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扮演一个新入行的买家,有几件东西,我们希望借助你的手拍下。昂热递给他一个插入式无线耳塞,这并不难,按照我的知识做就可以,当时记住,在拍卖会上你我并不认识。
这任务我去不太适合吧拍卖什么的我都不懂哎路明非挠头。
知道你不动,但你是学院现在唯一的s级,你必须学习很多事,学院会为你制造各种各样的学习机会。
昂热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忽然沉默了几秒钟,在我和守夜人还能维护这所学院的时候,你们要尽快尽快地学习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路明非从那句话里听出了萧索。
以我这样的年纪,你认为我还能活多久昂热耸耸肩,我可是狮心会的最早一批成员,当然,如果你活过整个20世纪,对于死不死这种事,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太在意。
那你还抽烟抽得那么凶路明非磕磕巴巴地说。
他从没想过校长这样威风八面的人也会死,对于任何一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来说,校长和守夜人的存在时这所学院存续的基石,一个活了一百三十年仍然能够挥舞折刀猛虎般跃起一刀插爆龙王脑袋的老家伙,根本就是个老妖怪嘛而老妖怪这种东西不该是千年不死的么
听一个老妖怪跟你说起死亡这么严肃的命题,真是又搞笑又悲情。
今年你就可以选择基因生物学这门课了,教授会告诉你龙族基因的好处是,我们中绝大多数人永远不会得肺癌。即使有一天我要死了,也是自然死亡或者被龙王的言灵爆掉脑袋
老家伙潇洒地把雪茄烟头从天窗弹了出去,单手握住方向盘,猛地把油门踩到底。
这条危险地鲨鱼吼叫着冲了出去,也不管正在变色的红绿灯,直插入车流中,后面的几辆车被逼得紧急刹车,横七竖八地把整个路口堵死了。
嗨嗨嗨嗨路明非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只能玩命地抓住赛车座椅,被汽车杂志推崇备至的推背感此刻简直是种折磨,仿佛一股巨力把他死死地按在座位上。这群卡塞尔学院的疯子相比起来楚子航只是以60公里时速倒车而已,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司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昂热享受地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继续加速,看起来这老家伙开快车是家常便饭啊
红酒喂喂不对吧红酒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吧时速已经到了120公里,而开车的老家伙手拿一支高脚玻璃杯太刺激了吧路明非脑袋嗡的一声。
校长酒后驾车,在中国路明非使劲咽了口口水,是要吊销驾照的
在美国也一样。昂热耸耸肩,但你觉得他们会为一个护照上显示年龄130岁的老家伙续驾照么我学开车的时候还没有驾照这回事,那是1899年嗯,对,1899年,而汽车是1885年才发明的新玩具,还没有马车跑得快,没有福特没有通用,什么交通规则都没有
校长你无证驾驶了一百多年路明非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刚才错车的瞬间他以为一定撞上了,间隙只有那么一点,好像两个日本武士对刀,快到在空中对闪而过,校长我还年轻还想好好地生活呀
对啊,昂热微笑,我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开车也很谨慎。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么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喂喂,转换话题的时候拜托能否别继续加速啊
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又喜欢开快车,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抽一支镇定一下。昂热拐上了去往卢普区的快车道,把一只铝管封装的雪茄递给路明非。
不不用。路明非脸色有点苍白,昂热驾车的方式让他这种神经粗大的家伙也开始晕车了。
学习,你现在要去拍卖会,身份是一个资产丰厚但是新入行的艺术品爱好者,你需要有点爱好来体现你的身份,抽五十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暗示了你的品味。
这是什么暴发户的品味路明非接过来,希望那只是根烤肠,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对付。
确实是暴发户的品味,但是一个新入行的艺术品爱好者,是暴发户就对了。
所以你才选了我而不是楚子航或者凯撒吧他俩那就是少爷啊,扮暴发户只有我拿手是么路明非回过味儿来了。
这也是考虑你的原因之一,因为你朴实刚健。
说起来学院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间酒店
酒店是学院参股的一项产业,你们入住的时候诺玛就收到了信息。楚子航提交的任务报告上说,你在中国的表现出色,提供有力的支持。我想你也能完全胜任这项任务。现在铁路罢工,从学院本部调人过来不太方便。
别逗了,如果师兄腰间插着块碎玻璃砍杀着冲上润德大厦顶层时,陪曾经暗恋过的妞在包场吃饭也叫表现出色,路明非不介意多出色几回。楚子航写报告的扯淡精神简直跟他如出一辙啊
具体说说任务吧。路明非只好豁出去了,校长亲自出手,龙潭虎穴也得闯,何况只是让他去花钱。
参加定向拍卖会需要凭入场券,昂热递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你的请束,那好别丢了。新来的人要有老客户的介绍,同时在指定账户上有200万美金并且冻结,这些对于糯米来说都不难,她在苏黎世一家银行为你开了户头,存入200万美金。
喔200万路明非想自己此刻如果照镜子,瞪大的眼睛了滚动放入都是美元符号。
这是任务经费,拍卖后又会从你户头划走。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今朝拥有。这种话完全不过脑子就从路明非嘴里滚了出来。他又不傻,学院制度其实很严格,奖学金还要考试不挂科才发,断然不可能因为一任务白送他200万美金。但是有个200万美金的户头还是蛮新鲜的,光是数零都得几秒钟。
少跟其他人交谈,拍卖行上不用特别了解,那是个比拼金钱和鉴赏力的场合,不是交朋友的地方。你是一个来自中国的有钱客户,按照你的年纪,你是个富二代,家里从事的生意是建筑修,你热爱艺术品,因为你迷恋一个艺术院的女生,为了讨好她你要在艺术品的收藏上做点样子出来。
这是什么渣男人物设定完全没法要啊路明非抗议。
渣是渣了点,但是很适合你我的意思是,适合这个任务。
这话真伤人,要不是我的下限早就被击穿多次,一定会很难过。路明非只能靠着厚脸皮硬扛了,校长你一看就是有品位的人,有愿意出钱,你直接去拍下来不就好了,我去又怎样呢
拍卖其实是一个心理游戏,对于市场流通比较多的藏品,最终成交价往往是起拍价加上一个溢价,但溢价总有限,不会很大。然而对于市场面很少出现的东西,心里就会变得特别重要,因为无从估计它的价值。艺术品的价格,在于有多少人愿意买它,购价的人多,价格会水涨船高,如果竞购的人有很好的信用和品味,跟进的人会更多。而你可以说我是个游民的收藏家,我代表学院参加过几百场拍卖会,是所有拍卖行的金牌客户。
所以如果你举牌,就说明这东西值钱路明非满脸我懂了的神情。
不愧是s级。所以我只是去拍几件小东西,对于真正的目标,我不会举牌,我希望那东西是个无人问津的冷门,这样最终成交价就能降下来。全场的人都想那个暴发户居然不钱花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在心里嘲笑他,你却消无声息地得手了。
明白路明非点头,对了校长,你知道楚子航去哪了还有我们昨天遇到了一个新生叫夏弥的,我们昨晚住一个房间,醒来他们都不在了。
诺玛安排了一项特别任务给楚子航,他现在长带着夏弥在芝加哥城里游览,顺便给她做入学的辅导工作,通常这个工作是交给教授的,不过既然有七天时间,就要好好利用,对于狮心会会长而言,新生入学辅导轻而易举。昂热想了想,好像失去六旗过山车游乐园
不会吧我也没有去过六旗游乐园我也很想带漂亮学妹去走过山车
路明非没刹住,内心真实想法脱口而出。在昂热面前好像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一个人活了一包多年的老家伙,有什么心眼儿能瞒过他而且卡塞尔学院上下真正看中他的教授好像就是古德里安教授和校长,而古德里安教授看重他又是因为校长把他评定为s级,至于为什么现在那么看得起他天晓得鬼知道宗旨现在对他不错,跟校长混有肉吃。
我是校长,昂热遗憾地叹了口气,握笔漂亮学妹重要学生们为了和我喝一次下午茶都会坚决推掉约会
一把年纪了你还跟女生争什么风嘛路明非嘀咕,翻着白眼望天,天空澄澈如洗,一只从密歇根湖上误入人类城市的白翼胡鸥在高楼大厦间掠过。
玛莎拉蒂在路旁变减速停下,昂热拍了拍手,准备好了吗任务从这一刻开始,你是路明非来自中国的艺术品爱好者
我知道,我是暴发户,土狗,因为喜欢了艺术系的女生而热爱艺术老子好不容易来这么牛逼的拍卖会,一定要搜罗点好东西摆在我的水景豪宅了路明非对自己的身份一倒背如流,他幻想自己是个演员,正努力进入角色。
很好,你不能和我一起出现,所以一会儿有一辆林肯牌轿车来接你,你要换好衣服,全套的阿玛尼,中国土豹子富豪都热爱的品牌,挺起胸膛走路,你是还这里花掉200万美元的人,你要目空一切。别高坎所思比拍卖行那些衣冠楚楚的拍卖师,他们只是帮抽佣金的,只要有钱赚几万美元的东西他们也卖,有支付能力的客户是老大。司机不是我们的人,别跟他聊天,下命令就可以。
记得了。
你上学期挂掉了两门课
喂喂,校长不带这样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提起我的伤心事我怎么拽起来路明非夹着那支跟他的手很不成比例的雪茄作者注:雪茄中的最大号,长度7英寸,这和17.78厘米,勉强燃起的气焰瞬间低落。
我的意思是,作为校长我有权为你加分,如果这项任务完成的漂亮,我就算你过关,你只需要补两篇论文。昂热伸出手来,成交
成交路明非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攥住昂热的手。
昂热摸出一枚银色的喷射打火机喂路明非点燃那只雪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抽着你的雪茄,穿着你的阿玛尼西装,去财富场上作战吧,我们的中国年轻富豪
3混血种社会
现在一辆加长的林肯轿车平稳地行进在宽阔的北密歇根大道上,两侧是帝国主义风格的巨型建筑,那些石刻或者金属的铭牌记录着这些建筑在美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约翰汉考克中心、at&t企业中心、怡安中心而不远处,美国第一高楼西尔斯大厦仿佛一支刺向天空的宽厚重剑。
几十年前,一个生在乡下的美国小伙子站在芝加哥大街上,看着满街西装笔挺头油闪亮和上披皮草下露小腿的摩登女郎,也会在心里说,哦耶饿可算是到大城市咧而此刻这辆车的司机听到的不是赞叹,而是后座上剧烈的咳嗽声,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尽管如此,这位来自中国的年轻富豪仍旧没有扔掉那支超大号的雪茄,只是把车窗打开,把脑袋探出去狗一样吐着舌头呼吸新鲜空气。
路明非快受不了这该死的烟味了,他弄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抽这东西,简直就是化学武器。但他不敢丢,他要确保自己看起来是个地道的有钱土豹子,这场成败关系到他能否免考,而雪茄是个很好的点缀,此外夹着雪茄他的右手就可以不哆嗦,而左手他可以揣在裤兜里。
快到了么他尽量以平稳的声音发问。您的目的地是市政歌剧院,还有不到五分钟。司机彬彬有礼地回答。恨一种无止尽的和谐
很好。他干脆把夹着雪茄的手伸到窗外去,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请柬,请柬上的名字是.lu。
看起来学院连帮他起个假名都懒得,好在他本来就是个无名小卒,名字说改就改,不像梁山好汉杨志那种英雄人物有派,走到哪里都会高喊说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的便是车拐上了一条小路。
是一条单行道,两辆车并行都不可能,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这是去哪里路明非没来由地有些不安。市政歌剧院的后门,地址上这么说的。车再次拐弯,阳光全被高楼大厦遮挡了,细长的街道上透着一丝凉气,绿色的铁路牌上写着宾夕法尼亚路。
浮现在路明非眼前的是一栋巨大的方形建筑,足有二十米高,被铁丝网围了起来,刷成土黄色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高处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这是歌剧院路明非很疑惑,那栋建筑更像一个废弃的工厂。是后门,歌剧院只有前门装修过,后门一直都是这样,很浅人会走这里,大概来这里上班的人会走这条路。司机解释说。
稍等他猛的惊醒过来,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后街上真的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氛。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依次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人,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大都会范儿的分头上抹着厚重的头油,光可鉴人。
而随后从车里探出的手戴着白色的丝绒长手套,银色的腕表戴在手套外,男人握住那只手,轻盈地拉出裹着貂皮蒙着面纱的摩登女郎,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小腿绷出优美的弧线,下水道口溢出白色的蒸汽,男男女女挽手走向歌剧院的身影就像是1950年流金时代的芝加哥。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倒流了60年。
前面出现了人群,车缓缓的停下,迎宾侍者上来拉开了车门。路明非定了定神,按照昂热的叮嘱,把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扔向前座,不用找了,也不用回来接我。他跨出轿车,把请柬递到侍者手中。lu先生,欢迎光临今天的拍卖会。侍者弯腰,毕恭毕敬地行礼,请跟我来。路明非觉得这侍者服饰有点搞笑,白色的燕尾服,白手套,戴着银色的袖口,帽檐上织绣着金丝边,白夹克的口袋里还拉出一条金色的怀表链,复古而隆重,礼节繁复冗长。好像这不是一场举办于2010年的拍卖会,而是一场1950年芝加哥上流社会的社交聚会。稍等他猛的惊醒过来,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后街上真的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氛。
看到什么都不要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跟着他走几天了。耳边响起昂热低沉的声音,吃惊之下路明非几乎忘记了耳朵里的无限耳塞。
侍者引着他走到门口,穿过光线昏暗的、漫长的通道,空间中香水气息若即若离地浮游,路明非所见的只是男人们坚厚的背影和女人们肩头的致致肤光,他被这豪奢而不真实的环境弄得有点晕头转向,在这里他根本就是个进城的乡下小子。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忽然出现在前方视野里,仿佛四面八方都有金色的光照来,他忽然就暴露在开阔的巨大空间中。
他踏入了歌剧院的正厅,浮华之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环绕四周的通天立柱就像是雅典卫城的巴特农神庙废墟,但被漆成华丽的暗红色,支撑起了穹庐状的天顶,一盏接一盏的巨型水晶吊灯把所有的阴影都驱散,被灯光映为金色的穹顶和四壁上绘制着诸神黄昏的战争,绿色曼陀罗花纹的羊毛地毯,红色绒面座椅上以黄铜铭牌标记着座位号,舞台上悬挂猩红色大幕,似乎拉开幕布就会上演古希腊什么悲剧大师的作品。
忽然间他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不知该看向哪里,在无边的人群里,他觉得自己弄丢了似的。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让他想拔脚就溜,但这毕竟是任务,还有两门免考的许诺他茫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握着一册拍卖名册,四下寻找昂热没有找到,周围宾客们纷纷落座,彼此间似乎都认识,简单的寒暄。歌剧院并不大,但是座无虚席的坐了几百人。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最后只剩下中央那盏巨大的枝形吊灯还亮着,演出就要开始似的,白衣侍者在走道间经过敲响串铃,宾客们对谈的声音低落下去。
大幕抖动,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了出来。女士们先生们,索斯比定向拍卖会2010年夏季芝加哥文化之旅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拍卖师,请握好你们的号牌,不要错过你们心仪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竞拍的东西,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拍卖师顿了顿,那么现在,天黑请闭眼。搞什么路明非愣了,玩杀人游戏么还有什么天黑闭眼天亮睁眼的程序他四下扫了一眼,才发现宾客们都配合的闭上了眼睛,微微低头。天亮了,请睁眼
所有人都在同一刻睁眼,一瞬间仿佛歌剧院中重又灯火通明,但是照亮这里的不再是那些水晶吊灯,而是数败对金色瞳孔路明非心脏几乎停调。别乱动,也不用说什么,不要乱看。昂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那是那是黄金路明非喃喃,微型麦克风藏在他的下颌边。是的,都是真正的黄金龙瞳,这不是化妆舞会。
他们暴露黄金瞳,是为了显露血统。参加这场拍卖会的都是混血种,和你我一样,这是场昂热顿了顿群龙的盛宴路明非觉得腿肚子一阵哆嗦,几乎要转筋。他庆幸自己早早的坐下来了,屁股下有椅子的支撑,否则一定像根煮软的面条那样瘫下来屁滚尿流。放眼望去无处不是金色的瞳孔,就算熄灯都能数得清睫毛,高朋满座无一不是空类在这个场子什么金卡白金卡黑卡都不是显身份的范儿,大家主打的招牌都是一对象征血统的黄金瞳。可他就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憋不出一对黄金瞳他现在两眼瞪的几乎突出眼眶,瞪出一对冲血的红眼来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群龙的盛宴名字是拉风,一群龙在龙穴里聚会开是吧总得有个主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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