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小麦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刘么么,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却是没人听见。见得大顺么么和张小柳出来,刘么么忙迎了上去。
“柳哥儿说了,既然是他爹当年有话,他也不会违背他父亲的意思。”抢在刘么么开口前,大顺么么先把话说清楚:“但是究竟要不要留下来,还得问问那孩子的意思。”
刘么么一听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呐呐跟在他身后的赵正则,语气有些急切:“阿正肯定是同意的,对不对?你看,那是你的哥儿,多俊俏。以后你们就可以自己过日子了……”
张小柳看到那孩子被揪住手臂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忙上前一步:“愿不愿意,还得他自己说了算。刘么么莫要太心急了。”
刘么么闻言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天快黑了呢?这孩子木,平时半天也不说一个字。阿正,你是愿意留下来跟你的哥儿过的,对不对?”
在四双眼睛的注目下,赵正则微微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去,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小柳对这样的问法不是很满意,再看刘么么一脸急切的要走,孩子又一声不吭,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愤怒来。当下他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他就留下来吧。但我听大顺么么说,他伯么是要让他出来立户的,恐怕还要费些时间,劳烦你们把他的户籍证明送过来,与他一起去村长那里做个见证才好。”
“小孩子家家,整这么多事……”刘么么有些不耐烦,他不过拿了赵家伯么的些许好处,只负责把人送来这里,现在却已经耽搁了一个下午的功夫。
“柳哥儿说得不错,这些事儿得先说好。阿正可不是要做上门夫郎的,怎么可以不明不白住在张家?你只管回去把这话告诉他大伯,明天拿好东西一起去村长那里,否则柳哥儿可不敢留下他。”大顺么么一听小柳的话,可不是要出来就得清清楚楚的,连忙帮他说话。
“好,好,我会告诉他们的,这孩子今晚就留在这里了。天色不早了,我菜地里头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好像后头有狗撵他一样飞快地跑了。
“唉,这都什么事儿……”大顺么么看着三个半大的孩子,为他们发愁。可是再怎么愁,也只能心头为他们担心,他自家的孩子也是半饱不饿。
“今天的事真是谢谢大顺么么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张小柳听到了他的话,也是满心烦恼。
“你想得很周全了……明儿去村长那里叫上我吧,省得他们欺负了你们去。我也得回去了,你快让阿正进去洗洗干净吧!”
张小柳看着他离去,才转身细细打量赵正则。刘么么走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垂着脑袋站在那里,没有挪半步。
“你叫赵正则是吧?”他只能走前去,用尽量亲近的语气与他说话。
赵正则身子极轻地颤抖了一下,又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进去吧。”张小柳本来想让他要说话回答自己,但一想才第一次见面,也不能操之过急了。便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
赵正则表现得十分乖顺,任他牵着手跟着他走。
张小柳自己只有三套洗得发白,也打了不少补丁的衣服,此时也只得拿了一套出来。
“来,那里有水,你舀些出来擦洗一下,把这衣服换上。”张小柳扔给他一条破布充作毛巾,指了指水缸,让他自己去清理干净。
赵正则依旧一言不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就往那里走去。张小柳走了出去,他要先去把扔在路边的簸箕挑回来。
☆、户籍
等他再回来时,赵正则已经穿好了。他整个人瘦得剩个骨架子,衣服穿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小很多。皮肤黑沉,面上蜡黄,一看就是个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但更让张小柳心惊的,是因为衣袖短了些而露出来的手臂,里面布满青紫。再仔细看去,左手更是有个横贯整个手背、几乎可以见到白骨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他抓起他的手,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伤口,只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手背也疼起来。他掀起衣摆,果然发现他身上和后背也布满各种淤青,一看就是外力殴打致伤的。
赵正则用力抽出手,紧张地拉下衣服,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赵正则只是把手背到身后,抿紧了嘴,一声不吭。
张小柳想起大顺么么刚刚说过,他前两天去割猪草,把手弄伤了。再看那伤口,确实是镰刀这样的利器才能伤成这样。但那身上的伤痕却没可能是自己弄的,唯一的怀疑就是在那个家里有人打他。
可是这个苦主不说话,他也没办法。
“他们就没给你上点药?”张小柳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得不现实。要是有人会为他上药,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成那样子?实在是不知道他那个大伯是不是亲的,这样的伤口要是发炎,能要人命吧?他回想起张爹爹去世的事,就觉得应该是伤口感染破伤风才致命的。
偏偏这个家里一穷二白,现成的药自然是找不出来的。张小柳只得烧开水放凉,勾兑了些盐做成盐水给他清洗伤口,然后小心擦干。幸好刚才因为他在山上擦伤,所以采了些刺儿菜的叶子回来。这种叶子是上好的化瘀止血药,只要把叶子揉出汁,一起敷在伤口上就行。当下便帮他手上的伤口敷了药,只是身上的青紫却是没办法了,只能让它慢慢消退。
当天夜里,张小柳就用粗粮和大米一起做了一锅杂烩饭,又切了足有三四斤的山笋,焯水以后用小蒜爆香炒好。没办法,饭不管饱只能用野菜充饥。想到几个人小的小弱的弱,又拿出两只鸡蛋加水打散做成了水蒸蛋。即便这样,依然是僧多粥少的局面,最后连一片菜叶也没有剩下。
只一个晚上,张小柳就对赵正则以前的处境有了更多了解。这孩子被虐待得委实不轻,眼看着叫吃饭了也只敢坐在灶间看顾烧水洗澡的火。把他拉过来坐下,装了饭放在他手里才敢张口,也只是扒着碗里的东西,害得张小柳不但要看着两个小的,还要不断帮他夹菜。
农家里吃完饭没什么事做,便熄了油灯睡觉。赵正则听他这么说,竟然直接蜷着身子往地上一躺,大有睡在灶膛下的打算。张小柳哭笑不得,把他拉到床上,又翻开被子示意他盖上,才带着小麦和小松去了另一间房。
不知道其他人睡得怎么样,张小柳自己久久难以入眠。家里的粮食最多还能顶用两天,然后就真的没有一粒余量了。现在是春天,虽然山上路边都能挖些野菜,但也不能尽吃这些。现在已经个个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再这样吃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另外据他观察,这里的春耕也快要开始了,他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田,在哪里。如果这一次春耕弄不好,意味着他们更要饿上大半年的日子……
东想西想,最后这累了一天的小身板受不住,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一张床睡了三个人,因为都还是孩子,所以并不觉得挤。张小柳睡在最外侧,起了床帮两个弟弟掇好被角,轻悄悄地走路。
他还保持着现代的习惯,每天醒来首先就是要去洗漱。谁知刚推开门,就看到赵正则直挺挺的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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