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清朝过新年,克善对这原汁原味的新年很是期待,今天一到街上便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他甩甩被握疼的手,没有甩掉,便好奇地看向乾隆注目的方向。咋又是这两个呢?自从把新月转交给雁姬之后,克善便没关注过,没想到这女人还蹦跶着呢。
“来人,”乾隆阴沉着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道:“去弄点意外,爷不想再看见努达海活蹦乱跳的了。吴书来,再派个人去他他拉府上问问雁姬,有些事她要是做不好,爷不介意把她一锅端了。真是的,大过年的,晦气得很。”
一转眼,乾隆又看见身边瞪大眼的小孩儿,恨恨地敲了他额头一记,迁怒道:“都是你这小东西出的馊主意,早早都拍死了不比什么都好。现在可倒好,走到哪儿都能看见这些膈应人的东西。回去罚你一顿点心,装可怜也不行。”觉得敲狠了,又自动贴上去揉揉。
克善撇撇嘴,表示罚点心什么的一点也不可怕,他又不是个真的小孩儿,才不稀罕那些甜食呢。不过,对于被新月他们拖累,克善心中充满怨念,不自觉地嘟嘴。老乾揉了一会儿,见克善不搭理他了,便又改口道:“可以吃一碟子云片糕,别的不准了。”
他又不是为了那一口点心好不好!克善不能瞪乾隆,只能没好气地朝新月、努达海两个运气。这两个是有多投入啊,被那么多人围观着,还能我行我素地秀恩爱,心理素质之强悍,真是让人汗颜。就是不知道,如果他们发现围观者当中还有个皇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雁姬刚刚接到宫里的传话,努达海就被人抬着回来了,据说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同样一身狼狈的新月紧跟在怒达海身边,哭得比当初死了全家还惨。大夫诊治之后,宣布努达海不幸摔伤了脊椎,腰部以下毫无感应,从此就瘫痪了。
这个消息晴天霹雳一样,让他他拉家除了雁姬之外的人不能接受。老夫人、骥远、珞琳,他们都不能面对这样一件事,英武不凡、战功赫赫的儿子、阿玛,忽然之间变成了个不良于行的瘫子,这太刺激人了。而且,努达海是武将,没伤在战场上,却在抱着小妾遛马的时候,把自己摔瘫了,多丢人啊,多讽刺啊!至少,骥远觉得自己最近是没脸出门了。
当然,这其中最不能面对的,就是努达海和新月。努达海没想到,只是从碌儿身上摔下来,怎么竟然就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当场就指着大夫的鼻子骂“庸医”,将手边能碰着的东西统统砸过去。他努达海是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马鹞子”,怎么可能瘫痪了呢?!
新月也不能相信,努达海明明是天神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受伤呢。摔马而已,当初骥远不也摔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努达海身体那么强壮,武功那么高强,怎么可能会摔得瘫痪呢。这个大夫一定是在开玩笑,不过是个一点也不好玩的玩笑。
可惜,流水一般地大夫请来,又流水一般的送走,各个都是一样的诊断。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然后直到绝望。
☆、第023章新月完了〔下〕
雁姬冷眼看着混乱不堪,悲声一片的场面,不远不近地站在外围。当年她就算是死了,这些人也没谁为她掉一滴眼泪,反倒送瘟神一样将她仓促下葬。上辈子她就在想,作为儿媳她有哪点对不起婆婆,作为额娘她又有哪里对不住儿女,让她落得那般下场。
场面更加混乱了一下,因为本就病重的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终于厥过去了。旁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哀伤之中,只有珞琳尖叫着抱着她摇晃,一会儿玛嬷一会儿阿玛地喊,却不知道叫大夫。这老太太若是只剩一口气,早晚得让自己孙女给摇晃没了。
“都给我闭嘴!”雁姬冷喝一声,镇定自若地指挥道:“甘珠,赶紧带人把老夫人送回去,小心着点。骥远,去请往常给老夫人看诊的刘大夫。珞琳,你跟着甘珠去照看老夫人。至于你,月姨娘,努达海现在就交给你照顾了。好好伺候着,若有一点不好,仔细你的皮。”
从此,努达海跟新月开始了巡回演出,每每上演着同一出戏码。努达海大发雷霆,对新月又打又骂;新月则美目垂泪,对努达海逆来顺受;然后就是努达海幡然醒悟,抱头忏悔;新月就喜极而泣,无悔包容;最后就是两人抱头痛哭,拥吻在一起……如此循环往复。
他们没发现,望月小筑的下人越来越少,吃穿用度也越来越差。等新月发现的时候,望月小筑只剩下几个打扫的下人,竟然已经没有了能够帮忙她照顾努达海的人了。努达海生活不能自理,一切都需要新月自己动手,不但是吃喝,就连拉撒也得新月帮忙。
而且,瘫痪在床之后,努达海也许是思虑过重,也许是身体隐患爆发,一下子就衰老得厉害。头上乌黑的发丝染上了霜色,眼角额头的皱纹越发深刻,就连眼神都日益浑浊起来。现在,新月跟他越来越像是两代人了,甚至在朝着隔代人发展。
越是这样,努达海对新月的占有欲就越强。一会儿看不见新月,便使劲捶打着床铺地鬼哭狼嚎,直到看见新月了才罢休。对于年轻男人,更是防得严,根本不让他们在屋里多待一会儿。其中防范得最严实的,就是他自己的儿子和已经成了公公的莽古泰。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骥远就更没人管了,于是更加花天酒地起来。这人呢,想学好就得学一辈子,可要学坏那也就是一眨眼。这几天,骥远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没事就跑到努达海跟前儿献殷勤,对于他阿玛的白眼谩骂全然当做不存在。
其实也很简单,想想就知道他为的什么,还不就是那一弯月牙儿。刚开始努达海瘫了的时候,他还没动这个心思,可架不住身边总有人撺掇啊。而且,草原上本就有父死子继的传统,他阿玛现在的情形,跟死了也差不多了吧。新月,早晚还不都是他的!
骥远坐在椅上,着迷地看着新月的一举一动。已为人妇的新月,清丽的面容依旧,却更多了一分妇人的风韵。而最近的遭遇,又让她凭添些无言的哀愁,眉宇间的幽怨散发着更加醉人的风情。虽然已经是个二手的了,但骥远却觉得新月竟比以往更吸引他了。
他这样炙热而毫不掩饰的目光,自然瞒不过努达海。所以,努达海像一头受伤垂死的狮子一样,发出凄厉却已经毫无威慑力的咆哮。没了牙跟爪子的狮子,骥远才不会怕他呢,你吼你的我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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