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那么费劲。早些时候,他刚发过短信问曾教授的病情进展,还说好了晚上一起回他爸妈家吃饭。旬旬对这没头没脑冒出来的一句话好是纳闷,她压根就不知道锦颐轩是什么地方,更不清楚丈夫忽然把自己叫到那里去干什么。不过,他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旬旬习惯了唯他是从,还特意向艳丽姐打听,这才发觉自己对外界了解得太少。连艳丽姐都知道锦颐轩是市内一知名酒店附属的餐厅,据说环境优雅,菜点精致,收费也不菲。更巧的是,它所属的酒店恰恰是池澄和邵佳荃下榻之处。
旬旬本想打电话问问丈夫,刚拨了号码,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捕捉,手已下意识地掐了电话。她拿起包,对艳丽姐说自己出去一下,拦了辆车直奔谢凭宁所说的地点。
正如艳丽姐所说,锦颐轩就在那间酒店侧门一楼显着的地方,旬旬路上心急如焚,临到了目的地,反而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正常工作日的下午三点,用餐高峰期没到,餐厅门口的露天停车场并未停满,旬旬轻易在那当中看到了谢凭宁的座驾,他已经到了。她走近几步,透过餐厅整幅透亮的玻璃外墙,很轻易可以窥见里面的人。
待会凭宁看到她在门外驻足不前,又要说她莫名其妙了,旬旬也暗笑自己多疑,明明是他约的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戒备警惕,正打算收回自己神经质的念头,谢凭宁的身影却就在这时落入了她的视线——还有坐在他对面的邵佳荃。更悲剧的是,旬旬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或许早在她得知锦颐轩的确切地点时,心里已暗暗明白他等的人并非自己。
谢凭宁的手机功能齐备,却有一个特点,发信息时默认收件人为上个联系者,除非手动删除。想是他早上才给她发过信息,一不留神之下就将写给“某人”的信息误发到旬旬那里。
旬旬下意识地退后,将半边身子隐藏在缀有装饰帘子的玻璃后面。她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却能够从他们的表情看出那并不是一场愉快的交谈。不仅是邵佳荃,就连一向稳重的谢凭宁也显得格外激动。眼见两人唇枪舌战,一言不合,邵佳荃愤而起身要走,一脸怒色的谢凭宁却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回来。邵佳荃咬牙切齿地与他争辩,谢凭宁露出难过的表情,然而两人交握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旬旬呆呆地看着,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不是惊讶,也并非锐利的痛感,就好像你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墙上的裂痕,却发现它顷刻在指尖崩塌粉碎,没有一点声息。
她低下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忽而发觉玻璃窗上倒影出的自己身后多了个重叠的影子,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缩,正好撞上一具几乎紧贴着她的身体。
“你吓死我了!”旬旬看清了那人的脸,方才拍着胸口没好气地说道。
池澄却依然学着她鬼祟张望的姿势,脸上写满浓厚的兴致,像只午睡后看见飞虫的猫。
“咦,你在看什么?”旬旬还来不及解释,他的视线已定格在同样的一点,过了一会,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第五章熊和兔子
“你的老公,抓着我未婚妻的手!”池澄一字一句地对旬旬说,语气有如求证。
“啊?哦。不……唉!”旬旬焦头烂额,词句匮乏。
池澄却丝毫没有感染到她的纠结,他轻轻推开她,冷笑一声,抬腿就要往餐厅里走。旬旬想也没想地拖住了他,“等等,等等!你先别急……”
“干嘛!”
“我先问你打算干嘛!”旬旬心惊胆战地指了指里面。
池澄回答得仿佛天经地义,“进去揍你老公,顺便打断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的语气满不在乎,脸上全是年轻气盛的张狂。
旬旬的手微微一抖,他感觉到了,低头看着她,了然地补充道:“放心,我顺便替你补两个耳光,女人都喜欢甩耳光,这个我知道。”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旬旬当下用力将他往反方向拉。池澄随她退后了几步。
“为什么拦着我?”他不情不愿地问。
“唉,年轻人都是多血质!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旬旬使尽浑身招式哄着他,“现在进去与事无补,还尴尬得很,我们找个地方慢慢商量。”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欣喜地发现不远处的kfc,于是继续硬拖着他,吃力地往那个方向走。
“去哪?啧,我真搞不懂你……”池澄被她拖着,虽然还在拧,却也没有固执地跟她过不去。
推开kfc的门,旬旬已是满头的汗。她把池澄强按在一张空椅子上,气喘吁吁地说:“先别生气,我请你喝杯东西降降火。”
池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甚是不以为然。
见他不领情,旬旬也没了办法,颓然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一杯蓝莓圣代!”他斩钉截铁地说。
“啊,哦!”旬旬认命地去排队,怕他在这个间隙又重燃怒火,再三叮嘱他留在原位等着不要动,点单的过程中也频频回头。好在他算是理智尚存,直到旬旬端着蓝莓圣代回来,他还是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给你。”旬旬坐到了池澄对面。池澄转过脸来,一脸讽刺:“你这个贤妻良母做得真伟大!要是在古代,你肯定主动给你老公纳一群小妾!”
旬旬好气又好笑,可想到笑话背后的可悲事实,心里又灰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生气是正常的,但动手于事无补。”
“就因为你忍耐,别人才随意拿你搓圆搓扁。我不会像你这样忍气吞声!”未婚夫的怒火好像又在他身上燃烧了起来,他把蓝莓圣代往桌上一放,腾地站起身。
“怎么又恼了。”旬旬再度抓住他的手将他拖住,他一脸不耐,碍于旁人侧目,才不便发作,抽身不得,顺着她的力道坐到她身边。旬旬觉得不妥,松开他的手,往里挪了挪。但这个时候只要他不再返回去收拾餐厅里的人,也不好再刺激他。
“你刚才在外面都看见了什么?”池澄搅着杯里的雪糕,闷声问。旬旬说:“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好像吵得厉害。”
“是你老公先抓着佳荃的手?”旬旬没好说什么,事实如此,他也看见了,总不能栽赃说是别人未婚妻主动把手塞到谢凭宁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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