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全蟹宴吃到戌时结束,一更更鼓响起,主人才想起该要送客,以免误了客人就寝时刻。
肃奴去东净後,就没再出现过,除了肃离,在场没人在乎。
餐宴期间,他曾招奴仆来问:「去看看,小姐为何还没回来?」
奴仆本要应好,却在看到身後贵姝的表情後一惊,吓得无声,出去後便再也没回来。
主母脸色也难看,靠过去,轻声说:「注意点,这是别人家。」
他才不睬她,更因为微醺,便无了顾忌。他站起身:「我起身一下。东净在哪儿?」
他离席离得太突然,主母也挡不下。当她看到贵姝的神情後,她不安地想,这事到底能瞒多久?能瞒到大婚之期吗?
肃离去了东净,根本无人。他急了,再去找门房,问是否有人离开。门房说:「肃小姐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怎不来传个话?」他质问。
门房无辜。「有的,爷,我们有请小婢传话给贵小姐的。」
肃离想起席间有一个小婢进来,向贵姝咬了耳朵。贵姝当时笑着说:「真好,我向衣师傅订的装,他们总算赶出来了,怕我心焦,特地赶晚送过来。」
肃奴就这样被众人抛弃。
他本要冲出去找人的,天那麽黑,她怎能独自待着?
主母却早料到他作此打算,在这时出现,拦住他。
「没必要。」她无情地说。
肃离不怕被她发现,仍是要闯出大门。主母一喝。「站住!」
门房看这对母子争执,十分尴尬。
「她至少是肃家人,主母。」他不满至极。「她至少是我妹妹。」
主母哼声,迳自请门房招来自家船夫,交代他们到四处寻寻。
「这你可放心了?」主母睨他。「回去,贵姝在等你。」
肃离也知道有外人在看,彼此都该各退一步,便郁郁地回到宴厅。
「妹妹?说得真好听。你真蠢,作戏也作全一点。」路上,她讽刺他。「像个半吊子,瞒到一半被人发现是作戏,可真难堪呵!」
对,他蠢,若他心里真没有了肃奴,他就不会那麽蠢。
他用冷漠折磨她,也同样是在折磨自己。
他回席後,主母与转运使仍谈得热络,他与贵姝却吃得意兴阑珊。他心里惦记着肃奴是否回到家,贵姝则不断揣测着,他心里是否还占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此刻已离席的人。
撑到戌时下宴,肃离迫不及待问船夫。「小姐呢?有找到吗?」
「小的在附近转溜,都没瞧见。」船夫说:「说不定已经先回府了。」
肃离匆匆与贵家父女道别,搀着主母坐上舟马,吩咐船夫。「回去,驶快些。」
「你说,我这笔帐该找谁算?」主母不怀好意地说:「难得一趟全蟹宴,一个人走了,也把另一个人的魂也牵了,搞得主客不欢而散,这罪过谁要担?」
肃离靠着几,撑着隐隐作痛的头,闭着眼,实在不想多理会她。
「戴上慾戒,心里还有她,你也不怕遭天谴?」主母狠道。
肃离瞠眼,当着主母的面,把慾戒拔下。主母脸色铁青。
「这本就是作戏用的。」肃离冷笑说:「现在不用作戏,也不必戴着让自己遭天谴。」
主母气得无话可说,两人一路冷到回府。
回府,他发现肃奴还是不在房间,他的焦躁爆发,不让奴婢宽衣,自己也不歇下,守在肃奴的房前,等了半个时辰。最後等不到人,眼见二更更鼓就要敲起,心焦折人难受,他乾脆下楼,自己到外头寻人。
这时,他发现後门有骚动。赶过去的途中,听到肃奴的声音。
「请让我进去!」
奴仆强势地说:「主母交代,一更过後,这门不进不出。」
「我会向主母解释,不会为难你们,请让我进去好吗?」肃奴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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