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肆拾壹、
世界好上回到原本运转的轨道,之前的喜怒哀乐彷佛在夜空中绚丽炸开的烟花,转瞬间稍纵即逝,而原本就属於我的寂寞,静静的,回来了。
或许应该感谢范羿宁那天丢下我一个人,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原本的定位。
那个永远不被接受、永远在寂寞边界上徘徊的,冷誉。
没有人再热络了,运动会前死命拜托我参加比赛的氛围不再了。
因为我获胜得以留下来的孙尚湘依旧不记得班上多了个转学生。
即使翘了一整天的课,点名单上也不会有任何记号,对於这个班级来说,我可有可无。
就像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和我,永远画上等号。
但……习惯真的是种令人害怕的恐惧。
我竟然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有范羿宁陪伴打闹的日子,还是习惯每次翘课就往顶楼跑,即使我努力压抑自己的脚步,心之所向的还是依旧。
就像现在,独自走在上课时候冷清的校园,我竟然还想著身旁有范羿宁陪。
多麽可笑啊冷誉,你的想法、你的一切完全绕著范羿宁在转,俨然像个失去她就失去生命的木偶,甚至想卑微的汲取任何一丝可以接近她的机会,却每一次都退缩。
并没有非她不可啊……
并不是没有她一切就毁了啊……
那我现在这狼狈的模样究竟该怎麽解释呢?
醒醒啊冷誉,那场可笑却渴望的梦该清醒了,范羿宁不属於你,从来就不。
小时候她从来没看过你一眼,长大了更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就算冷喾回去了又怎样?
就算少了她依赖她喜欢的冷喾又怎样?
她身旁那个位置,仍旧不属於你的。
快清醒好吗?别让自己那麽难受好吗?
「不要……像个白痴一样还在眷恋好吗……」幽暗的墙角,狭窄的墙回盪著呜咽嘶哑的嗓音。
而我明白脸庞那道滚烫尔後冰冻的温度来自於,左x口的伤悲……
「那你自己呢?那只笨猫到底懂你心意了没。」
「反正就这样,我倒是很期待你这种人会怎麽跟她告白呢呵。」
……她懂、她知道呀。
可是……
她选择不信任了。
下午的社团我缺席了,忘了这已经是第几次连同社团一起翘掉,我直接回家了。
彦蓁学姐曾经来找过我,问我原因问我为什麽,我没有回答。
她告诉我,自从校庆之後范羿宁就再也没有去找过她了,她忙著准备升学考试也无法分身c手,但她很难过。
唯一值得高兴是,她和修司学长之间的感情很稳定,也打算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
还有……修司学长打算把极音社的社长交给我。
我拒绝了。
甚至,我连退社的申请书都写好,只是还没打算交给他而已。
或许再过一阵子,可能也打算离开水野了吧。
毕竟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我能融入的水野了,以前那些都不敷存在了。
只是,最令我放不下的……还是范羿宁。
我很清楚自己到现在还会留在这里都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她,因为无法一次就横了心不告而别,所以一直在找藉口将回去日本的日期延後,即使我连行李都已经打包的差不多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放不下她,放不下范羿宁。
放不下那个,我喜欢的范羿宁……
「……」愣看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大脑的思绪打了结,死结。
同一家7-11的柜台,同时放上饮料的两双手,同样的我和……范羿宁。
「呃、请问……要一起结帐吗?」相同的那个店员、相同尴尬的语气、相同的问句。
「分开。」不相同的回答。
冷漠的将铜板放在柜台,连发票都没拿我就离开了。
快步的走、快步的逃,在意料之外出现得范羿宁面前,我无法假装自己可以很平静的面对那个无法信任而拒绝我的范羿宁。
握在手中的那瓶的可乐,已经变形了。
我明明很想见她的,却还是选择逃了……
「冷誉!」
……
……
慢慢走近我的人,是范羿宁。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范羿宁。
刚才叫住我的……是范羿宁。
「……你的发票……」那双被冻白的小手紧抓著手中的白券,低著头轻声的说。
……叫住我,只是为了给我发票?
「嗯。」接过那张发票,还来不及转身,她又说,「那个……」
拿著饮料的左手缓缓伸到我面前,「冬天喝冰的不好,这个给你……」
我愕然的低首看著她无法反应,见我不答,她兀自拉起我的手将手上那罐热红茶塞进了我手心。
手腕冰冷的触感和手心中的温暖成了极大的反差,没等及我适应,她转身离开了。
我愣了半晌,喉咙才吐出一句话,「范羿宁你……」为什麽老做出这种会让我误会的事情呢?
在那抹被昏黄灯光拉长的身影上,我看见了很久以前送给她的黑色外套……
冷色的蓝光照亮了原本灰黑的空间,在我抬头的刹那间,沙发上出现的男人起身朝我扯开了一抹笑……
「好久不见,冷誉。」
「……你为什麽在我家?」我漠然的看著他,表情与他的笑容成反比。
「哥哥来探望好久不见的弟弟难到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吗?」他仍旧维持著那抹虚伪的笑容朝我走近。
「冷颢。」我沉著脸低吼。
「不近人情的个x可跟冷喾完全不像。」他耸耸肩无所谓的扯著嘴角,「这次来是为了……」他好整以暇般的打量著我,视线最後停留在我手中的红茶。
「范羿宁。」
惊愕瞬间攀上我的表情。
冷颢找范羿宁要做什麽?他不应该知道范羿宁的啊。
「她是谁?你找她做什麽?」
他摇头轻笑,「呵、冷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实在不适合装傻?」走到我身旁揶揄的搭上我的肩。
「……你到底找她做什麽?」他嘴角轻扯,冷傲的弧度,「是父亲找她。」
再次错愕。
父亲?冷叔叔怎麽会找上范羿宁?他平常从不过问我的私事啊……
「放轻松,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灿烂的笑著,迳自走进厨房到了杯水。
「唔、不过你有红茶应该就不用喝水了。」抿著杯缘吮了一口水,接著他继续说:「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
他嘴角扯开了抹怪异诡谲的弧度,兀自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然後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我沉著气坐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出了更令我措手不及的话语……
「其实呀,那个范羿宁可是父亲当年在外头的私生女呢。」
……
……
这……「怎麽可能?」喉咙彷佛失去声音似的,好不容易才寻回开口的勇气。
「怎麽不可能?」冷颢挑高著眉,好笑的看著我,「你以为我父亲是个多高尚的人吗?还不都是男人,一样会出轨的。」
他说的轻松,彷佛在说一段逗人开心的笑话。
「他从小就不要我妈,会生下我也是个意外,更别说现在有个私生女,搞不好在过几个月又有个私生子要我去帮他带回家了。」他那双修长的腿高贵的交叠,充满鄙视著眼神愤恨的瞪著手中的玻璃杯,手掌用力的彷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所以……他要你带范羿宁回日本?」
冷颢颔首,接著放下左腿弯身向前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靠膝抵著下巴。
「你知道范羿宁在哪吧?」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嘴角搐了一下,咬牙。
「这件事,不能告诉她。」
要是范羿宁知道自己是私生女的话,一定会崩溃的……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她。
「为什麽?」冷颢意味深长的望著我,企图一眼看穿我的想法。
「……总之,暂时不要动她,我会想办法。」我说,「你先回去吧。」
「好。」冷颢乾脆的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我:「父亲给的时间是三天,三天一到,我会直接抓她去日本,你知道我怎麽办事的。」
厚重的门关上了,彷佛我的心被狠狠的?了一下。
这要我怎麽开口才好?
还有冷颢,到时候如果时间一到,他不管用什麽chu暴非法的手段都会把范羿宁带走的。
我跟范羿宁现在这样,这件事到底该怎麽办才好……
又翘课了一整天,但事实上我却一直偷偷跟在范羿宁後面。
冷颢不是一个这麽好讲话的人,就算他答应我三天内不会动到范羿宁,但并不表示他不会派人动范羿宁,况且他已经知道范羿宁在水野了,要是放著范羿宁不管肯定会出事的。
我到底该怎麽处理这件事才好?
今天就放寒假了,这样一来,反而会给冷颢更多机会带走她……
范羿宁赫然停下脚步,甚至有些畏惧的向後踉跄。
「可恶!」望著眼前三个壮硕的男人,我低咒的跑上前挡在范羿宁面前。
她很是讶异我的出现,小嘴微张。「冷誉……」
「范羿宁不要问。」我转过头低吼,「待会一步都不准离开我。」
回过头看著眼前的棘手……冷颢这家伙,抓范羿宁居然派三个人,摆明了一定要达成任务不可。
「冷誉少爷,请您让开。」带头的高大男人恭敬的向我行礼,口吻却不和善。
「回去告诉冷颢,这件事我会处理。」我的口吻更加冰冷,连眼神都锐利。
「很抱歉,我们只负责执行命令,不负责替少爷您传话。」他平身瞥了我一眼,目光狠盯著我身後的范羿宁。
「……如果我不让呢?」
他愣了愣,随後答:「那很抱歉,恐怕要冒犯少爷您了。」
他举手准备下达命令,我旋即在那一秒拉起范羿宁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沿途我不停向後看,他们飞快的追上了。
「范羿宁听好!不管等一下发生什麽事,只管跑远,不准回来知不知道!」我边拉著她跑边说,她则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望著我。
不管她眼神里的疑问,我用力的将她甩到前头,她却突然死抓著我的手不放。
「为什麽?」她紧抓著,那双咖啡色的眸盯著我哪也不看。
「范羿宁!」我怒吼,她却勇敢反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麽!」
「你……」
响亮揶揄的笑声突兀的从前方传来,夕阳拖长了地面上的黑影。
我望著眼前朝我们走来的人,收紧了被范羿宁扯住的左手……
「我正在想说你们三个办事怎麽越来越没效率,原来是在跟冷誉叙旧呀。」冷颢停下抚掌的双手,扯著揶揄嘲弄的笑容走到我们面前。
「冷颢!我昨天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我瞋怒的瞪著眼前高傲的男人,空著的右手掐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会处理,但你处理的结果没有比我好不是吗?」冷颢知晓似的点点头,却鄙夷的睨著我,「不然你怎麽会打算带著范羿宁逃走呢?」
「……」不自觉得收紧双手的力道,意外被我掐痛得范羿宁低哼了一声。
「瞧,你弄痛她了。」冷颢敛著眉,缓缓伸手。
「别碰她。」一个侧身,我将范羿宁藏进身後。
「嘛、冷誉你,该不会对她有……」他扯开诡谲的笑容,我低吼,「闭嘴。」
他啧了一声,微笑的闭上嘴。
「冷誉……」范羿宁轻轻扯了扯我制服的衣角,我听出了她的不安害怕。
我缓慢的抬起头对冷颢说:「今天就罢手,可以吗?」
他扯开嘴脚耸肩表示无异议,侧过身让路。
「谢了。」牵著范羿宁离开学校。
那一瞬间,我却没发现在和冷颢擦肩而过之後,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算计的弧度……
endif
☆、042
肆拾贰、
范羿宁看著四周几乎没有任何摆设的客厅,呆愣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开口。
我拿著刚微波好的红茶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因此回神。
「呐。」她接过已经开好的红茶,抿了一口。
我选择了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现在的我们,已经不适合靠近了。
「……你……」她开口,又沉默,眼神扫视著整个客厅,最後停留在墙边的黑色矮柜上。「照片呢?」
「收起来了。」
「为什麽?」
「因为……打算回日本。」我回答,她吃惊错愕的愣著,捧著红茶的手微微颤抖。
我假装没看见她的惊讶,反到继续说。「反正在台湾跟在日本没什麽差别,都一样是一个人。」
「……」她依旧愣著,咖啡色的瞳孔闪烁著不明的涟漪。
「但你放心好了,在那些人回去以前,我会待著的。」至少不要让范羿宁受到波及。
这件事情的真相对她来说太过残忍,要是说了後果g本不堪设想。
「他们……是你的谁吗?」收敛起惊愕的表情,她试著不要让自己在我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的畏惧。
已经……不想要我的保护了吧。
还是说g本就不需要了呢?
轻扯嘴角,随後又抚平。「有些事情你不用知道的太清楚,总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俯身向前将手肘轻靠在膝盖上,「你……会相信我吧?」
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望著她的眼神竟是如此的恳求著。
但……
她什麽也没说,只是这样静默著。
……已经不再信任我了呀。
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起身。「走吧,我送你回……」
「我相信。」她昂起头直瞅著我,「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麽?」
我愣著,她的视线依然没有移开。「为什麽要回日本?」
……
……
「你……问我为什麽要回日本?」乾涩的喉咙好不容易开口,看著她的眼神转变为讶异。
她不问为什麽那些人要找她,反而问我为什麽要回去日本?
「不能问吗……」她敛下眼,小心翼翼的,彷佛害怕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我能说是因为你吗?
因为你的疏远让我回到了寂寞,所以我想离开了。
但矛盾的是,我舍不得,舍不得你,范羿宁。
我的目光变得空洞,眼神复杂的像坑混浊的污水,那一点一滴的挣扎每分每秒都在拉扯著我,我怕自己动摇又怕自己下了决心会後悔,所以游移不前。
说我懦弱吧。
无法接受你不信任我、甚至误会我会告白是因为其他诱因,但却又害怕失去你之後会无法习惯那即将迎面而来寂寞所以拉著不愿放手。
如此懦弱可笑的冷誉。
「都是……都是因为你啊。」她愕然的愣著,讶异著我的回答,小嘴微张吃惊的无法开口。
我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只是整个人摔入沙发里,无力的闭上眼。
沉默也好,沉默也罢,就沉默吧。
冷冽的空气围绕在我们之间,夹带著沉默,夹带著我无法诉说的心痛。
是心痛。
送范羿宁到育幼院门口,冷飕飕的寒风还是一直吹著。
她慢吞吞的脱下肩上那件对她来说偌大的制服外套递给了我。
「不要回去日本……好不好?」她低著头,声音孱弱的颤抖著。
「……」
半晌,我开口:「在他们回去之前,我不会走的。」
「那他们回去之後呢?」略显苍白的唇乾涩却激动的启合,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看见我黯淡的眼神之後失望的别开了。
……
「总之,别让他们有机会带走你,其他的……」就别让你知道比较好吧。「以後再说吧。」
转身,迈步,离开。
范羿宁竟用那从未见过的失落神情看著我的背影,直到黑夜吞噬了所有。
只是在归去的路上,我的心前所未有的颤动著,彷佛预告著不久之後会发生什麽事情……
星期六,天气一大早就不怎麽好,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湿气很重、很浓,却没有下雨。
灰天上头的每一朵乌云沉重的像是随时会掉落那般,宛如哭丧著脸。
闷。
很闷,x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似的,连喘息都有些困难那样。
走在前往育幼院的路上,脚步像是被什麽困住似的艰难行走,每踏一步变越觉沉重,而左x那窒息烦闷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不会是什麽坏预兆吧……
不可能,冷颢应该不晓得范羿宁住在育幼院,应该不会的。
「大哥哥!」漆著纯白颜色的围墙里跑出了几岁大的小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见我就立刻飞奔到我身边紧紧拉住我的手,泣不成声。
「小??」我蹲了下来,轻抚他的头,「发生什麽事了?」
「呜……宁宁……宁宁姐姐呜……」
「宁宁姐姐?宁宁姐姐怎麽了!」心一急,双手用力的抓著那瘦弱娇小的肩膀。
小?开始放声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誉啊,太好了你终於来了!」蹒跚的步履缓缓从门口走出来,那年迈苍老的脸上有著些许被风乾的泪水……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我起身,表情凝重的连自己都无法想像。
园长摇著头长叹了一声道:「今天一早,宁宁接到一通电话之後,行李收了人就走了,说什麽也不肯留下来……」
我错愕的愣著。
范羿宁她……
「她说,她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到处都充满伤心的地方了……」园长眼神空洞的望著远方娓娓说著,「还有……她很後悔遇见你。」
那双苍老珠黄的眼直直的瞅著我,而我早就已经失去所有知觉了。
范羿宁後悔遇见了我?
她後悔遇见了我?
後悔……
「范羿宁!」我嘶吼著,转身跑走。
什麽叫作後悔遇见我?你这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可以这麽轻易、这麽无情的说出这样的话呢?
你怎麽可以……
我放声嘶吼著,因为奔跑而划过侧脸的冷冽打痛了我,却没有让我因此停下奔跑。
纵使x口已经痛到快无法呼吸了,我也不想让自己停下来、让自己有一秒可以想起范羿宁最後留下的那句话。
而那在侧脸上不断落下的……
是那颗已经残破不堪的心,里头压抑了许久的眼泪。
结束了吧,一切都已经……
结束了。
没有范羿宁、没有快乐、没有笑声,什麽都没了……
都没了。
忘了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知道范羿宁为什麽离开吗?」
……
「冷颢!」愤怒的咆啸著。「是你告诉她的!」
「呵、我真喜欢你现在的反应,相信表情应该也很j彩吧。」他狂傲的笑著,揶揄嘲弄。
「为什麽?为什麽要告诉她!」
「欸你这麽说就不对了。」他无辜的说,「我可是有徵求她的同意喔呵。」
「……你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当我很喜欢吗?你这个剥夺我父爱……」
切断,关机。
耳边不再出现任何声音,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我闭上眼,让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然後我唯一看见的……是那被扔在地上狠狠践碎的心。
云边的飞机划过了灰黑的天空,闪烁著一丁点的光芒,消匿在视线之中。
接著我又看见,一抹穿著黑色外套的背影慢慢的往黑暗走去……
我才了解,事过境迁後,唯一会留下的……只剩寂寞。
范羿宁留给我的,也只剩寂寞了……
好可恶啊范羿宁,你最後居然选择用寂寞惩罚我,即便我连自己的罪名是什麽也不晓得。
你还是选择用我最挚切的寂寞鞭笞你划开的伤口。
好残忍啊……
「冷誉。」抬起头,并肩坐在我身旁的竟然是没有笑容的夏允希。
「我跟朴樱奈分手了。」他扯出弧度,努力让嘴角上扬,但已前那抹慵懒已不敷存在。
「……」
他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是与我相同的落寞难受,以及……寂寞。
仰望著灰暗的天,我们勾著的是同样那抹淡到不能再淡的哀伤。
「我想,现在的我,应该能了解你的心情吧。」
这样的冷誉和夏允希,才是原本的吧。
属於寂寞的两人,同病相怜。
只是夏允希选择了遗忘,而我选择了尘封。
尘封所有关於范羿宁在我生命中留下的所有痕迹,尘封她的笑脸、她的眼泪、她的脆弱、她的娇羞、她的……一切。
「别逞强了。」我说,夏允希颤了一下,立即故作慵懒无谓的说:「逞强的人是你吧?况且……是她逼我得忘了她的。」
他扯著嘴角,眼角的泪却在飘。
朴樱奈……「或许有她的苦衷吧。」
「呵。」他冷笑,然後别过头,然後……
我沉默,选择不戳破他的脆弱,夏允希的脆弱。
那恐怕也只能留给懂他的那个人去治愈了。
而我……罢了。
久了就会好的,只是不晓得需要多久罢了,只求别太长才好啊。
望著天空,我又开始想起刚才那抹走入黑暗的娇小背影,好奇著她现在会往哪个方向走去呢……
催眠著,却更加深刻了。
深夜,我在蓝竟云的早餐店里。
但说真的,他的早餐店在凌晨的时候,挺像pub的。
只有我们两个的、安静的pub。
「呐。」他递给我的不是可乐,是咖啡。
「要聊天,还是听我唱歌?」他倚在柜台边轻笑,「最近写了首还蛮适合你的歌。」
写歌呀……
我瞥了他一眼,点头。
他转身从後头拿出了把白色的木吉他,接著走出柜台拉了把高架椅坐了上去,那双纤长的手轻轻的拨起了旋律……
阳光倒映在地面上我往前不回头的走
那些走过的路口没有人等候
现在想起也觉得荒谬
我想我们就到这里就走到终点
不要浪费时间争执没道理的那些
在只剩下我的空间除了空气还有谁呼应我的憔悴
在那天世界安静之前一个人倒数分手有多远
在只剩下我的空间默默学会画上隔开你的界线
一步步退退到边界习惯没有你只剩下寂寞的世界
时间在空白轮回琴键按在谁的心弦
而你制造的回忆只让我流泪
在只剩下我的空间除了空气还有谁呼应我的憔悴
在那天世界安静之前一个人倒数分手有多远
在只剩下我的空间默默学会画上隔开你的界线
一步步退退到边界习惯没有你只剩下寂寞的世界
也只是习惯寂寞的空间
……
他好听的嗓音和独特的唱腔在灰暗的空间里不乱回声缭绕,吉他声已经停止了。
那杯黑咖啡已经喝到见底了,我才开口。
「这首歌,叫什麽名字?」
他放下吉他,替自己弄了杯调酒边说,「还没想到,就给你想吧。」
「……」他又替我添了杯咖啡。
然後我们一直沉默。
忘了这是第几杯咖啡,他也忘了他喝的是第几杯调酒,直到天亮了,他说他该开店了,我才起身准备离开。
而最後,我记得我在踏出门口之前,替那首歌起了个名字。
「就叫,关於寂寞吧。」
关於我、关於范羿宁、关於我们之间那从未散去的,寂寞。
endif
☆、043
肆拾参、
范羿宁离开後的第二十一天。
亲自替墙上灰白的刻痕再画上一笔,自从范羿宁一声不响的离去之後,我就这样每天每天的在顶楼计算著她离开的天数,有时候甚至还可笑的想著,或许今天就会是最後一笔了。
但……那终究只是奢望罢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扔掉手中尖锐的磁砖碎块,身体倚著冰冷的墙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无温的地砖上。
空著的手轻轻的抚m著墙上轻浅的痕迹,「范羿宁呐……」嘴角扯不出任何弧度。
连嘲笑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我并不意外自己会如此的思念她,一点也不意外。
就连这般椎心的刺痛都料想的到,只是,那一天比一天更加深沉的寂寞让我好难受……
单薄的身子仅穿著冬季的白色制服,任凭刺骨冷冽的寒风不断侵袭。
就这麽让它感冒也无所谓,说不定范羿宁还会因此回来呢。
呵。
「呵……」眼底悄悄的汨出了滚烫的热流。
她怎麽可能回来嘛……她都说了她後悔遇见我,她怎麽可能回来嘛。
我这究竟是在期望什麽啊……
沉重嘈杂的铁锈声从身後传来--顶楼的铁门被打开了。
我没有兴趣知道是谁来了,反正一定不会是范羿宁。
「……」那女孩穿著温暖的制服外套,直长的黑发被风吹的零乱不堪,手中抱著一本厚厚的日记。
她站在原处诧异的看著我,我坐在原处诧异的看著她。
朴樱奈。
这麽冷的天气她怎麽会上来顶楼呢?我并没有开口问她,因为……我看见了。
我看见灰色眼眸深处藏匿著的那抹淡淡忧伤,那抹自从夏允希离开之後就不曾抹去的忧伤。
或许她隐藏的很好,她只是变回原本那个不近人情的冷漠的朴樱奈。
但我看得出来,在我眼里那是很明显的。
也许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同样沦落在伤悲中的寂寞之人,我、朴樱奈,以及夏允希。
并不是我们,我从来不用我们称呼自己和另外一个人,除了……
冷风一吹,朴樱奈瞬间缩紧了肩膀,眉宇间的皱褶加深了许多。
「呐。」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已经热呼呼的暖暖包,朝她抛去,她愣了愣然後接住。「你看起来快结冰了。」
「……那你呢?」她没有拒绝,抬眼望著我一边搓揉著暖暖包一边问著。
我轻笑,轻蔑的那种笑。「就这样感冒吧。」
她敛起眉,「范羿宁会……」
「不会。」我打断,很迅速的拦截了她接下来想说的任何一句话。「她走了。」
「……」也许明了踩到我的痛处,她安静了。
只是此刻,我高兴的不是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庆幸当初我有遇到夏允希,否则我可能也会向她一样,无心的伤了她一次吧。
幸好。
……
她走到离我有些距离的木箱旁坐了下来,那是--范羿宁最习惯坐的位置。
我并没有太介意,因为她们不像,除那一些寂寞已外,一点也不像。
朴樱奈太过安静,范羿宁的安静只是表面的,那只是她用来杜绝所有人关心的工具。
私底下的范羿宁是很聒噪的,那种不会让我厌烦、反倒很喜欢的聒噪。
她从容的翻开那本淡色封面的日记,缓缓的读了起来。
半晌,我看见了她低著头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是写来想念夏允希的吧。
分手是不得已的吧。
他们是相爱的吧,无法诉说出口的相爱著、折磨著。
那我们呢?不……已经没有我们了,在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真的、只剩下我了……
我冷笑著,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紧咬著牙忍著,忍著x口那快要爆炸的悲痛,强迫自己将涌上眼眶的泪水全数吞回去。
在范羿宁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哭。
如果她永远不回来了,那麽,就永远、永远都不哭了……
只是那快要成真的永远像倒数不完的沙漏一样,一点一滴的在我心中用寂寞将我吞噬。
我看见范羿宁了。
就在我们第一次不期而遇的麦当劳前,她穿著我送给她的黑色外套站在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地方。
「范羿宁!」我伸手抓住想要逃走的她。
……
……
愕然的望著抓空的手心,原本站在我眼前的范羿宁消失无踪,有的只是不断呼啸而过的冷风以及不断过往的行人……
用力的收紧拳心,嘴角扯著一抹难堪,我的心像是在瞬间坠入深不见底的谷壑,沉重、无助,却找不到人求救。
……
原来想她的症状已经严重到会出现幻影了……
真糟糕呐冷誉。
范羿宁已经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已经……离你远远的、远到不能在远了。
落魄的转身,拖著无力的步伐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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