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径自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纪情说的是真的,这丫头还学不会掩饰自己的眼神。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怎么会突然昏倒呢?难道是那对魁星笔有问题?
我连忙在身边一阵乱翻,总算在枕头下发现了这对魁星笔,当我把笔拿到手上时,我惊呆了!
这对昨天还只是稀有珍品的魁星笔,已经泛出了乌玉的光泽,柔润光滑,笔身清凉似水,看似没有大的变化,却又仿佛注入了旺盛的生命力和真正的灵魂,已经成为了活物。笔面上明明白白地、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一对金光灿灿的凤凰,翠羽彩颈,尤其是那两双深邃乌亮的凤眼,似乎充满笑意,正玩味地盯着我看,与梦中的大鸟一模一样!
“那凉亭轰然爆炸后,你突然昏倒,幸亏十三——叔,抱住了你。接着我们便发现这笔已经变成了这样!十三——叔守着你到今天早上,后来好像因为怕你的随从担心,他才回去了一趟,大概马上就过来了!”这次,这丫头自动把该告诉我的都告诉了我,一点也不含糊,算她识时务。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迅速推开,满头大汗的云青一步便跨了进来。
“小——少爷,”看到纪情,云青迅速改口,“十三爷说你突然昏倒了,现在还好吗?我给你抓来了几服药,还带来了一根野参,你看要不要我去熬汤?”
咦,我还是第一听云青“你、你”的叫,看他清俊的脸上大汗如雨,额上的青筋一条条盘桓如蚯蚓,淡如水的黑眸再也回复不了平静。尽管他竭力掩饰,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说不感动不愧疚是骗人的,走了这么长的路,一直是他不理不休地跟在我的身边,毫无怨言,他之于我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护卫,更是一个支持我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的亲人,而我,不但什么都给不了他,还时时刻刻要他为我担惊受怕,我欠他的太多了。
我向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娇艳无匹,一旁不小心看到的纪情顿时呆滞了一下。
“我没事,真的,你千万不要这么担心!”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跟在你身边!十三爷说——”云青向来固执,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我真的没事,十三也是关心则乱,才不小心夸大了。事实上,我只是喝多了一点,下次我一定注意。”我微笑着,面不改色地撒谎,只为了减轻云青的自责。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十三。”我向他身后的十三扬了扬下颚,眼中却向十三传达了我的讯息。
同样十分疲惫的清歌立刻扬起好看的嘴角,尽管有点僵硬,“是啊,看样子是我太小题大做了,真是抱歉了云老兄!”
“宁可小题大做也不能有丝毫疏忽!”云青道,“少爷的身体并不健壮,我要仔细地照顾她才是本分。”
“趁着这个时候,我倒想和你商量商量,最近忙了这一连串事情,我的确觉得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一阵子。只来我想让你陪我,但我担心那批货怎么带回去,现在正好十三来了,就让他陪着我,你也放心,而你就辛苦点,率领商队先回澜城,我虽然沿途休息,但毕竟你带着大批的货物,所以我估摸你前脚到澜城,我后脚就能跟上,你看行吗?”
我试探性地问他,毕竟,他的心思我也了解,我和清歌相处得越明显就会伤他越深,干脆,就让热爱眼不见为净吧,但我不想得他太厉害了!
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云青又何尝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安排,沉默了一阵,他才低声道,“少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我,“这是少爷房里的两颗夜明珠,我给少爷带来了,少爷折断时间最好不要在晚上做事了,一定要注意眼睛和身体!”
“嗯、”我答应下来,鼻子有点酸酸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不是生死离别,干嘛这么感性啊!
他又掏出个小盒子递给清歌,声音虽然恭敬,却顿时冷漠了许多,“这里面是三千两的银票,你带在身上,少爷平时沿途爱散钱给一些穷苦人家,所以随身的钱随时要保持在三千两以上,免得钱花完了,委屈了少爷!”
清歌没有伸手接过来,他深深地看着云青,眼中有着不容人误会的骄傲,“你放心,我宁可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她!”
云青把盒子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走,最后一句话飘在了风中,“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说。”
“哎……”旁边的纪情软软地举起手,准备向云青打个招呼,可是云青头也不回地走出门,根本没听见也没有看见,纪情看着云青高挺而略显孤单的背影,呆呆地出神。
————————
“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要大惊小怪!”看着清歌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我既心疼又好笑。
“怎么会没有事情?明明莫名其妙地昏倒了!”清歌蹩着好看的眉,清澈的严重盛满了担忧,完美如艺术品的高挺鼻梁已经皱出了细纹。
“再皱下去,你就要变成小老头了!”我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来了这段难得的逍遥快活日子,你难道就打算这样度过?”
“我只是想不透,摸你的脉,却又什么都摸不出来,这样更加让人担心了!”顺势懒猪我的腰,清歌低头用鼻尖蹭蹭我的鼻尖,痒痒的,我笑起来。
“世事难料,这次的昏倒,我丝毫没有预感到祸事,反倒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也许这是福不是祸呢?是你多虑了!”
也许以前的我什么都不相信,但是现在的我,连自己都琢磨不透了,又怎么敢自大地认定,世界只是我眼睛看到的那一小块?
“但愿如此吧!但你要答应我,一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绝对不能隐瞒!”清歌扳着我的脸,让我看清他脸上正经严肃的表情。
“好啦,好啦,什么时候,我这仙人一般超凡脱俗的岂不改革竟然变成了罗里叭嗦的三姑六婆了?”我嘲笑他。
“好啊,我一心担忧着你的身体,你倒有精神嘲笑我,看我怎么罚你!”清歌抿起嘴唇,瞪大眼睛,故意装出一副大野狼的表情,可是却不见凶狠,只看见俊美文雅。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大野狼呢!我哈哈大笑,实在控制不住了,径自笑倒在床上。
清歌见我笑得不顾形象,很无奈地将我拎起来,口气中充满了慷慨就义的悲壮,“算了,如此都下不到她,我只好牺牲自己来解决她了!”
我还是“哈哈……”地笑得不能自持,可是我的笑结束不了了,清歌倾身俯过来,温暖得唇覆上了我。
没有激烈而充满激情,而是温柔地,缠绵地轻吮慢舔,仿佛在品尝一道人间最美味的极品佳肴。
我微微启唇,温柔地接受着这份温柔而深刻的感情,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作接受的一方,刹那间,快乐得不能自已。
原来,旗鼓相当固然充满激情、期待和惊喜,而偶尔放柔身段,甜蜜地接受他的阳刚与宠溺,也能让人心驰神醉,难以自持。
知道我快不能呼吸了,他才放开了我。
我软软地靠着枕头,全身慵懒无力,深情而放松地和他对视,如果纪情不来煞风景的话——
“那个,云叔叔在吗?”门外,忽然出现了纪情的声音,而且还叫我“叔叔”,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看来清歌和我同样疑惑,我点了点头,蜷进了床内侧,清歌站起来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不了,”显然,纪情没有想到清歌也在这里,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看出来她是有什么话要和我单独谈,清歌以眼神询问我,我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进来吧,我正要去厨房给她要点吃的,你陪她聊一会吧!”清歌体贴地道,将纪情让了进来,然后顺手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坐吧!”我轻轻打招呼。
“那个,我是来,来,来,”纪情的脸涨得通红,却怎么也没法把话说完。
我微微一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问问我能不能跟你的商队一起去澜城?”终于,纪情的脸蛋已经变成了火球,她才把来意说出来。
“怎么想去澜城?”我偏头问。
“我长这么大,其实没去过多少地方,我就想跟着商队出去见见世面!”吞吞吐吐,理由十分蹩脚。
“哦,那你跟在我身边能学到更多东西!”我故意逗她。
她的脸更红了,不过这次是急的,真正的意思也跟着脱口而出,“不,我只想跟着商队!”
“是想跟着商队里的人吧!”我终于憋不住了,哈哈一笑。
“是……是又怎么样?”估计是被我笑得打算豁出去了,她鼓足勇气反驳。
“是……也不怎么样,我就满足你的一片好奇心吧,答应你了!”我微笑,终于决定放过她。
“真的?”纪情顿时大喜,娇美的脸庞霎时明亮起来。
“我写一封信给你,你去交给云青就行了。”
“太谢谢你了!”
“现在我不是太监、娘娘腔、j猾无比了吧?”
“……”
看着纪情拿着我亲手写的信雀跃而去,我收起了笑容。
但愿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可是,心头沉甸甸的,没有什么喜悦与期待之情。
但愿……但愿他能理解我的做法!
第一卷第七十六章心似白云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
天空静蓝,空透如水晶,偶尔浮过一机白云,却又行行止止,停驻在山顶处化作丝丝缕缕淡雾迷烟,小作休憩。夹岸高山连绵起伏,山顶云雾缭绕,郁郁葱葱,间或传来一二
声动物啼鸣,格外清晰嘹亮。江里不止我们一艘客船,三三两两的大小船只或被我们甩在神后,或者好胜地抢在我们前头,颇显一番宁静的热闹。
此时,甲板上铺着大块的竹席,而我,就悠哉悠哉地躺在竹席上,舒舒服服地睡我的大头觉。
船上初了艄公和几个舵手,没有旁人,清歌便将显眼的面具摘下,直接在脸上易容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也就几件简单的工具,竟然三下两下就把他自己变成一个
平凡中略显清秀的普通书生,而我,只能一直坐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惊叹着。
我知道在现代看来,这只是一种出色的化妆术,但显然我还是小看了易容术。这种在古代闻名已久的化妆术,竟然可以跟现代那种高科技的化妆相媲美用珍贵药物制成可
以任意改变五官的形状的种种柔软的“r瘤”只要将它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不会轻易变形,除非住给你一拳),然手贴在脸上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副作用。还有那些以假乱真的
假头发、假胡子、假眉毛等等,在我的强烈反对下,清歌才没有把这些假东西贴在脸上。但是我却为自己找到了一些染发的颜料,将自己乌黑的发梢和额前的些许刘海给染上一截
鲜艳的紫色,然后一路上,我就对着自己的这截紫发傻笑前世,我的发梢也染过很少的一缕,但是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太明显,现在,我终于一偿夙愿,同时也可以当作是对往
日的思念(我更思念背后有一撮匝起来的、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夜爵),呜呜。。。。
清歌见我无比喜欢那些没有毒性的颜料,干脆每种都给我买了一些,够我用上大半年了。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我的头发看,回头率百分百,看得我心情超爽,呵呵,差点就
想把清歌也给染一撮,可惜他抵死不从,我只好望发兴叹了!
要是能染成,那我和他不就般配了吗?嘿嘿!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清歌调侃的声音传来,跟着他优雅地盘膝而坐,将手中盛着两杯茶水和葡萄的托盘放在一边的小桌上。
“唉,我真的怀疑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拆穿身份,你看你,兴手投足间天生的贵族气抹都抹不掉,哪有什么豪情磊落的江湖气息啊?”
我一边吃葡萄,一边闲闲无事地批评他。
面对一张易容过的陌生面孔,我没抬手赏他一个黑眼圈已经是我记忆力超好了,要我再你平时那样对他亲昵,对不起,实在别扭!
好在那双眼睛依然是清歌的眼睛,明澈纯粹如头顶的天空,看着我时,荡漾的柔情依然是那么动人。
“豪情磊落?我一点都没有吗?”他居然抬起撑着自己全身重量的双手,认真地上下左右翻看,好似在检查一个机器而不是他自己一般。
“不是一点都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对,是我跟凤十三第一次见面时,你倒是很有江湖豪侠的风度,可是现在嘛,你自己说说还有没有?”
“有”毫不含糊,二话不说首先捍卫自己的面子。
“。。。。。。”
“怎么了?嘴巴翘成这样,是想让我亲亲吗?”
“。。。。。。。。”
不得不承认,只要清歌不再是清歌时,我最好不要自讨苦吃,这时候的他,绝对不是笨嘴拙舌的我能够应付的。
“好了,别生气了,我吹箫给你听好不好?”话锋转的太快,典型的凤十三式。我不仅哀叹让我的清歌回来吧!
“那可不行,你现在就死了这条心吧,等我玩腻了,自然会让他出来!”他撇着嘴一口道破我的心思,我的心思有这么好猜吗?
“你不要再吹那天的调调,不然我会扁你!”我无精打采地点着曲子,话语却呼吸嚣张依旧。
“扁是什么意思?”问虽问了,却没等我回答,因为他知道我从来不回答这些不好的回答的问题。
清歌站在船头,船行进的速度不快,风迎面拂来,大小正好,将清歌的头发和衣服吹得身后飘起,更将他笔直如松的身形完全展现。
箫声起,顿时惊起几只觅食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我们眼前飞过,划过眼前平静的江水,刹那间微波乍起,从无到有,因点而面,由弱转强,以细微迅速膨胀,涟漪圈圈,倒
映着碧山青鸟,开始荡漾。
突然间涟漪突止,江上无风,万里一空,心中一惊,这静,却是如同警示
慢慢地,江底涌出泡沫,涟漪开始围绕泡沫收缩,直到那中心开始急速旋转、痉挛、变形,仿佛人生再也不由自己掌控…
一声锐响划破长空,江面遽然卷起浪涛,如平地惊雷,刹那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悲欢、离合、喜怒
绝望、伤心、无奈,分沓而来,摩肩接踵,挨挨挤挤,错乱纷繁,令人心烦意乱,几欲作呕,就在此刻,一股清泉潺潺流淌进心田,顿时止住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箫声至此张终于峰回路转,一扫前景,透着极致的清越豁达,空旷自在,虽没有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却又有一种另类的洗尽铅华的清狂恣意和逍遥洒脱!
我慢慢地踱到清歌身边,与他一起迎着风,沐浴着清新的空气,伴随着他那动听的箫声,张口唱起了许冠杰的歌,这是我来到古代后,第一次有了想唱歌的兴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此时此刻,碧水,蓝天,青山,白帆,一一在眼前定格。
这些大自然的美景,是那么自由自在,那么心旷神怡,那么让人无限神往,难怪古代的人都愿意隐居(面对现代那些污染的面目全非的环境,别说诗人,就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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