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份不符的事,从未……”
无机质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恢复了那种冷漠而讥诮的语气:“苏朝宇上校,休息时间结束了,让我们继续谈谈波塞冬。”
身下的活动箱板发出令人牙齿发抖的机械摩擦声,缓缓打开。他们往往会用电流残忍地强迫苏朝宇自己跳进下面的渔网里,咸冷的海水完全不能让他极度缺水的身体得到任何程度的抚慰,反倒经常让他呛得痉挛般咳嗽起来。那声音等到一切平复,再次发问:“波塞冬临死之前,说了什麽?”
“他……”那个鲜血染红白璧的傍晚重现眼前,子弹穿过万飞的心脏,波塞冬笑得疯狂而又执拗,苏暮宇也在笑,眼圈里却有隐然的泪光,刚刚被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苏朝宇痛苦地摇头回答:“不,我不记得,我……我被打昏……”
熟悉的刺骨的痛分别从左手的手腕和右脚的脚腕顺著神经往上蹿,“不,波塞冬死於颈椎脱位,而左肩严重脱臼受伤的江扬中将不可能完成这样的猎杀,只有你,苏朝宇上校,我们对比过你在陆战精英赛总决赛中的搏击手法,是你,对吗?”
“不……不是……我昏过去了……”苏朝宇的声音近乎哽咽,疼痛几乎抽去了他所有的理智,敲碎了心里所有的锁,让他的一切几乎**裸地摆在了审讯者的面前。这种认知让他恐惧,幻觉和错乱的记忆成为了最後的防卫。他恍惚看到苏暮宇,站在雪地上一件一件脱去外衣的苏暮宇,看到少年时孤独执拗的自己,看到陆战精英赛後失去一切的冠军。
苏朝宇的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下来,近乎哀求:“对不起,对不起……”
疼痛暂时停止,那声音里又掺了一些诱哄:“苏朝宇,不要撒谎,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
“我……”苏朝宇的声音低如耳语,透过项圈上的微型拾音麦克仍然不能尽数听清,审讯者耐心等待,苏朝宇轻轻地啜泣,“对不起……我不知道竟然会这样……对不起……我本以为赢了比赛,就能找到苏暮宇……对不起,妈妈……我……”
那是真正的悲伤,苏朝宇蜷紧身体,如同胎儿在母体中的姿势,手臂紧紧抱著膝盖,泪流满面。被逼到角落的心选择开启深埋在心底从来不愿提及的往事来对抗审讯者的酷刑,此情此景,怎不让人动容。
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许多许多往事,苏朝宇近乎强迫地说话,关於母亲最喜欢做的咖喱牛肉饭还有用电饭煲烤的抹茶蛋糕,关於父亲的半块手表以及他和庄奕在母亲病房前近乎残忍的争吵,审讯者耐心地听著,等待淹没於记忆中的只言片语,可是没有。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在疯狂的忏悔中耗尽了所有残存的力气,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有那麽一瞬间,甚至仿佛就要睡著了。
审讯者仿佛叹了口气:“好了,我想也许您需要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回忆,相信我,您可以得到一个安静的、适宜思考的环境。苏朝宇上校,请戴上您的眼罩,到红色区域去,举起双手,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江元帅闯进江扬房间的时候,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正在冲医生发脾气:“没必要!解开!”一个正在给江扬的手指缠第二圈绷带的勤务兵吓得一哆嗦。
“都休息一下。”江元帅说,转头看正要爬起来的儿子:“你不用动。”
江扬也动不了。医生十分有眼色地把药水绷带甚至剪刀都放在江扬後背上,赶紧离开了房间。江元帅坐过去,先拿起毛巾擦干了儿子背後的冷汗,然後开始用胶带固定那块消毒纱布。他看见江扬左肩可疑地肿了起来,而且摸上去发烫,於是问:“怎麽弄成这样?”
“撞的。”江扬三心二意又十分不甘心地回答。
“听我说,”江元帅抚著儿子的肩膀,“我并不想跟你发脾气,这无异於火上浇油,但你如果再不能冷静下来,我不介意用其他的方式帮助你。”说完,他指指窗外:“浇花的水温应该很凉爽。”
江扬深呼吸。
“我十岁的时候,在皇宫里看见一只布谷鸟──”
“恕下官冒犯,”江扬撑起身体,“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宜的……”
“我强迫你听完这个故事。”江元帅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把他打压下去,“见过布谷鸟吗?”
天啊……江扬几乎要抓狂了,苏朝宇正在世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遭受未知的命运调戏,他却在这里想象一只……布谷鸟?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布谷鸟,很美,很大,跟想象里不一样。那只鸟是几个厨子救下来的,见我喜欢,便答应送给我养。谁知道,带回家来,它不吃不喝,身体很快就垮了。”江元帅的声音不紧不慢,具有一种奇特的诱惑力,“我把它带回皇宫,急得哭鼻子,在御医院砸东西、跺脚,我说如果这个鸟死了,我就要爬到树上去再也不下来,我要绝食,我拒绝睡觉。我从家里带最好的肉和米给它,磨得细细的,这样好几天。”
江扬看著父亲,喃喃地问:“它死了。”
“是的,我一厢情愿的救助没有用,布谷鸟还是死了。它死了以後依然漂亮,有人从我这里拿走尸体,还给我了一个再好也没有的标本。每次我看著那个标本,就会想起来,有一些事,是徒劳的。”
“找到苏朝宇不是徒劳!”江扬翻身起来,站在江元帅面前:“我们已经结婚了,爸爸,他们在我们蜜月的时候掳走苏朝宇,这是挑衅,这是一个我不可以容忍的伤害。”
江元帅看著他,没说话,抓过他的手仔细看了一下,把剩下半圈纱布缠完。江扬不敢动,又忍不住不动,最後干脆掉下眼泪。过度的体力消耗让他身体一软就跌坐在床上。江瀚韬拍拍他的肩膀,到卫生间里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来,只这麽一转身的功夫,江扬已经恢复常态:“您说得对,对方如果拿住了苏朝宇,便不会让我这麽轻易地找到他。如果苏朝宇已经……是的,现在我所有的失态都是徒劳。”
“镇静一些。”江元帅给他倒了杯水,“你先睡一觉──别跟我说睡不著之类的鬼话,必须睡。这期间我会帮你处理一些事情,醒来以後,也许苏朝宇已经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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