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一百九十六章贪心的男人
夜风寒雪中,他身上确实传来刺鼻的酒气,但并不算太浓烈。我皱起了眉头,不再理他。
穿过走廊,路过我的起居室时,本想进去拿一两件贴身物品,却被他及时拉住,“等会儿自然会把你的东西全送过来。”
“我进去拿一两样也不行?”我驳问。
他的眼睛里含着宠溺,语气却依然坚决:“何必让自己累着了。”
看他的模样,似乎生怕我进去了就不愿出来。再强行拖我出来的话,恐又是一番争吵。
我们一直走到寝g的大门口,两扇厚厚的重门已被锯得歪倒一边。
黑色奢华马车停在我们面前。我边上边嘲讽道:“你的马车怎么都是黑色的,为什么不弄个白色的呢?”
他含笑着道:“好,那以后就用白色的。”
马车上,他用结实的双臂紧紧环绕我的腰际,心有余悸地低声道:“幸而……你还在我身边,只差一点点,我们就分开了。”
那一刻,我确实对他完全失望,也打算光着身子走出城堡。如果不是异能突然出现,我想我一定会这么做。
到达他的寝g时,已近深夜,雪花下得更大了。
他的寝g内灯火通明,侍女仆从和成群的卫兵全跪在冰冷台阶下的雪地里行礼。
“冷吗,宝贝?”他低声问我,将黑色大氅披在我身上。
我打了个哈欠,困了倒是真的。
宽大的起居室里已生好了壁炉,一走入便可感到阵阵暖意袭来。侍女们为我脱下大氅和外衣,换上柔软丝滑的白色睡衣。
正要扑倒在华美舒适的大床上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国君今晚不是睡这间吧?”
一个侍女回答道:“如果国君在寝g过夜,一般便是在这间房里就寝。”
我看着起居室里的一切,心生感慨。这里仍然与从前公爵府里我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一些装饰用的小摆设品不同外。
我对侍女道:“你去告诉国君,这间房里只能住一个,要么是我,要么是他……”才说了一半,被一个华丽浑厚的声音打断:“房间这么大,只住你一个岂不是浪费了?”
侍女见君王到来,连忙行礼,随后急忙离开。
“你可以给我换一间小点的房间。”我拉拢x前的缎带,淡淡道,“我是决不会与你同住一间房。”
“我保证不会侵犯你如何?”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袍,头发上滴着水珠,很有几分x感迷离的味道。
我避过身体,背对着他,“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不要对我太冷淡,”他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我爱你,欣然。”
我说道:“不好意思,我是苏德蒙公爵的妻子,是受过迪尔国君王祝福的正牌公爵夫人,怎么可能又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他的语气里充满笃定和笑意:“他的家族会为他送来休弃书的。”
“就算送来又如何?”我挣脱开他,转过身子,冷冷道,“我不会与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我没兴趣做你的情人,更没兴趣做你的妻子和王妃。”
“我知道我从前委屈了你,休弃过你好几次,让你不得不做我的情人,可我以后再不会,我已有能力给你光冕亮丽的名份。”
我的脸上露出笑容,道:“我是不是应该为你的赐予欢呼喝彩,然后欢喜得几日几夜都睡不着?不好意思,我做不到,你给的名份我不稀罕。我愿意做苏德蒙的公爵夫人,不愿意做你的妻妾。你年轻时放荡不羁,把女人玩弄于股掌间,活该年老时孤独至死。”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黑,如同锅底。
空气骤然变得紧张,充满了火药味。对恃了几分钟,他缓缓伸出手,开始解x前的衣带。
“你想干什么?”我有些紧张,倒退几步,靠在墙角。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脱掉了银色睡袍,露出j壮的全裸身体,懒懒道,“我只是脱衣服睡觉而已。”
我的声音不禁打颤起来:“我说了,你不能在这里睡。”
他睨视着我,随意往安乐椅上横着一躺,裸睡在上面,“我有说过要睡你的床吗?”
“同一间房也不行。”我不快地说道。
“不好意思,”他学着我的语气说道,“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
我站立了几分钟,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无奈之下,我只得慢慢走到床边,放下床幔,躺在了里面。半个钟头后,因为疲累至极,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自那日起,我们便以这样的方式住在同一间房间。他每日很忙,可不管忙得有多晚都会赶回来睡在安乐椅上。
通常在他回来以前,我已将厚厚的床幔放下,把床密封得严实,才去安心睡觉。
雪已经越下越大了,亚斯兰城再次成为一座冰封之城。平日除了看女儿外,几乎不出门。
两个儿子偶尔会来向我问安,但待的时间很短,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我很想与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可每次都失望。他们用极礼貌的语言拒绝了我,用冷淡的眼神与我保持着距离。
我怔怔地坐在软椅上,看着他们行礼离开,心中有种难以言语的落寞。
若说安东尼奥与我疏远还情有可原,毕竟我一直不在他身边;但爱格伯特与我曾经相处了好几年,应有一定的感情才是。我们一起在花园的墙上画画,一起荡秋千,玩捉迷藏,还下过一个下午的围棋。不敢说感情有多深,但至少应不是很陌生才对。
可他也令我失望了。他清俊的脸庞没有太多表情,眼神永远是淡淡的,问候的话语平和安静,就像你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远房亲戚一样。
我对此无可奈何,还颇为头痛,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爱格伯特近二十岁,却一直未娶妻,而在妖j异界,这个年龄的男人已经妻妾成群,生下好几个孩子了。
他拒绝了亚伦德安排的好几门婚事,也拒绝了数位名门贵女的示爱,执意沉溺于自己的艺术世界。
我原先担心他有耽美倾向,可后来仔细观察,再加上四处打听一番,得到一个否定答案后才松了口气。
不是我歧视耽美男女,只是我知走这条路的人会很辛苦,而我不愿儿子走上这条艰难路。这里虽开放,可却不允许同x结婚,只能作为情人放在外室。
爱而不得,不能拥有全部,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只能被养在外室的感觉是极其痛苦和委屈的。我曾经品尝过种痛苦,不愿自己儿子将这种痛加付在另一个人身上,也不愿儿子忍受这种左右为难的苦痛。
又过了两个月,风雪有减缓的迹象,每日还会出会儿太阳。冷月琳在众多侍女的环绕下来见我。她的肚子已挺得老高,我慌忙命侍女们小心扶她坐下。
冷月琳大概是我见过最瘦的孕妇了,除了肚子是圆滚滚的,身上的其他地方简直可以m得出骨头来。
“吉恩在饮食上虐待你?”我皱眉问。
她苦笑着摇摇头,喝下一口热牛n后,才道:“男人总是想鱼与熊掌兼得,可偏偏现实又不让他们如意。”
我听尤妮说吉恩与前妻一直有来往。如今已是亚斯兰城城主的吉恩很早就为前妻在城内买了一栋大房子,将她和最小的一个女儿安顿在那里。
前妻始终不肯再嫁,吉恩也一直把她视为自己的亲人,经常去看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曾对吉恩说,如果你的心中仍有她,可以把她接回来,我也愿意把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还给她,毕竟我是第三者。但吉恩不愿意,他说好不容易才把我等了回来,千辛万苦才娶了我,怎可能轻易放弃?”
冷月琳苦笑道:“如果我是个贤妻良母也就罢了,可我偏偏是个小**肚肠的女人。我无法忍受男人想享受齐人之福的自私。你知道吗,吉恩的前妻又怀孕了,前几天刚传来的消息,吉恩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她伤感地道,“是我抢了她的丈夫,能有多大的资格跑去她面前指责她呢?说到底,这全是男人的错。”
我冷笑着道:“不是你抢了她的丈夫,是她的丈夫强娶了你。我若是你,我不会甘心忍受这种侮辱,但也不会去找那女人的麻烦,但会跟那男人一刀两断。”
“你能做得到吗?”她反问我,“亚伦德数次离开你,娶了别人,你还不是一样乖乖地顺从和忍受。”
“我不会与他再在一起,”我越发冰冷地道,“他活该晚年孤独。”
她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亚伦德从前最忌惮的是蜜雪儿王后的母亲,那位亚斯兰的前王后。可这位前王后在五年前已经病逝,蜜雪儿王后现在也瘫痪在床,她们不可能成为你的威胁和对手。”
我从索妮雅嘴里也听说过这段故事。五年前的一天早晨,亚斯兰的前王后刚吃完早餐,忽然觉得身子不适,软倒在了地上。
御医们匆匆赶到,发现前王后心脉极弱,全身发虚汗,不过过了一个小时,前王后就一命呜呼了。
有传闻说前王后是中了慢x毒药。亚伦德还曾下令严查,可却连以公平严明著称的御法司都未能查出其真正的死因。这事便成了一桩悬案。
蜜雪儿在自己母亲过世后,一直j神不济,小病不断。后来有一天深夜,突发噩梦,像发疯般从房间冲出来,不小心滚下了高高楼梯,造成下半身瘫痪,如今瘫在床上已有好几年了。
在男权世界里,再j明的女人也会裁在男人手里,因为这个世界的制度和法则全是由他们定的。也许偶尔会有厉害的女人能战胜男人,但那只是极少数。
我很难说同情那母女俩中的谁,也很难说从来没有讨厌过她们。
对她们的事,我只能保持沉默,不发表任何评论,既不欢喜也不忧伤。她们是政治上的得利者也好,牺牲者也好,全是自己当初种下的因而已。
“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冷月琳对我道,“我当初来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结果。我以为吉恩一直爱我如初,全心全意地对我,仍然像从前一样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她叹了口气,“也许他现在仍是这样对我,但是,我很难接受他心中还有一个难以放下的女人。我是外来的,入侵的,既然当初已放弃,又何必再回来。”
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试图安慰她,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其实我很羡慕你的。亚伦德王虽然浪荡不羁,可他是真心对你的。如果吉恩的事放在他身上,在前妻对仕途已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他必不会与她来往。这么多年来,我看得很清楚,他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哪怕他身边出现过再多的女人,没有一个能真正走入他的心里。”
“他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蹙眉又为她倒了一杯热牛杯。
她手捧热牛n杯,细细地道:“找一个真心爱自己,而且只爱自己的男人不容易,不要轻言放弃。也许他曾经伤害过你,还不得已地放弃过你,但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能做到这点的男人还真没几个。”
在她离开前,我想起了前段日子见到的异景,想起冷月琳在多年后因难产而过世之事。本想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也许那只是她回去的一个策略呢。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亚伦德听说了冷月琳来访的事情后,猛然记起了异景中看到冷月琳之事,立刻对吉恩透露了一二。吉恩吓得面无人色,忙重金聘请了数位医师日夜守住冷月琳,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发生意外。
我听闻后,又是叹息又是愤怒,男人怎么就这么贪心?去死吧,统统都去死,最好早点下十八层地狱,越早越好,千万别迟到了。
第四卷第一百九十七章封妃
来这里以后,身体真的变差了。随着冬日气候越来越恶劣,我先是发烧,后是胃痛、呕吐,在床上一连躺了大半个月。
亚伦德愤怒至极,将我身边的侍女几乎换了个遍,又重罚好几个御医,闹了很长时间才消停。
我已被他禁足,非但不能外出游逛,连寝g的大门都不让迈出一步。
我躺在床上,浑身乏力,无力与他吵闹。每日除了吃药养病外,就是闲着发呆。可纵然就是这样养着,我的病情也丝毫不见好转,一个月后,还有越来越重的迹象。
我的昏睡时间逐日渐长,醒来后吃不了多少东西,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喝的药都会吐出来。
亚伦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聘各国名医。在有名御医的齐心合力下,我的病情才开始慢慢好转。
j心治疗后,我的j神状态渐渐恢复,也能吃得下饭,不再呕吐,脸上也有了红晕,亚伦德才舒了一口气。
身子逐渐恢复,我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这才听说了冷月琳滑胎的消息。
冷月琳因为身体过瘦,再加心力交瘁,导至怀孕七个月时滑胎,是个男婴,已经成形。吉恩十分难受,但与这种难过相比,他更关心月琳的身体。月琳也躺在床上很久了,比我瘦得还要厉害,几乎脱了形。
我庆幸自己在那边世界还养肥了些,否则这回可真是要受活罪了,身体难受的感觉很不好过。
我已经能起床,穿着柔软的棉制睡衣,坐在梳妆镜前,将头发梳挽成松软的发髻。
索妮雅给我的发髻嵌上淡红色头纱,长至x前,据她说这样可令我的气色好一点,自己看着也觉得心情舒坦一点。
梳洗完毕后,在侍女们陪伴下去餐室进餐,亚伦德早已在餐桌旁等待。
用餐时,他不断劝我多吃点,我冷眼看他,干脆放下了汤匙和银叉。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与我互瞪了几秒。之后,他站起身,离开了餐室,我才重新开始吃东西。
就在这天早晨,我收到了苏德蒙的休书。那是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浅蓝色薄纸,上面不过寥寥数笔,却清楚地表达了休弃的意思。
我把这封休书扔到了亚伦德面前,冷声道:“不用说,这是你的杰作。”
“也是德里尔家族的杰作。”他不慌不忙地对我道,“苏德蒙确实不愿休弃你,但是在家族利益的驱使下,他还是亲手写下了这封休弃书。”
冰冷的风从寝殿外飘入,他脱下黑色外衣,披在我身上,“你现在明白了吧,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再倔强的男人也会投降。就算苏德蒙找迪尔国君王做证婚人,也难逃这样的结果。”
“你可真能干。”我讥讽地道,脱下他的外衣。
“过奖。”他微笑着回应,把外衣又硬按在了我身上,“你要是再生病,我可饶不了你寝g里所有的侍女。”
他强调了“所有的”这三个字。我淡淡一笑:“身体变差是必然的。不妨老实告诉你,我每来回一次,身体就会变差一次。”
“难怪……”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从前玫瑰花国公主一巴掌就可以把你给……”
他叹息着搂住了我,贴在我冰凉的脸上,低声道:“我发誓不会再有谁能伤害到你。”
我本想骂他,可不知为什么,没有骂出口。
收到休书的第二天,我便被正式册封为亚斯兰国的王妃。美丽宽阔的大殿中,我静静地站立着,数位女官围绕着我,俯跪在地,口中低语轻喃,念着神圣祝福之词。
祈祷结束后,一身华贵黑色君王袍的亚伦德含笑向我走来,将j致的红色王冠戴在我的头上。
我低垂眼眸,睫毛轻轻闪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就在他拉起我手的一瞬间,听得殿外传来首领卫兵的急报:“陛下,塔尔特国的希斯诺王来访,现正在殿外等候。”
我猛抬起脸,看向了殿外,目光中竟充满欣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听到“希斯诺”的名字时,我的心情泛起了微微激动,就像将要与老朋友重逢的兴奋情绪一般。
“请希斯诺王稍候一会儿,等册妃的仪式完成后,将为他举行大型的欢迎晚宴。”亚伦德无波无澜地道,只是眼睛瞥向我时,多了些许凌厉和恼怒。
一个清亮华美的声音从殿外徐徐飘入:“不用了,亚伦德王的盛情我心领了,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来探望我女儿的母亲,勿需亚伦德王多劳累。”
大殿门口,一个身穿紫金色长袍,头戴闪光王冠的绝美俊男缓缓走入,他的身边环绕着数位侍从,气派非凡,优雅从容。
亚伦德的唇角牵起笑容,“希斯诺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我知道,希斯诺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亚伦德在内。他握住我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j明无比,消息灵通,竟然对这个男人的突然造访事前一无所知。
希斯诺的眼睛转向了我,神色变得温柔,“姐姐,能再次见到你,是我的幸运。”
泪光在我的眼里闪动,一股莫名的情绪哽在我的喉里,使我无法说话,也无法呼吸。
亚伦德的笑容俊美无比,“希斯诺王请上坐,待我与我的王妃接受祭司祝福后再来与您叙旧。”
希斯诺浅笑着:“我正是为册妃一事而来,”他转向了我,“姐姐,我只想问你一句,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是愿意嫁给他而不是我吗?”
他的眼神很深,神情凝重,笑容还有几分僵硬。
我心中酸涩难当,五味掺杂。该怎么回答他?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我的答案。
大殿变得安静,石柱旁的达官贵人们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他们的各种目光如刀子般纷纷砸来,有兴味盎然、有讥笑、有期待,还有嘲笑等等。
原本是一个那么神圣的典礼,被我弄得一团糟,连君王的颜面都被我失掉了几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以想象我在这些众臣心目中的桃花形象。
亚伦德微笑着搂住我的腰,向希斯诺道:“还需要选择吗?多年前我的王妃已选择过一次,众目睽睽下,她选择的男人是我。多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我可以为了她发动一次战争,也可以为她发动两次、三次,以确保能尊重她的选择,以及维护本国的荣誉。”
此言一出,殿内众j灵们发出了惊呼与抽气声。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向希斯诺王宣传。你若敢抢我老婆,我就与你打仗拼命,直至抢到为止。
希斯诺的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毫不惧怕。
我暗自叹息,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
于是我的目光清澈,淡然,浅笑着对希斯诺道:“没错,这一次的选择仍然是他。”
“姐姐,这是你真心的回答吗?”希斯诺闭了一会儿眼,睁开后,淡淡地对我说道,“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
我暗暗做着深呼吸,是的,多年来我们都已经很累了。不愿再继续无谓的纠缠,也不愿继续无谓的战争和争抢。
“是的,这是我真心的回答。”我强压颤抖的声音,竭尽全力地平稳应道。
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那是一种历经多次期望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失望。他真的是累了,多次向我示好,却被我一次次拒绝,哪怕用亲生女和痴情花也挽回不了我们的爱情,他真的很累了。
他勉强扯下嘴角,优雅地笑了笑,然后从容地转身离开。
大殿里传来隐约的哭泣声,大概是哪位贵女在为这位美貌痴情的君王流泪。
这一次,我没有跟在身后送他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被亚伦德紧紧搂住。
我的眼睛里隐含泪光,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见。
三天后,我收到了希斯诺的拜访贴,犹豫了半刻后,我在寝g的偏厅与他见面。
温暖的壁炉旁,我们相对而坐,他的手中捧着我最爱的热腾红茶。
“姐姐,我并不惧怕亚伦德王,只是对你真的很失望。”他的笑容依然优雅绝美。
我也想笑,却没笑出来。
我轻轻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已说过,我们的关系在多年前就已结束,不过是一段孽缘而已。”
“孽缘”二字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了出来。
“孽缘?”他仍优雅地笑着,“这就是你对我们关系的评价?姐姐,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恨你,而且会恨一辈子。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也从此不会再理会你,还有我们的女儿。”
我静静地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并不说话。
他站起身,冷淡地对我道:“我不会再见你,永远都不会再见。”
我的心猛烈地抖动了一下,杯中的红茶波纹骤现。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便径直离开了。当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x在软椅上闭上了眼。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被我伤透。
他有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优雅,可我不断地打击覆灭这些令他引以为傲的东西。
壁炉里的火仍在烧着,偏厅内静静的,软椅上的我缓缓地睡着了。
第四卷第一百九十八章争乱
希斯诺回到塔尔特后,我又病了一场。这一病便缠绵病塌,连躺两个多月,直到初春来临时都未康复。
亚伦德坐床前喂我喝药,语带怒气地道:“我真希望你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是那种真正的铁石心肠,那样我就放心了。”
我差点被呛到,轻咳两下后道:“你不怕我对你也铁石心肠?”
“不怕,”他放下药碗,为我轻擦唇边药渍,“我并非普通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百依百顺的女人,你的铁石心肠恰恰是吸引我的毒药。你的心肠越硬,越能激起我的征服欲。”
我冷哼着,一个“贱”字差点说出口。
他接着喂我吃药,将银匙小心翼翼地放入我嘴里,道:“而且,你只有变得铁石心肠,才能让那些男人彻底死心。”
我蓦地呆住,不再说话,只是木然地喝药。
我又想起了希斯诺,想起他离去时的绝望身影,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是,我已无法再接受他。我没办法原谅他曾经对我的抛弃,没办法原谅他强迫我中了情花毒。
我紧紧抿住了唇,再也喝不下药。
亚伦德叹着气,将半空的药碗放在桌上,轻抚过我的脸,将被子盖在我身上,才默默离去。
药里含有催眠的作用,我睡了两三个钟头,醒来已是傍晚。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我在索妮雅和尤妮的扶持下去看望雪妮。
几天不见,雪妮变胖了些,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荡得老高。我看了一会儿,向她的近身侍女问了她最近的饮食及睡眠状况,得知一切安好,才略微舒了口气。
接着,我又去已经禁足好几个月的蔷薇的房间。蔷薇独自坐在地毯上,靠着落地窗,面前是一盘被打乱的围棋。
“母亲,”蔷薇看到我露齿一笑,仍然坐着,“听说您被封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扬了一下手,索妮雅端上一个盛放各色水果的托盘,轻轻地放在铺着华美桌布的餐桌上。
“这是玫瑰花国早前赠送的一些水果,现在不过早春,很难吃到这些,我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我温和地道。
她睨了眼色彩缤纷的水果,倒没拒绝,“那就多谢了,母亲,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儿。”
我顿了顿,转身便要离开,“你好好休息吧。”
“母亲,父王是不是来过了?”她从地上缓慢地站起来,问道。
我面向她,迟疑了几秒,应道:“是。”
“那他为什么不接我回国?”她尖锐地问道,眼睛里掠过绝望,“是不是他不要我了?再不承认我是塔尔特的公主了?”
我平静地道:“你先安心养着,待你想通一些道理,懂得反省自己时,我自会解除你的禁足。”
她依旧锐利地问:“是不是,父王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等到有一天你真正懂事时,他会重新接纳你。”我心平气和地道。
她扬声大笑,笑得捂住了肚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母亲?父王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说不要就是不要了,重新接纳?简直是说梦话。”
我又是心疼又是恼怒:“蔷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的母亲,我说过他会重新接纳你就一定会。”
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睛里落下,“你凭什么说他一定会接纳?父王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他不会原谅我。”
看着她披头散发的颠狂模样,我也很难受,但竭力抑住这种情绪,努力保持平静,“蔷薇,你还是先好好反省吧。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书,闲时你可以看看,你只有懂得清楚地审视自己时,才能赢得你父王的谅解。”
那日深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幔被轻轻地撩开,亚伦德将烛台放在床头桌上,床内一片昏黄光亮。
我与他的眼睛对视,他为我将滑落的被子盖上,道:“你那女儿已无可救药了,犯不着为此生气。”
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无情。”
“不是我无情,而是子嗣对父母的付出远远没有父母对他们付出得多,你又为他们伤神,他们未必领你的情。”
“不管她们领不领我的情,我总得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多年来不在她们身边,她们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亚伦德微笑着:“你可比她们的父亲好多了。虽然她们父亲一直在她们身边,却未必能做到你这样全心全意。我虽不在塔尔特,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塔尔特王政事忙碌,几个月才会见女儿一次,既使见了,也不过说上几句话就匆忙离开。要说尽心,恐怕他不如你。”
“那你对我们的儿子呢?”我避开说希斯诺的不是,转而问起了他做父亲的责任。
他含笑道:“我也不够尽心,所以需要你这个好母亲在我身旁协肋,让儿子们的心慢慢收回到你的身上。”
我闭上眼,不想再与他说些无聊而无用的话。他拔开我额前的乱发,似是劝慰又似是亲昵地道:“早些睡吧,你的身子还没好。”
他拿走了烛台,走出了床幔,床内再次一片黑暗。
这一回,我倒是顺利地睡着了,睡得还很沉。睡得正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唤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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