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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聂清越和老大夫还没踏进客栈半步,一个满身风尘脸狼狈的少年就踉跄着冲了进去:“救、救人啊!”少年仿佛跌入大海般绝望而无助,颤抖着手就抓紧了身边最近的人的领口死死不放:“他们要烧了村子,他们要烧了村子!”

一听少年的呼喊整个客栈都乱了,人们惊慌着往后退出生怕惹上了病,而被少年紧紧抓住的客人则是恐惧地想要逃开。客栈内的人多是来往无荒和墨京的商旅或是做些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对于城外有村落染上怪病一事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我没有病!快救救村子!”少年看着四散开去的人们,恍惚地松开了手中的衣领,神色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我真的没有病!求求你们,他们马上就要烧了村子!求求你们……”苍白的手指用力的按在地板上什么也抓不住,带着哭腔的呐喊最终因为四周的惊恐的目光而渐渐弱成微不可闻的呢喃。

“小安,怎么回事?”慕容落看清了少年的模样,皱眉拉起他问。

少年仿佛抓住了海里唯一的浮木,晦暗的眼里亮起一点光,断断续续道:“官兵、封、封村。”“冷静下来!”慕容落脸色严厉起来,一把把少年按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少年深深吸了几口气,想要镇定下来声音里还是透着慌乱:“我、我回去看他们,山脚下围满了官兵在封路。我说我进了就不会出来,他们还是不让。”声音越渐沉下去:“一个以前经常光顾茶馆的官兵悄悄告诉我,他们接到命令今晚就要开始烧村,让我不要白白进去送死。”

四周碎碎的议论忽然沉寂下来。

慕容落沉吟了半晌,安抚地拍了拍小安的肩旁:“莫要担心,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休息会儿。”然后看向四周的客人朗声道:“各位客官,这是我在无荒城开的茶馆雇的小工,从村子染病到下禁出令期间一直在我茶馆做工借宿,前天才决定辞工回村。刚才他的话相信大家都听见了,有质疑的可以询问无荒城来的客人,请各位放心,小安并没有染病也没有染病的机会。”

一番话说完后过了会儿,才有认识慕容落的客人站出来劝告,客人们将信将疑地重新坐下来,一时间客栈内气氛有些沉重地静默着。

慕容落叹了口气,便转身疾步上了楼。

聂清越始终站在客栈大门外静静看着,转头望见老大夫脸色不太好张嘴也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木楼上走下一位轻装短衣的束发男子,眉宇间尽是坚毅和沉静,眼角有道短短的疤痕。

那男子走到聂清越和老大夫面前拱手:“两位若是不介意,可否立即启程?”那声音,却是慕容落的柔软舒缓。

老大夫和聂清越回味过来点头,有些疲惫地钻进了才从上面下来没多久的马车。毕竟是人命攸关的事情,再怎么累也不得不抓紧时间。连着随后跑出来要求同行的少年小安,一行四人在浓重夜色里驱车继续赶路。

山脚下毫不意外地就遇到了官兵的阻挠。

聂清越跳下马车把丞相府的令牌拿了出来:“我们是聂相派来的人,带了医术精湛的大夫来查看情况,今晚的烧村延迟。”

守道的官兵踌躇了几秒,“我回去禀告大人,你们等等。”

负责的地方官走出来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本官并没有接到延迟的命令。”聂清越点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知县将信将疑地和聂清越走到一旁。

“为了清理彻底,大人是否安排了官兵进村放火?”聂清越直直盯着那知县的眼睛。知县刚开始还有所推搪,见聂清越神色磊落开门见山迟疑半晌终是点头。

“那些官兵烧完后还能活着出去么?”聂清越看着他又问。知县神色闪烁,这是今早接到的命令安排,晚上叫一部分官兵进去烧村,完成后让剩下一部分官兵把出口封锁起来等待接应。只得佯装恼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清越忽然冷笑起来:“小的的意思是,为了避免烧村的官兵出去传播怪病,他们要牺牲。”然后不紧不慢地顿了顿,“可是一个月来一直把守村子出口的其余官兵和大人却可以安然无恙,不用避免斩草除根的危险。如果大人是居上位者,可会像小的一样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知县过了许久都没有回答聂清越的话,心里闪过可能的场景不知觉就出了一身冷汗。

“村子所连带的人命是去是留,全凭大人定夺的了。”聂清越看他的神色知他已相信了七八分,脸上的表情越发无谓:“我家主子心怀百姓才派我带着名医连夜赶来,若大人赞同这种想法小的倒也不能说些什么。”

就在聂清越觉得成功在望之时,知县却面如死灰地回答她:“……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聂清越有点发懵。

“到达村子要翻过一座山,因为今晚的烧村令需要禁止闲杂人进入,才会把官兵调出一部分守在山脚。村口的两队官兵……恐怕已经开始了。”

q:谁能挽狂澜于即倒

聂清越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像热血少年漫画男主角一样扶大厦之将倾,所以在听到“来不及了”的那一瞬间,她满脑子都是冲天的火光凄厉的哭喊,甚至神经质地闻到了有机物烧焦的特殊气味。

然而生活总是能以它独有的奇形怪状的方式发展成人们想象力范畴以外的样子,无论是想象力以外的坏还是想象力以外的好。

好比一个人在拐进死胡前是围墙后是虎的时候,捡到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或者,从天而降一只膘肥体壮的猪,哪怕这有点荒诞和狗血。

那么现在,聂清越觉得她是捡到那头猪了,因为这场对话结束没多久后,一场凶猛热烈的暴雨欢快地扑来。等到雨停了,她举着要灭不灭的火把翻过一座山,拖着剩下的半条命来到村子的时候,只剩下零星的火点在弱弱地燃着,连烧焦的味道都被暴雨冲刷得微不可闻。

在没有辩证唯物主义的迎墨里,人们信仰敬畏掌管四季的神明,他们认为冬天突降暴雨必定是皇天保佑,村子气数未尽。所以连带着烧火的官兵,都愣愣地提着木桶往小火堆里泼水,喃喃地念叨:“天意难违,天意难违。”

聂清越哭笑不得,一夜一日的马车颠簸,茶都没喝上就赶过来攀山,面对这种顺心顺意的收场却有种被耍的无力感。她两眼一黑昏过去前看到的是慕容落着急的脸,记得自己似乎还很淡定地念了句:“困晕的。”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天色发黑的时辰。

小木桌上静静点着半盏虚弱的煤油灯。

聂清越有些懵懂地坐起来打量四周,朴素得有些简陋的木头房子,房梁两头悬着个不大不小的浅灰色布袋子,空气中飘着些许苦涩干寡的药味。

单薄可怜到有些漏光的门扉外传来谈话声,音量不大,却很清晰。

“解表清热,解毒消肿的方子似乎已经不适用了。”

“今日看诊的病人大多有剧烈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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