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善看到他就破涕为笑:“舍不得。”她直言心中感觉,令陈北尧松了口气,却隐隐越发歉疚。柔声问:“都跟妈妈聊了什么?”
慕善一时没吭声。她竟然说不出口。刚才母亲笑嘻嘻的问他们什么时候要孩子,还说早点让他们抱孙子。说陈北尧父母早逝,到时候他们愿意越俎代庖,过来帮他们带孩子。慕善说可以请保姆,带孩子太辛苦。母亲却皱眉说,保姆怎么会有自己带放心。聊得高兴,又很是憧憬,她头一次赞陈北尧相貌也不错,两人生下的孩子一定非常漂亮可爱。到时候其他邻居该羡慕死了。
想到这里,慕善抱着一丝希望问:“北尧,我们以后不回来。孩子……可不可以送回来几年?”
陈北尧的背挺得笔直,沉默片刻,看着她问:“你舍得吗?”
慕善毕竟还没有过孩子。还不能亲身体会亲子分离的难受,只觉得心里略有些痛,忍忍也就过去了。她点头道:“……舍得。不然爸妈……”
她没说完,陈北尧已经点头:“好。”过了几秒钟又道:“过几年风头过去,我们可以接你爸妈出国,或者你回来,也是可以的。”
慕善虽然心里隐隐有不妥,但她实在太盼望两全齐美,下意识不往里面深想,只是单纯为他的话而高兴起来:“太好了。”
陈北尧没说出口的是,两人如果诈死出国,不管是送孩子回来,还是她单独回来,还是接父母出去,都会被揭穿。那时不光他们危险,父母甚至都会受到牵连。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对着慕善,他说出口却是另一番话。
慕善和他并肩躺在床上,喃喃道:“那你说我们生几个?”
“一个。”
他答得干脆,慕善忍不住侧头看他:“为什么?”
陈北尧幽深黑眸盯着她:“我怕你痛。”
怕她痛?连生孩子的痛,都不忍心让她多经受一次?
慕善一下午压抑很好的情绪,忽然仿佛泄洪般涌了出来。她瞬间只觉得全身无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缓缓问道:“去年,在警察局,让那些警察拷问我的人,是你?”
陈北尧的表情瞬间僵住。
慕善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默认了。她心头剧痛,可看着他清俊容颜瞬间惨淡,居然有些心疼。她心中忍不住嘲讽自己:慕善啊慕善,你下午已经下定决心不问。可怎么还是问出了口?
“没事的……都过去了。”慕善转头不看他,“我知道你当时有苦衷,你要向兄弟们交代。”
陈北尧半阵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从后面将她抱住,声音有点哑:“善善,对不起。”
慕善脸埋在枕头里,泪水缓缓流下来。
陈北尧没吭声,只是将脸紧贴着她的后颈。过了一会儿,慕善感觉到后颈上隐有温热的湿意,这令她又震惊又心疼,喃喃道:“不要紧的,以后我们都别放在心上。不要紧。”
第二天天还没亮,慕善猛的惊醒,一睁眼,身旁已经没人。她和衣起身,便看到陈北尧靠在房间的阳台上,点了根烟,目光看着远方。朦胧晨色中,他的脸一如既往英俊如画,慕善沉默片刻,走过去,从身后将他抱住。
“在想什么?”她闷闷的问。
陈北尧拿过她的手,将她转了个身,抱进怀里,目光却没收回来,只是淡淡道:“没什么,想通一些事。”
慕善在他怀里抬头,双眸晶亮盯着他,仿佛想从那清冷容颜中看出端倪。他似乎被她提心吊胆的样子逗乐了,温柔的笑容徐徐在他脸上绽开。他低头吻住她:“别乱想,我爱你。”
天一亮,慕善父母就起来了。慕善只说嘴馋,让母亲带着自己去市场买了很多当地土特产,母亲觉得女儿童心未泯,忍俊不止。慕善又偷偷从家里相册中,拿了很多父母的照片,揣进包里。下午离开家霖市的时候,父母俱是喜气洋洋,目送他们的车离开。慕善从车厢望着后方日渐苍老的父母容颜,差一点就对陈北尧脱口而出说,自己不走了。
她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没有犯罪。过几年,我还是可以偷偷回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陈北尧一定可以搞定。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因为那天陈北尧是丢下工作赶去辰县,一回到霖市,他愈发的忙。接下来几天,他都忙到半夜才回来。一转眼又过了一星期,这天是周六,陈北尧竟然没有加班,陪慕善睡到□点才起床。
慕善还有点奇怪:“你不是说要一直忙到走吗?今天怎么有空?”
这时,陈北尧正与她肌肤相贴,声音难得有些懒洋洋:“今天专门陪老婆。”慕善失笑,正要起身,却又被他拉到床上。
厮磨到中午,陈北尧才放她下床。她穿衣服,陈北尧就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尽管已经是夫妻,她却忍不住脸红。陈北尧却柔声道:“善善,今天想吃你做的饭。”
虽然慕善厨艺不错,但陈北尧早出晚归,吃的次数还很少。慕善闻言也是精神大振,从冰箱里翻出材料,一头扎进厨房。
没料到过了一会儿,陈老板也跟进了厨房。他以前说自己从不进厨房,今天却饶有兴致看慕善切菜煲汤。慕善让他帮忙,他却说:“君子远庖厨。”只是抄手在边上看着,慕善只要一回头,就看到他盯着她的脸,竟是一副欣赏的姿态。慕善抵不住那灼灼目光,终于将他赶了出去。
这天吃了饭,陈北尧牵着慕善的手,只在楼下散步。下午也没出去,就抱着她,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许是难得的假期,他晚上也愈发卖力。慕善向来沉默,今天每每被他逼到极致时,却被他擒住腰,低声哄道:“叫我,乖,老婆,叫我。”
“……老公,老公……”慕善又羞又喜,他却心满意足。后半夜,竟是伏在她身上,两人相拥而眠。
约莫是这晚太耗费体力,慕善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才醒。她还没睁眼,手往边上一摸,却是空荡荡的。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刚看清周围环境,愣住了。
陌生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低头只见自己穿得根本不是昨晚的睡衣,而是一套整齐的便装。她连忙站起来,举目四顾。房间很大,装修摆设很是精致,床单白得像雪,一眼就能看出是酒店的房间。
可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四处看了看,恍然惊觉――窗外,窗外是一片湛蓝无边的海岛。
她拉开阳台窗户走出去,炽烈的海风吹过来。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海洋、岛屿、帆船、高耸入云的华丽建筑。
这……是哪里?
从昨天开始,那隐隐的不安,在心中逐渐开始放大。一个她难以置信的可能,逐渐变得清晰。她转身就往房间门口冲去!
一声轻响,门却从外面先推开。来人身材高大,只穿着背心短裤,麦色的皮肤、精壮的胸膛、淡淡的笑容,像一头不怀好意的猎豹。
蕈!
慕善此刻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推在他胸口:“你混蛋!”
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将她一推,又推回房间。他也不生气,粲然笑道:“慕,搞清楚状况再骂人。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
慕善听得分明,瞪大眼看着他,等他解释。
蕈走到外间,慕善跟着他走出去。原来这是酒店套间,床上还胡乱扔着几件衣服,看来之前蕈就睡在外面。
蕈在沙发坐下,点了根雪茄,见慕善不再乱骂,这才笑道:“这是巴拿马。全世界大概只有陈老板,会想到让我这种杀手,来保护一个女人。”
慕善心头巨震。尽管之前跟蕈是敌对关系,可他此刻的话,却令慕善觉得是真的。
“……巴拿马?”她颤声问。
蕈点点头:“嗯,我竟然是你的保镖,好笑吧?陈北尧异想天开,将军居然同意!我只能当度假了。”
慕善不理他的讥讽抱怨,只觉得心重重沉下去:“陈北尧呢?他人呢?”她多盼望蕈说陈北尧只是出门了,他也来了巴拿马?
蕈看着她,淡淡道:“陈太太,陈老板打算为国捐躯了,你不知道吗?”
58、回来手机阅读mbook。cn
为国捐躯?
慕善脑子里“嗡”的一下,一字一句问:“什么意思?蕈,你到底想干什么?”
蕈低笑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机丢给慕善:“别聊太久。”说完他起身去了浴室。
慕善心头纷乱难言,一时间竟然什么主意都没有。握着那手机,怔怔出神。就在这时,机身一阵震动,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号码,前缀是086。
她几乎是立刻接起,颤声道:“……喂?”看小说就到移动书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陈北尧清朗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善善……”
慕善视线一片模糊,定了定神,才将手机握得更紧。之前她还抱着侥幸,是蕈掳了自己来,说谎话骗自己。可现在接到陈北尧的电话,她知道蕈说的都是真的。
不等她发问,陈北尧柔声道:“别担心,蕈是我请过来的,不会冒犯你。”
慕善颤声问:“为什么?”
陈北尧沉默片刻道:“善善,现在我身边不太安全。你在巴拿马先呆几个月。”
慕善尽管气急,却不会这点推断能力都没有。如果他还打算在国内呆几个月,那么只有一个答案――怕她不肯走,他竟然先斩后奏,把她送出来。
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你要跟李诚合作?你要去坐牢?张痕天是恐怖分子啊!你跟他作对?你……”
“善善!”陈北尧打断她的话,“别乱想。整垮张痕天,也没那么难。”又放柔了声音:“过几个月,你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跟父母解释一下。”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听在慕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那你呢?”她听到自己哑着嗓子问。
陈北尧顿了顿,声音竟然含了笑意:“……其实我很高兴,有机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慕善胸口仿佛有大锤无声落下,击得她呼吸都有些费力。她缓了缓,一字一句道:“不,我不要了。我只要你,你来巴拿马,马上来!”
陈北尧不为所动,柔声道:“善善,那个陈北尧没死。”
慕善一怔,又听他道:“你说你希望爱一个贫穷、正直、善良的男人。等我出来后,我们重新开始。不让你有半点委屈,我们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平和温柔。慕善把电话攥得死紧,脸上泪水滚滚而下。
两人都沉默下来,慕善的低声抽泣,却清晰透过电话传了过去。那头的陈北尧忽然笑了,柔声道:“别想得那么糟糕。李诚提的条件,我还没还价。我的财产已经转移出去一大半,足够养你一辈子。而且十年也太长。”
慕善知道他的话只是安慰自己,紧咬下唇,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跟他分开!
她心念所及,嘴上已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陈北尧呼吸一顿,声音中顿时没了笑意,缓缓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好,永远不分开。”
挂了电话,慕善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流着眼泪。过了一会儿,蕈从浴室出来,一头湿润的短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嗤笑道:“生离死别啊”
慕善冷冷瞪他一眼:“我要回国。”
“不行。我得到的任务,是在巴拿马保护你。”
“……那你回国保护陈北尧!”他身边明明更加危险。
“不行。”蕈还是漫不经心的笑,“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慕善盯着他,不吭声。
巴拿马炎热难当,霖市却是刚刚降下今夏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陈北尧就在轰鸣的雷雨声中,坐在别墅的沙发里,蹙眉沉思。周亚泽坐在他身旁,终于忍不住道:“你十年,我十五年。李诚的帐算得很精啊,不过打死我也不会坐牢。”
陈北尧闻言抬眸看着他,微微一笑:“等事情差不多,我送你走。从香港去东南亚,再转巴拿马。”
“我当然要走,所以你一个人留下坐牢?”周亚泽冷哼一声。
陈北尧淡淡点头:“我已经决定,你不用再说。”
周亚泽骂了句“操”。明明湿漉漉的雨气令整间屋子透着股清爽劲儿,他却没来由觉得胸闷气躁,扯了扯衬衣领口,脸色难看。
陈北尧也没生气,反而淡道:“我有分寸。”他说了几个人名,然后道:“这些人,我已经打点好。我们的财产,百分之八十会转移到国外,李诚查不到,也追不回来。至于十年十五年,我已经让律师做好准备,再跟李诚谈。”
周亚泽没吭声,过了一会儿,点了根烟,深吸一大口道:“如果将来李诚不守承诺,我帮你做掉他。”
第二天,李诚和陈北尧二人再次见面。
依旧是郊区茶馆,依旧是天蒙蒙亮的早晨。李诚把详详细细的协议,送到两人面前。
陈北尧提出十年太长,李诚沉默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然后丢出他的底线――七年,并主动表示待陈北尧入狱后,他会努力帮他减刑。陈北尧不置可否的笑笑,终于在协议上签字。周亚泽也签了字,不过他打定主意,回家后就把协议烧了丢进垃圾桶,以泄心头之恨。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一个月。霖市步入初秋,凉爽的气候,令这个城市成为这个季节西南地区著名的旅游景点。
张痕天就在这个季节,再次来到了霖市。抵达的第二天,他就约了丁珩打球。照例带了白安安,只不过这一次,两名保镖小心翼翼的跟在白安安身后――她怀孕了。
张痕天前妻早逝,只留下个已经十五岁的女儿。所以这次白安安怀孕,他格外看重。原本进出都喜欢带着她,现在更是时时刻刻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
早期他还不知道时,白安安就什么招都试过了――剧烈运动、大吃螃蟹,还偷偷找机会买打胎药――却被张痕天发现,这才知晓怀孕。她身手好,他怕她自己对肚子里的孩子下重手,头三个月,晚上甚至用手铐把她铐住,这才保住了胎。现在五个月了,白安安大概也起了恻隐之心,每天开始胎教,不再折腾了。
张痕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赢丁珩两场。末了,两人站在山坡上喝水,丁珩看一眼不远处树荫下静坐的白安安,语气颇为真诚的笑道:“恭喜。”
张痕天看着远处,难免有几分意气风发:“谢谢老弟。大女儿要搞音乐,不肯做生意。好在安安争Ω移Ω动Ω书Ω城Ω气,我的事业,终于后继有人。”
丁珩笑笑,看着眼前苍茫的绿色,不做声。
张痕天沉默片刻道:“老弟,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加深合作。西南地区我不熟。吕氏原来运毒的通路,水陆空三方的关系,能不能借我一用?”
丁珩干脆的点了点头――这是两人合作之初就说好的条件。而现在,丁珩在全国其他区域的生意,也已经得到了张痕天的照顾。而且张痕天人脉极广,丁珩已经获益良多。
见他毫不迟疑,张痕天露出满意的笑,拿起手中矿泉水瓶,跟他轻轻一碰,是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丁珩有些随意的问道:“大哥用通路运什么?走私?”
张痕天淡道:“差不多。运些军火。”
其实张痕天要用他的通路,即使丁珩不问,回头也能查到。现在说开了,两人反而都觉得自然而然。丁珩点头笑道:“回头给我弄点好枪。”
张痕天将矿泉水瓶往边上一丢,不远处的球童连忙捡起来。两人并肩往山坡下走,张痕天拍拍他的肩膀:“应有尽有,随你挑。你要好枪,不会是打算对陈北尧下手吧?”
丁珩不答反问:“不行?”
张痕天哈哈大笑道:“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陈北尧是个人物,上次轻轻巧巧害我们哥俩亏了不少。西南大部分通路还是在他手上,我志在必得。”
“你想怎么做?”
张痕天露出几分轻蔑的表情道:“陈北尧的运气,最近可不太好啊。年轻人想玩政治,胆子太大了。”
丁珩一怔,隐隐面露喜色。
三人到会所的贵宾区坐下休息。丁珩独坐,张痕天一手揽着白安安肩膀,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肚子,将她拥在怀里。白安安面无表情,张痕天却毫不在意,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这才不急不缓向丁珩透露了他最新获得消息。
原来自金三角回来后,陈北尧在君穆凌手上吃了哑巴亏,一直伺机报复。最近更是联络台湾方面官员,想要整垮君穆凌背后的政治力量,借以打击君穆凌。可在这场黑道与政治的利益纠葛中,陈北尧却输了,不仅没能撼动君穆凌,还又赔了一大笔钱进去。
“他还真是有仇报仇,虽然输了,我倒是越来越欣赏他了。”张痕天倒了杯红酒,轻啜了一口道,像叹息又像不屑,“黑道和政治的关系,要近,也要远。把握不好度,就会被人拉去当垫背。陈北尧还是太自大。”
丁珩神色略冷:“我还以为陈北尧真为慕善洗白。看来他之前拒绝你,只不过是防备心太重。”
张痕天微笑道:“台湾我也有些关系,这次他在台湾败北,不好意思,我在中间也插了手。他要是机灵,把通路地盘交给我,我倒是能替他摆平君穆凌。否则,我们现在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两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张痕天手机却响了。
他接起,神色微变,浓眉一扬:“你好,陈老板。”
丁珩和白安安闻言都抬头看过来,张痕天却站起来,拿着电话走到隔壁雅间。
过了一会儿,张痕天走回来,给自己和丁珩都倒上杯酒,示意丁珩干了。然后他微眯着眼,硬朗的脸上笑容平和有力:“陈北尧是聪明人,主动要跟我合作。老弟,你要给老哥一个面子,暂时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丁珩神色一怔,沉默片刻,一口将酒饮尽。然后把杯子一丢,淡道:“张老板,你明知道陈北尧是我的仇人,你选择跟我合作在先,现在他一回头,怎么就成了好朋友?”
张痕天哈哈大笑道:“老弟啊,你和他不同。你对我掏心掏肺,所有通路毫无保留的借给我,哥哥我都看在眼里。陈北尧现在是走投无路,谁知道有没有半点诚意?不过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先赚够钱,你再跟他算账也不迟?”
丁珩长眉紧蹙:“多久?”
张痕天想了想:“三年。等我西南的通路成熟,你想让陈北尧怎么死,我就让他怎么死。他约了我明天晚上吃饭,一起去?”
丁珩沉默片刻,点头。
次日晚上十点。
陈北尧一身酒气下了车,周亚泽今天开车送他,跟着他走进客厅。
陈北尧在沙发坐下,往后一仰,闭目休息。周亚泽给他倒了杯热水,大刺刺在对面坐下,道:“跟恐怖分子谈得怎么样?”
陈北尧睁开眼,喉咙有点干,却不想喝水,他淡淡道:“顺利。”他说顺利就是非常好了,应该已经迈出了跟张痕天合作的第一步。不过要想取得他的信任,继而探明他在整个亚洲的军火通路,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周亚泽看他高大身躯窝在沙发里,似乎有些疲惫;而清冷的容颜,愈发显得冷漠难以接近。似乎自慕善被他送走后,他就鲜少露出笑容。
周亚泽看在眼里,脸上却笑:“咱们现在从良了,革命事业一向任重道远,必须及时行乐,晚上跟我出去转转?”
陈北尧无声的摇摇头。
周亚泽无奈的站起来,正要离开,目光落在陈北尧沙发背后的楼梯上,忽然顿住。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却伸过去,拍拍陈北尧肩膀。
陈北尧抬头,看到周亚泽脸上有些古怪的神色――好像很吃惊,又好像有些激动,还有些愤怒。
陈北尧转头,浑身一僵。
柔和的灯光下,幽暗的楼梯上,俏生生站着的,不正是慕善!
她也呆呆的望着他,双眸格外明亮,仿佛含了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陈北尧一下子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抱歉,陈老板。”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是站在慕善身后几步的蕈,“陈太太闹绝食,还每天打我,我实在搞不定,送回来给你。”
他话音刚落,陈北尧长臂一伸,隔着两三阶楼梯,把慕善拉进怀里。
与此同时,陈北尧身后的周亚泽背着手,慢吞吞走过去,看着蕈:“找你保护嫂子,果然靠不住。”
蕈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周亚泽一拳狠狠挥过去。蕈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将他胳膊反手一扭,就把他压在墙上。
楼梯下方,陈北尧二人哪里还顾得上身后厮打成一团的两人?沉默的抱了很久,陈北尧才将她松开,细长的黑眸盯着她晕红的双颊,声音有点哑:“看来找蕈保护你,的确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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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善既然回国,就抱定了不再离开的打算。此时听到陈北尧半真半假的话,反而正色道:“是你错了,不该送我走。”
陈北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错了”,也不生气,反而与她执手在沙发坐下。
原本先斩后奏送她出去,一是未来几个月不知该怎样腥风血雨,把她送出去,他才能安心做事;二是他既然已经决定和李诚合作,将来就有锒铛入狱的一天――不想让她亲眼看到。虽然七年也好、十年也好,他不需要问,都知道她会等着自己。但他也有私心,至少不让她亲眼看到他入狱。
可现在她回来了,不知怎么的与蕈沆瀣一气,而蕈这么个冷酷成名的杀手,居然会听她的。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明天一早,我另派人送你走。”陈北尧盯着她道。
慕善神色不变沉声道:“派谁去都是一样的。他们敢硬拦我吗?老公,夫妻就该同甘共苦,你要是再自作主张,我、我就……”
陈北尧黑眸微沉,语气低柔,隐有些好笑:“你就怎样?”
慕善想了半天,竟没想出一个自己能狠下心贯彻,还对他有威慑力的威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她蚊子般的声音闷闷道:“我就不理你!”
这话着实孩子气,近乎撒娇了。除了在床上外,陈北尧很少看到她这样小儿女娇态。虽然知道她故意让自己心软,可他还是无法避免的心头一软。
身后却有人噗嗤一笑。两人都回头望过去,却只见蕈神色冰冷的站着,乌青着左眼圈,单手将周亚泽扣在沙发背上。周亚泽一脸戾气,鼻青脸肿。
蕈却嘿嘿一笑道:“陈老板,我的耐性有限。这个废物再不住手,我就要杀人了。”
周亚泽受制于人却丝毫不慌,反而冷笑道:“世界第一?我看也就这样!”
陈北尧站起来,拍拍蕈的肩膀。蕈这才松手,周亚泽得到自由,像一把紧绷的弓,一下子弹起来。陈北尧拉他一把,示意两人都坐下。
之前蕈掳走慕善,令陈北尧心生杀意;君穆凌利用周亚泽勒索,更是让他吃了闷亏。但君穆凌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之后陈北尧有要求,君穆凌无不言听计从。君穆凌虽然受台湾支持,却是坚定的反对恐怖分子和分裂主义。这次陈北尧要对付张痕天,虽然没跟他明说,他在得到国际刑警方面的一些暗示后,却愿意全力支持陈北尧。
陈北尧虽然有仇必报绝不吃亏,但什么事一旦跟慕善扯上关系,轻重缓急就是另一套逻辑。他既然可以为了慕善坐牢,自然不再把跟君穆凌和蕈的恩怨放在心上。他会放心让蕈保护慕善,就是最大的信任。
周亚泽何尝不知道蕈现在是友非敌?只是他生性不羁,就算要大局为重,心中也打定主意找机会在蕈背后插上一刀。今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实在把持不住,先打了再说。
“慕,我渴了。”蕈却忽然道,神色自然的看着慕善。慕善站起来,走到客厅一侧酒柜前,打开一瓶,倒了一大杯。把酒瓶和酒杯都拿过来,放在他面前。他端起抿了一小口,神色舒展,又喝了一口。
慕善回陈北尧身边坐定,却见他目光微沉;而一旁的周亚泽明显一脸不赞同。她脸上微热,低声对陈北尧道:“学你,软硬兼施。不然他怎么肯送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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