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前座,望着眼前的茫茫夜色,心里不敢置信竟然丢下一堆烂摊子就这么跟着霍嘉声跑了出来。
已入秋,夜晚的月色透着薄薄的寒气。霍嘉声望了一眼我单薄的中袖衬衣,笑道:“是不是到前面买件外套比较好?”说话的时候顺手开了暖气。
我重重一踢脚下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盒子:“还要买双鞋。我可是穿着室内拖鞋跑出来的。”
霍嘉声看着我:“你跟清安一个脾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乱打东西来发泄。”
我怒道:“是谁让我心情不好?”
霍嘉声却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喃喃继续说道:“清安虽然总是心情不好砸东西,但她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任何人,一次也没有。”
我微微一怔。嘉声又在提以前,既然以前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为何以前他从来不珍惜?
车内瞬间短暂的沉默,下一秒嘉声骤然减慢车速,单手指着车窗外欣喜叫道:“风琳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大片的梧桐叶如雨密集簌簌扑落。昏黄的灯光印在叶面上,如同金色的碎星撒落一地。
霍嘉声笑着转头来看我。“你看这落叶像不像是金色星星的碎片?”
我错开他的视线生硬回答:“不知道!”回答完了以后又觉得自己十分别扭,好似在赌气的中学生。
霍嘉声心情很是愉快,毫不以此为意,笑道:“以后这个场景还能成为浪漫的回忆。”
什么回忆?霍嘉声的眼里心里难道永远只能看到回忆?
又听见他问我:“肚子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本能的赌气回答脱口而出,但这样又未免显得太过在意。如果我真能放弃过去当霍嘉声是路人,那么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应该能淡定自若。
想了想又说:“随便靠在路边找个饭店吧。”
于是沿路开车寻找饭店。
我提醒他:“刚才路边就有一家餐馆,档次装修还可以。”我没说的是应该不会辱没了他大少爷的身份。
嘉声却只是应了一声,说:“再找找。”
真是的大少爷脾气!真这么挑三拣四那就自己回家找厨子啊。又想到以前霍嘉声从来没带我去过餐馆或者路边摊,看来就是因为挑剔。
挑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大少爷终于找到了较为符合心意的用餐地点。“就这家吧。”
我解开安全带随着他下了车,一看餐厅门口招牌瞬间有点懵了。幸福情人?这是什么破名字。我现在既不幸福,也不是什么情人!
正文55.告别嘉声
出钱的是大爷,饭也是不能不吃的。霍嘉声已经跨进了餐厅,回身又招呼我快进去。我只好不情不愿跨进了这家幸福餐厅。
餐厅名字很有小资情调,但实际上这只是一家档次稍好点的大排档,餐桌椅凳还算干净。
热情的服务小姐走过来,同时拿笔准备在纸上速记。“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霍嘉声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随口问道:“你们这里的暖气是不是坏了?为什么这么冷。”
服务员小姐拿笔的姿势怔了一怔,回答道:“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暖气。”
夜深露重的大排档,有挡风的玻璃门已很不错。
“没有暖气?”霍嘉声的表情比服务员小姐更震惊。“那客人怎么吃得下饭?”
看来霍家少爷不知道穷人家的小孩吃饭是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
服务员小姐经验老到,跳转话题在霍嘉声面前摊开简陋的菜单。“先生小姐你们要不要点菜?有没有想吃的?”
霍少爷将菜单翻来覆去看,但一张残缺的破纸能指望看出些什么?他翻了半天终于问:“只有字?没有实物照片吗?”
服务员小姐微笑果断地摇头。“抱歉,没有。”
但如果只是这样,那么生意是做不成了。
于是经验老到的服务员小姐立刻又指着菜单说:“先生要不要尝尝看本店的招牌菜?鸳鸯幸福粥,龙凤美满锅、清蒸团团圆圆,和乐美满茶,这几道菜在我们店内口碑都很不
错。”
“听着不错,”霍嘉声连连点头,俊逸的面庞透着商业英的成熟睿智,淡定抬头吩咐道:“就上这三道菜。再给我两份卡布基诺不加糖,以及墨西哥牛排八分熟。”
这句话杀伤力强大,服务员小姐又是一个惊怔,抱着菜单看霍嘉声的眼神就像是et现实版降临人间。
我忍不住将座位往外挪了挪,不想让人知道我和霍嘉声是认识的。
霍嘉声却还尤不自知,由内自外无形散发着王者的威压,显出淡淡的不悦。醇厚低沉的声音也微微冷了下来。“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这里竟然没有吗?”
服务员小姐的反应段数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抬头挺站得笔直,全然不似大排档小妹,以高层白领的绝对专业化口吻一本正经回答说:“抱歉,我们这里是中餐,只经营
中式小点心。如果您想吃西餐,出门往右走有一家牛排店的味道还不错。”
霍嘉声想了想,迅速作出决定:“我想吃鸳鸯幸福粥,龙凤美满锅、清蒸团团圆圆,和乐美满茶,麻烦帮我上这几样,谢谢。
不愧是高校优秀毕业生,记忆力绝佳。服务生只说了一遍他就一字不错地重复。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小姐收了菜单去厨房,没过多久我们的菜就上了桌。
“你们的服务质量实在有待改进。”霍嘉声以常用的老板口吻诚心严肃建议道:“居然让客人等了十分钟才把菜端上桌。幸好我今天心情不错,否则早就走了。”
事实上,普通餐馆上菜至少等半个钟头,等上一两个小时的也不是没有,这已经算快的了……
服务员又是一阵无语的沉默,连职业微笑也变了形,有些像是咬牙切齿。“菜已全部上齐,请慢慢享用,谢谢。”
霍嘉声终于不再碎碎念,伸手去掀开餐盘上的盖子。
但接下来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所谓的鸳鸯幸福粥就是s形状分装的两碗小米粥,一碗放盐一碗放糖。龙凤美满锅是虾仁**拌上作料的大杂烩。清蒸团团圆圆是蒸饺,饺子的
形状比较特别是圆形的。和乐美满茶就是名字好听,其实是白开水。
霍嘉声沉下了脸色,连呼吸出的空气都好似结冰。他挥手,冷冷喊道:“服务员……”
“算了,”我立即按下他的手。“别喊了,这些菜就是这样的。”
霍嘉声回头看我,墨黑的眼瞳微微眯起。“这是在骗人。”他说。
我看着他只是冷敛了气息就能让人退避三舍的俊逸脸庞,忽然有些深思恍惚。
很多年前那个无星无月的漆黑夜晚,曾有一个利如寒冰的少年从夜色中一步步向我走来,带着绝对的冷静与淡漠对我说:“我的车抛锚了,麻烦借我两百块打车费,改日我会
请管家还给你。”
居然有人三更半夜向陌生人借大金额的钱,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简直就像是命令,这个人就是霍嘉声。更离谱的是,我当时身上仅有三百块,吃饭住宿交学费都远远不够,居
然就毫无抵抗红着脸全部交了出去。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件对不起自己智商的行为。果然美色害人。
霍嘉声没常识这一点,我在认识他第一天就知道了。
后来霍嘉声亲自来还我钱,而不是找管家。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行为似乎超出正常范围,并对我慷慨解囊表示感谢。从此我们纠葛*数年。
曾经我天真地认为这样没常识的人很有趣,并且自信满满对他说:“嘉声,你是一个生活白痴,就像亚当少了一块肋骨,所以必定不可或缺某个人陪伴照料在你身边。而我就
是上天注定与你灵魂最契合的那个人。”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霍嘉声不是一般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他本不需要平民常识,如果没有我,他本不需要踏进平民世界。若他真丢失了一块肋骨,那也是**肋。若他身边必须有人陪伴
照料,那个人不一定是我,还可以是管家保姆和佣人。
所以霍嘉声沉敛着怒气想要找大堂经理——天知道这里有没有经理——准备投诉的时候,我轻轻微笑着说:“霍嘉声,我的确喜欢你。”
霍嘉声的动作一滞,沉默地看着我,漆黑如夜般的深邃眼瞳流转着疑惑与微惊的欣喜。
“我喜欢你,霍嘉声。”我的笑容很平淡,语气也很平淡。“尽管我否认过很多次,不管对你还是对自己,我都重复说不喜欢你。其实我很喜欢你,只是不敢承认。”
霍嘉声沉默地听我告白,尽管闪烁着锐光的眼瞳以及嘴角勾扬出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他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如此说来,你是答应我的求婚?”
我微笑着摇摇头。“正相反,我拒绝。”
霍嘉声眼中的光芒一沉,微弯的唇角勾勒出另一抹危险的弧度。
“我很喜欢你,但喜欢常常是不能和现实共存。”我摊手。“你看,这就是我们的距离。我懂的常识,你一窍不通。而你的贵族世界也难以接受我这等平民。喜欢是神的领
域,但结婚却是柴米油盐。我喜欢你,但没法和你结婚。”
霍嘉声皱眉静静听我说完,然后低沉地说:“那不是问题。只要努力与学习,总能习惯新的世界与生活习惯。”
“你与阮清安结婚七年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彼此融合习惯了吗?”
霍嘉声一怔,顿了一秒回应我的视线说:“的确曾经有失败,但汲取教训以后就不可能再犯相同的错。”
我笑了,笑得很用力。“不可能再犯相同的错?霍嘉声,如果我与你妈妈吵架,你准备帮谁?”
霍嘉声又是一怔,最后仓皇地低下头去。这个从来都是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的人,居然也会有逃避的一天。
我伸手,*嘉声的眼睛,我最爱的眼睛……然后是微卷的睫毛,白皙的脸颊,坚硬的鬓角,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唇。突然他的手冲上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
“忘记阮清安吧,那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停留得稍久的过客,你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我依然对他微笑,连死亡都不曾真正切断我们之间的千丝万缕,这次却是真正的
告别。“去娶容羽,实现你多年的夙愿,更称了你母亲的心意。”
霍嘉声握紧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他的眼睛犹如雪山上最明亮的白星,燃烧着冰冷寒栗的光。“这是你的心愿?”
“这是阮清安的心愿。”我这样对他回答。
霍嘉声终于放开我的手,眼中的光芒如流星般坠落。“好,我答应你,我娶容羽。”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吃着碗里的菜。霍嘉声吃得很慢很仔细,每一口都像是品味珍馐佳肴。那些清淡简单永远只可能出现在平民世界里的可笑事物,从此不会出现在他
的世界。
吃晚饭,开车回家。顾浩已经离开,容羽还在客厅里伤心落泪,见到我们进门,刷地弹起身似乎要冲过来。
“容羽,”霍嘉声就站在玄关宣布:“我向你求婚,你愿意吗?”
容羽冲过来的动作就那样生生顿住,吃惊地瞪大眼睛,像是忽然不认识霍嘉声这个人了。盯着他的脸半天,又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一咬银牙,五分伤心半是三分自嘲两
分愤怒指着我说:“霍嘉声,如果你想娶我,那就必须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正文56.爱与代价
“我并不是在和你交换条件。”霍嘉声语气平淡,好像在商讨的不是自己的结婚大事,而是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风琳是我请回来照顾依依的保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赶她走。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不介意娶别的女人。”
“霍嘉声,你好狠的心!”容羽眼含珠泪,步履摇晃几欲倒下,楚楚可怜惹人护爱当属第一人。“是,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辜负你和别的男人结婚。可我已经知道错了,你
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甚至要找其他的女人来报复我?嘉声,你对我就只剩下恨,没有爱了吗?”
“我不恨你,也没有爱,两样都没有。”霍嘉声身形笔直,说出的每个字都苍劲有力响彻大厅。“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不妨一次把话说清楚。容羽,我对你早就没有感情,
之所以照顾你到现在只是念着朋友情谊。这次我妈希望我和你结婚所以我才向你求婚。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你、你……”容羽怔怔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心神俱碎的男人。她没有再哭,她的泪似乎已干。忽然她一笑,带着仓皇狼狈与绝然。“你在骗我是不是?你现在说的这话也只是
为了报复我,你自始自终都是在报复我!”
昔日她是如此慵懒悠然怡然自得,此刻气度理智教养尊严统统都消失。还没与霍嘉声结婚,她就已经走上我的老路。
我站在一旁,悄然无声仿佛成了看客。眼前好像是一出电视里常演的伦理闹剧,过去我身在戏中欲罢不能,此刻我却是在电视机前,似乎只要轻按按钮,所有让人啼笑皆非的
画面就会消失。
霍嘉声不愿意再和容羽纠缠,只是简单说:“明天早上之前请你给我一个答复。今晚大家都累了,都回房休息吧。”
话一说完霍嘉声果然就笔直上楼,连辩白的机会也不再给容羽。容羽就这么呆呆站在客厅,还凝望着刚才霍嘉声站过的地方,仿佛就要这么怔到天荒地老。
我自然也没心思再看戏,与容羽擦肩而过,跟着上了二楼去看依依。
谢天谢地依依醒了,大概是药物的作用,她现在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发着呆看着墙壁上的向日葵壁画。神宜然气色红润,连颈项上明显的五指红痕也消失得快要看不清痕迹
,显然是好了大半。
我踏步走了进去:“依依你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一边说话的时候就顺手倒了水送到床边去,依依回过头来看我,星般的眼眸失去了光芒。
“咩咩,”依依软软地叫我,伸手要抱抱。
我立刻伸手抱住这软软的一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依依似乎个子长高了一点,原本只能环住我的膝盖,现在能抱我的腰了。想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和幼猫一般大,小小的
皱皱的,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时间无情磨逝了我与霍嘉声之间的爱,却也带给了我这样一个奇妙温暖的生命。回望此生总算也是无憾,既然我已经重生,以后的日子也还有很长的
路要走。
“咩咩,”不小心走神,恍惚间才听见依依叫我,委委屈屈的糯音,像是不高兴。“咩咩,小喵消失了。”
“嗯,消失?”我没理解依依的话。“是跑到房子外面去了吗?别担心,咩咩去帮你把小喵找回来。”
依依抿着嘴摇摇头。“不是跑到外面去,是消失。它说我已经死了,所以动用了禁忌的神力把我从黄泉拉回来,刚才它来和我道别,然后就消失了。”
死,黄泉,消失。我惊怔地听着依依说出这些可怕的字眼。她才只有四岁多点五岁还不到,居然能流利地说出这样早熟苍凉的话。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呢?恐怕她自
己连意思都不明白,只是鹦鹉学舌吧。可是明明电视被看管得很严格,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少年的人影钻了进来,原来是神出鬼没的容易容家少爷。一面进来一面说:“依依,我给你买了芭比娃娃,你快点好起来和我一起玩啊。”
自顾自笑嘻嘻说完后这才看到我,呆了一呆:“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霍嘉声两个人玩去了吗?害我姐在客厅里哭了一晚。”
我语气也不客气。“霍少爷,请你以后少接触依依为好。”想来想去最有可能教坏依依的就是这个言行举止一概轻浮的小少爷。
容易一听我的话就不干了。“我是依依的家庭教师,我怎么不能和依依接触了?”
我笑了笑:“家庭教师?你都教了依依一些什么?”
容易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你只是保姆,这个轮不到你管。”
我气结。身份身份,为什么这个世界连关心保护一个人也需要身份。
依依揉了揉眼睛,缠住我的手。“咩咩,我困。”
我她的头发,轻声安抚。“你再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太阳公公会给你礼物哦。”
依依信了我的话,迷迷糊糊睡下。我再瞪容易:“你还要继续打扰病人休息吗?”
容易骄傲地哼了一声,不理会我,转身出了房门。
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是一夜辗转难眠。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不断与旧的人告别,不断仰望新生活。终于将压在心里的藤蔓纠葛一口气铲除,除了心中的轻以外,瞬间拥挤
而来的还有茫然无措。以后我的生活会是怎样呢……?
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但作为一个保姆不可能因为区区失眠就赖床不上班。我支撑着神从床上爬起来。刚走到花园准备呼吸些新鲜空气,忽然打扫花丛的女佣人惊声尖叫
:“啊!这里有只死猫!”
我走过去一看,一只黑猫以不自然的姿势卷缩在玫瑰花丛下,毛色糙身体僵硬,显然是死了。
而我此刻也认出来,这就是我之前养的黑猫小喵。
正文57.花下埋尸
小喵死了。
明明昨晚还生龙活虎,帮着我挣脱阮诗婷。现在却僵硬成一团,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小喵是跟着我一起嫁到霍家来的,现在死在了我与霍嘉声正式分手的时候。
我有些发懵,心好像忽然空了一块,好像遗失了一件总是习惯不在意、可实际非常重视的东西。
“啊!”
耳边传来惊呼,转身只见楚楚可怜单手掩唇的容羽。眼中流转的波光不是因为惊讶和害怕,而是厌恶与烦躁。她轻蹙柳眉,忍着不适吩咐道:“将这不干净的东西赶快扔走!
大清早看见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像什么话。”
容羽的呵斥带了十足威严,倒有几分主人的架势。
立刻,刚才第一个发现小喵的佣人唯唯诺诺应了声:“我这就把他丢出去。”说着不情不愿靠近玫瑰花丛,伸手又缩手,想碰又不敢碰,徘徊半天却无从下手的小心翼翼模样
。
“我来吧。”我拦开那个佣人,蹲*拿花园的铲子开始挖洞。
容羽继续在我身后失控叫喊:“你在嘉声的花园里乱挖什么!还不快把那脏东西立刻扔出去!”
我耐心向她解释:“我挖个洞,把小喵埋进去。”
容羽惊呼:“这种脏东西怎么还能继续留在霍家!一想到每天走来走去的时候地下里就埋着这种东西,我就觉得吃不下饭。”
我白她一眼:“以前战争时候霍家这里还是坟场,底下埋了成堆的尸体,我也没见你吃不下饭啊。”不理会容羽发白的脸色我继续说:“就算不提那个以前,花匠每天都要来
花园里施肥的。那个肥料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人体排泄出的……”
“不要说了,你住嘴!给我住嘴!”看来容羽还有些常识,知道花肥是什么东西。她捂着耳朵惊声尖叫,反应激烈犹如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噩耗。最后她眼神一冷,语气干
脆果断地向我下命令。“我说把这脏东西丢出霍家。立刻,马上!”
这次我没有再反驳她。虽然理论上说她并不是我的雇主,但这件事情并没有争执的意义。
我将黑猫徒手抱了起来。光滑柔软的毛摩擦我的手臂,冰凉僵硬的异常触感,小喵果然是死去了没有错。
“啊!”周围又是一片惊叫,这次还伴随了深深的抽气。
容羽不可置信看着我,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的语气对我说:“你怎么可以用手去抓那种脏东西?!”
我莫名:“是你说把它丢出去啊。”
容羽尖叫:“我要你丢出去,没叫你用手去碰!用袋子用铲子都可以!算了,你现在赶快把这东西扔掉!”
这种事情还真是奇怪,不管是人还是猫,无论曾经多渺小或受人喜爱,一旦成为冰凉的尸体,都是恐惧令人憎恶的存在。
我叹着气,抱着小喵走出霍家大门。本想埋在我种的那棵孱弱的小桃树下,但想到容羽的啰嗦与苛刻,于是又多走了几步路,埋在了较远的山坡下。
正当我蹲在山坡上专心致志于挖洞事业,刚刚把小喵埋进洞里,正在用铲子将土填平,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迈到了我身前。
我抬头,视线相对,一瞬间那个人露出了惊慌,继而是微笑,笑容很浅很小心,仿佛一个不慎就会把我吓跑。“风琳。”
是顾浩,风琳的情人。
本来就是住在一个小区里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想见面就走几步路来敲门,真方便,也真烦人。
我站起来,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顾浩也安静地看着我,湖水蓝的眼瞳汹涌似大海,却又澄净似天空。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仔细看去却是干净空寂什么都没有。
时间悄然流逝,轻舞的风应景送来了花香。
我拍拍身上的土,轻轻说:“如果没有话说,我回去了。”
“风琳!”顾浩拉住了我,彼此背影相对,看不见表情。“昨晚你和霍嘉声……你选择了他是吗?”
“是。”我回答得毫不犹豫。尽管是会被立即拆穿的谎言,但能摆脱麻烦就行。
“他要和你结婚?”
“是,霍嘉声说要娶我。”这句却不是谎话,至于顾浩会怎么联想我不管。
顾浩呼吸剧烈,即使背对着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我本来以为他又要向以往一样发脾气或者冷嘲热讽,但他却拉着我转回身来。
他在对我微笑。认真诚恳的悲伤笑容,甚至了我的头。“恭喜你终于找到归宿,希望你幸福。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今后如果霍嘉声对你不好,你还是可以回来找我
。”
我的心忽然强烈地震荡。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样的话,而是因为话语背后的强烈真心。
顾浩是认真的。真心的爱,真心的祝福。澄澈眼瞳中汹涌的感情,满满地几乎要破裂溢出。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会哭,但是并没有眼泪。
爱一个人,即使自己不幸福,也要让对方幸福。
我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顾浩微笑着留下了祝福的话语,轻轻放开我,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
随着我冰冷的呼喊,顾浩没走多远的脚步一顿。
在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我也微笑对他说:“请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因为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风琳。”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顾浩微微疑惑的表情,我恶作剧般嘲笑他说:“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风琳,真正的风琳已经死了。”
顾浩表情有些愕然,还有些迟钝的缓慢。“你还是在恨我吗?所以说这样断绝关系的话……”
我仍然微笑:“我不是在学言情戏对你说气话狠话。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你认识的那个风琳死了,我这个魂魄借她的身体还魂,事情就这么简单。”
顾浩的表情由惊愕变成了震惊。
顾浩说得没错,我是在恨,更正确的说是嫉妒。
我和风琳非常相似,被恋人背叛,所以自杀。如此相似,简直一模一样,以前我一直这么认为。但现在我发现错了,风琳和我截然不同。
她有家人,虽然看起来格能力不太好,却有着真挚的手足之情。
还有爱人。虽然也曾情伤,但恋人之间伤害并不可完全避免。而重点在于,顾浩是真心爱风琳的。
虽然我桃花泛滥,*在一堆男人中间,但这群男人没有一个是对我付出真心。霍嘉声也好阮仕谦也好,又或者是乔南……他们对我的感情,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一种“想要
得到”的偏执。我遇到的男人无一不是冷静理智至上,爱情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局密计算好的仪器。即使对我再好,说再多甜言蜜语,当现实摆在面前必须作出取舍的时候,我就
会被舍弃。
那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并且好笑的是,即使我现在重生复活,也没有得到我真正想要的爱。唯一一个说出令我震惊告白的顾浩,他告白的对象并不是我。
“借尸还魂……怎么可能?!”顾浩的脸色由于震惊而比雪色还要苍白。“你不是风琳……?”
“我不是风琳。”我语气很轻。“刚才那番话很感人,不管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如果我是真正的风琳一定会投向你的怀抱,可惜风琳已经死了。”
我讨厌麻烦,讨厌被过去纠缠,所以一直不说出这个真相。但现在看来说不说都一样麻烦,所以已经没有再保密的必要。况且,和顾浩说清楚也好,以后他就不会再来纠缠我
。
顾浩满面苍白,脚步虚晃退后一步。喃喃重复。“你不是风琳,风琳已经死了……”
我摇摇头:“真是可惜,你为什么不趁着她活着的时候说这些话呢?”
是的,明明与我和霍嘉声不相同,顾浩与风琳有着让人嫉妒的最真挚的爱情。可是他们还是走上了与我们相同的结局。
“不,这不是真的,你肯定又在骗我……”顾浩步履踉跄,仿佛失魂。
“你对风琳的爱就浅薄到这种地步,是不是真正的恋人都分辨不出来?”我嘲笑他:“我只是把我要说的话告诉你,如何分辨在于你自己。”
说完,我不再理会顾浩是什么态度,转身回了霍家。
心情混乱,刚一推开霍家大门,就听见容羽在尖叫:“你别过来!别碰任何东西!快去用开水洗手!穿过的衣服扔掉……不,烧掉!居然直接碰那种脏东西,不洗干净不准进
来!”
只不过过死掉的猫,何必恐慌得像是遇见了瘟疫。我看看自己的手,相信如果杀人不犯法,容羽最想烧掉的不是衣服,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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