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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残破,终究带着一抹未尽的心思,存着一丝莫名的遗憾滑落在西边的山下。天边的云彩被映的通红,仿佛是一眼万里的遥不可及。

北豫跪在暄景郅的门前已经是汗水涔涔,时辰一分一厘的悄然流逝,伴随着天色愈来愈暗。直至天空像是泼了墨一般的完全漆黑,正北方的北斗七星一颗一颗探出脑袋,东边的月亮初挂柳梢。

整整三个时辰,北豫,从未跪过这么长时间。从前,暄景郅也会罚跪,跪在书房,跪在墙角,跪在院中.......为了长记性,被罚跪在树下背书、为了练字,被罚跪在地上抄书......但其实更多时候,暄景郅罚他是为了静心。

少年时的北豫,总是动辄便嚷着回京,于是,跪在院中的墙角下蘸水写字,什么时候能够完整的写下一篇文章,什么时候起来。水渍,在墙面上总是挥发的格外快,一首词,常常是刚写到下阙,上阙便就干了个彻底。而文章的长短,便视暄景郅而定,短到可以是几个字,长到可以是一篇《滕王阁序》。

或者,跪立双手高举端着一杯茶,凉了便换,一刻钟蓄一次滚烫的热水,如此反复。每次这般罚下来,北豫的双手总是被烫的通红麻木,双臂像是废了一般......可,不管怎么罚,从来都是暄景郅在一旁看着的,或坐或卧,总是陪伴。

像今日这般不闻不问,还是头一遭。其实,暄景郅也没有罚他的跪,早在他跪下一刻钟之时,便吩咐了人起身回宫。

大周的天子,怎能跪一个区区相国?

膝上的滋味不待言说,开始是疼,铺天盖地的疼,后来便是麻木,再到后来便又是刻骨铭心的疼,直至范围逐渐扩大,两条小腿由开始的酸痛转为胀疼,再到后来的胀麻。到现在,双脚也没有了知觉,仿佛动一动脚趾都做不到。其实,罚跪,最折磨的是双腿,并不单单是膝盖髌骨那一点地方,这么一跪,只怕是没有三天根本沾不得地。

夜色愈浓,自是露水愈重。更深霜寒,虽然还是初冬,可西北的初冬,怎么也不是好熬的。

额上的冷汗早已被寒气消磨殆尽,双手不自然的拢在袖中,可依旧抵不过手足的冰凉。两只手被冻的通红,相互揉搓也起不了一点作用,也难怪,浑身上下被冻透了,哪来的温度。

有委屈,有不甘,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恼火,还要他怎样?

说到底,北豫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何处做错,保全北煜,一是不忍自己心中残存的兄弟之情,二是......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如果连一个失势的北煜都看不住,他这个国君也未免做的太过无能!不过,少年人的自信总是没得来由,他忘了,半年前,若非是萧九卿在咸阳宫前血洗几十条人命,他焉能将这帝位坐的如此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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