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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扬到傍晚才打电话到基地指挥中心,已经在护卫艇里的安全通信中心对首都相关部门进行了情况通报,遗骸的发现和秦月朗的遭遇把江秦两家及白虎王扯进了龙卷风的中心,这对於布津帝国的贵族阶层无异於引爆原子弹。皇室立刻召集七大家族家主及四大法王进行紧急会议,同时号令诸方保持克制,三十分锺後,与会各方派代表组成的特别调查小组成立,皇帝甚至派出自己的嫡长子、皇位的第一继承人燮永王子任特别调查小组组长,亲赴昂雅调查事件,并邀数十位相关专家协助调查。

疑似秦峻的遗骸将被运至首都进行dna等\法医学调查,以确定身份和死亡原因,昂雅现场也将被严密地搜查取证,相关人员则由专人进行问讯和笔录。

江扬虽因波塞冬身份的问题十分困扰,表面上却依旧是沈稳而不露声色,他告诉程亦涵:“已经确认了明天早晨返回首都,後续事件大概要忙大半个月,我会尽量抽空回基地,做好远程办公的准备就可以。”

程亦涵自然一一答应,有心再问,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办公室的外面太阳正在落下,身後熬了几个通宵的慕昭白毫无形象地趴在键盘上睡得很香,甚至连耳机都没敢摘下。程亦涵怅然地叹了口气,他不确定所有的辛苦都真正值得,却决定相信他注定要一生辅佐的长官哥哥。

慕昭白迷迷糊糊地问:“为什麽?”程亦涵从储物柜里拿出军毯搭在情人的肩膀上,凝视著他孩子般的睡颜微笑了:“江立那个妖精说,生命是绑定的套餐,我们必须学会享受,因它永不更换。”

或者,只要我们始终坚持内心的正义,始终无愧於自己的心,终究将有那麽一天,我们会完整地俯视自己的生命,然後坦然微笑吧。

江扬一行人回到首都的那天上午,天阴沈沈的,没有风,雨的气息充满天地之间,隐隐能听到雷声。情况未明,并没有任何人被拘禁,只是苏朝宇发现身边多了很多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透过一样漆黑的墨镜盯著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也知道波塞冬的事情很棘手,生怕苏暮宇的事情被翻出来,於是乖乖地听从江扬的安排,从机场直接乘江家的车回元帅府,一句话都不提回家的事情,并且决心一字不错地背诵江扬替他拟定的说辞,除了接受问讯以外,一天24小时乖乖呆在江扬的卧室里,绝不引起任何人的好奇和注意。

当天晚上,江扬和苏朝宇相拥著在刚刚改造好的鸳鸯浴缸里蒸得热热的,琥珀色眼睛的年轻人忽然缓缓开口:“不用过分乐观。快三十年了,当年的人怕已经多不在人世,何况诉讼也过了有效期。”

苏朝宇勾著情人的肩膀,闭著眼睛含含糊糊地说:“嗯?那怎麽办?白忙一场?”

江扬侧头亲吻苏朝宇的额头,隔了很久才说:“正确的做法是……逼她……”话未说完,便结束於深深一叹。

苏朝宇猛然转头,两个人坦诚相见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听得见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可是隔著蒸汽,却仿佛那麽远,江扬直视著那双堪比最纯净蓝宝石的绝美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当年的主谋不是十几岁的卓澜或者现在主事的世子卓淳,而是白虎王卓雍本人。正确的唯一的做法是,逼他们全家自尽,就像那些故事里说的一样。”

苏朝宇沈默地听著。江扬只是瞧著他,接著说:“我还记得幼时曾在宫廷的狩猎祭上见过他,是个威猛如同天将的男人,穿黑色猎装,佩长而宽的剑,枪法好得惊人。”

“如今,不过是个患了病,连基本生活亦不能自理的无助老人而已。而卓澜,虽然雷托那托一案她难辞其咎,她却终究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苏朝宇替他说下去,“可是江扬,纵然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凶手,我们是否有权审判?”

江扬笑了,为情人真切极了的了解他内心的疑虑,为“我们”,他一点一点地用手指梳理著苏朝宇还没有剪到标准长度的海蓝色头发,终究说:“我始终不是你这样真正的英雄,我的朝宇,有的时候,我真的会……”

苏朝宇望著那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想吻过去,并且说:“不用怕我後悔……”却被江扬一根手指按住了嘴唇,年轻的指挥官近乎绝望地紧紧拥著他,吻他的鬓边,一字一句却清晰如刀刻:“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容忍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请你一定不要当面对我说,只要离开,我就会明白。”

苏朝宇能感到那种酸楚和绝望,他用力回抱他的情人:“不会,不会的,我的江扬。”仿佛是感觉到这安慰太苍白,苏朝宇顿了一下,接著说:“我会时时刻刻握住你的手,我了解近乎疯狂的追寻和近乎绝望的执著,江扬,你曾经把我从那样的悬崖带回人间,你应该相信,就算命运不可控制,你也不会是一个人,无论你走了多远,我都会带你回来,就算拼上所有的一切,也决不放手。”语调从容又平静,就像是陈述一个最平常的事实,可江扬知道情人的决心与力量,所以他有种安心的错觉。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手指紧紧握著,浴室里蒸汽氤氲,暖洋洋的水流肆意地流过身体,这一刻时间停止,他们洞悉了彼此内心最隐秘柔软的角落,这一刻,他们确信,这一生已经紧紧相连,任生死亦不可分离。苏朝宇闭著眼睛凑过去吻江扬,江扬也闭著眼睛,却准确无误地对上了苏朝宇的唇,柔软的缠绵中,他们听到彼此确凿的心意──我爱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热水放松了整个身体,江扬一沾枕头就立刻睡著,苏朝宇拧低了床头灯给他的兄弟们发平安短信,抬眼瞧见卧房的座机来电灯闪烁,号码是程亦涵。他不忍心把疲惫的情人叫醒,却又是这样关键的时刻,不得不接起来。江扬微叹了一声,坐起来的时候已经精神抖擞。

无非是苗真等人的事情,零碎复杂。

秦月朗跟苗真的所谓约定,在秦峻尸骨乍现的瞬间就失效了,据说苗真哭了很久,不是为这个婚後才可以叫的爸爸,而是为从未谋面的导演父亲。她坦然告诉秦月朗,这是她的小心思,从最初和他搭讪,她就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渴望那“失踪”一说只是谣传,秦峻或许知道她的爸爸在临终前到底说了什麽,是否安静──是否很快地就让他离开了人间,并无痛苦。

太过思念,二十年盼望,身在演艺圈看著他的电影长大,却甚至不能接近他,连在他的墓碑前放一朵花都要找出其他理由来。苗真只是太渴望真相,却还未谙世界的荒谬,真相,永远是最苍白残忍的。

然而任何事情都没有动机本身这麽简单,苗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真的爱上了秦月朗,更想不到发生在昂雅的所有悲剧里都将刻上自己的影子。尽管回到首都,她仍然惊魂未定,手里的订婚戒指滚烫,可各路媒体早都准备好了相关的消息,等著社交界翩翩贵公子迎娶一枝影视界娇豔玫瑰。秦月朗自然是不在意的,反而劝苗真不要太过悲伤,程亦涵见证了整个过程,被他的冷静吓得心神不宁,而秦月朗则摇上车窗浅笑:“我早就说过,有些梦,永远不醒最好。”

苏朝宇趴在床上带著耳机听,江扬撕了一行便笺,就垫著海蓝色头发的情人的後背记摘要,笔尖轻轻重重,苏朝宇能感受对方的情绪,一波一波涌起来的惊讶和失望。江扬毕竟不放心,因为苗真提到曾经看见没有影子的人──超自然的出现比不知道受谁指使的管家更为骇人──江扬明白世间确实有些东西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但并不信偏偏在昂雅遇见了鬼。

“卢立本说那是他。”程亦涵翻了翻各人的笔录,“他为秦月朗送柠檬水,发现房间没人,便出去找,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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