……莫要学我说话!”
“……哼!”
“……哼!”
于是,在两人吵吵嚷嚷之下,终归还是抵不住心底的诱惑,往小道那处去了。因湘阁这处房屋分布较散,高低不平,是以从小道到湘阁这段路,仅能单向而行,无奈之下,他们俩只得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绕膳房从莲印阁过去。
行到莲印阁前时,不意外地同明莲打了个照面,今日的他比之昨夜里见到的还少了几分血色,呆滞地望着温御修在他们眼前路过,也不多说一句,盯得他们俩是冷汗涔涔,生怕被明莲发现自己心底的鬼祟。
好不容易挨过了明莲目光所及之处,两人都吁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膛小心翼翼地往小道过去。
小道附近的房屋乃是一间废弃的柴房,平素甚少有人路过,加之小道沉寂荒凉,在夜里显得极其落寞与静谧。
风卷残叶之声打起,擂在他们心底,鼓得瑟瑟作响。
还未到得小道那处,两人便猫着身子,贴着墙边而行,放轻了步子,提高警惕,徐徐步进。眼看着便到拐角,可窥小道,却听不远处划过一道武器的破空之声,一记闷哼接着响起,随之微有树叶撩动之音,但顷刻又没了声响。
心中一颤,这闷哼听起来,便似被人捂住了嘴巴,发声不得。
疑惑地对看了一眼,莫非这是……
思虑之时,便听到有人声逼近,同一颔首,一齐翻身跃上横梁,屏气凝神,凝注下方之景。
入目的,竟是那黑纱男子!只见他行色匆匆,一手握着一把剑,一手将帽檐压得极低,步子紊乱,他边走还边左右环顾。路过温御修两人底下时,这脚步竟给停了下来,骇得上方的两人心中一抖,但旋即,黑纱男子似未有察觉,又加紧步伐离开了。
身子轻盈落下,深深地望着黑纱男子离去的身影,温御修拧眉深思,看了一眼这紧闭的柴房,揩了一把冷汗,改明儿得让明莲开了这柴房门才可,不用的柴房,放着可惜。
温御修转头,却给对上了一双审视的双眸:“嗯,惜辞,怎地了。”
“有血味,”沉吟一口,容惜辞目光掠过黑纱男子行过的路,“那人身上带有血味。”
微有一怔:“你如何得知。”
“感觉,糟!”心头一骇,容惜辞顿时便拉着温御修冲了出去,离小道越近,温御修的脸色也变了。
只因,他也闻到了,血腥味!
长沉呼吸,温御修甩开了容惜辞的手:“你进去瞧瞧,我把风!”若是死了人,被外人发觉,咬他们是杀人凶手,便遭了,是以温御修将查探的事,交给经验老道的容惜辞,自己在外把风。
 
微一颔首,容惜辞也不同他多说,便足踏外头的轻叶,直接掠到里头高树那处,甫一站定,脸色顿时沉下了:“死了。”不必下看那具趴地的尸体,只觉他毫无生气的身体,容惜辞便一语定了生死。
“谁。”
掰过那人的脸颊,对着那双瞳大睁,满脸震惊的容颜,容惜辞冷言:“江承。”
吓!温御修愕然心惊,江承死在这处,若是被人发觉,千香阁便少不了责任,毕竟人是死在他这里的:“莫非是方才那人,你确信是江承本人无疑?”
“没错,未有易容。”在死者脸上摸了一记后,容惜辞颔首道。
沉了沉呼吸,心头如悬了个巨石,温御修揉了揉眉间:“麻烦了。”
扒开那人的胸膛,只见心口处有一个略宽的剑痕。
“怎样……”愕然止住了声音,温御修喊道,“走!”
不待过问,容惜辞便用最快的手法,将江承的衣襟掩好,丢回原位,掠开了步子,同温御修翻身上树,借力掠至房顶处,伏低下望。
顷刻,便有一人鬼祟而来,左右张望,确信无人后,便缓步行往小道那处,而这人,乃是江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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