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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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喂。哪里,说话呀,苏处长吗?是我,什么?王小姐抓到了,交待了,哎,在紧靠江边,原来古都造船厂的旧工棚里有一条地下光盘线,太好了。行,马上就过来。”
郑东正在召开“扫黄”办公室全体科长碰头会议。他收起了手机对正在一旁待命的何大队长说:“请你立即通知稽查大队,全体同志回厅里集中,准备出发,另通知稽查车驾驶员立即开到厅里来。”他简洁明了地下达作战命令。
20分钟后,在外执行市场稽查任务的稽查人员已赶到厅里集结待命,准备出发。
郑东拨通了仲副厅长的电话:“喂,是仲厅长吗,我是郑东,据可靠消息,古都市沿江边城郊结合部,即古都造船厂工棚内埋藏着一条地下光盘生产线,正在昼夜生产盗版光盘。我们准备和公安部门联手把这个窝点端掉。稽查队已结集待命,向您报告一下。”得到仲副厅长肯定的答复后,他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在城郊的高速公路路口,他的队伍与苏处长的队伍碰头,车队浩浩荡荡地杀向江边。
、市“扫黄”办组成的联合执法队已将南海塑料制品厂的各个出入口全部把住。联合执法队冲进工厂,出示证件,对工厂进行突击检查。
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李一帆听见外面有异动,有人在惊慌地大叫“公安来了”,厂里一阵骚动,只听见忙乱的脚步声和工人们惊魂未定的传递信息的声音。他迅速地瞄了一眼窗外,看到他所熟悉的郑东和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公安领着着装严整的公安队伍杀气腾腾地冲进院里。他顿时慌了神,他关上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将门保险保上,然后随手提起保险柜边上的手提箱,匆匆忙忙地给他的马崽兼保镖小王发了一个“工厂出事,在出口处接我”的bp
机信号。随后,他闪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套间,里间是装修得宛如宾馆一样舒适的客房,他反手关上了里间的门。
外面的门拍得山响,他迅速推开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揭开地毯,掀开了那个预留的暗道地板,翻身钻了进去。这时总经理办公室第一道大门已被愤怒的公安战士一脚踹开。他们看到宽大的老板桌上冒着一缕缕青烟的烟灰缸,查看了插着钥匙敞开着厚铁皮门的保险箱,里面的存折、现金全部被提取一空。李一帆的米色西装外套还在衣服架上,他只穿着衬衣顺着地厂通道逃跑了。待他们冲开套间的门。里面已空无一人,揭开地毯,才发现靠近墙角的席梦思床下有一个暗道的入口,李一帆是沿着这条地下通道潜出厂外,然后丧魂落魄地跨上了等候在通道出口处小王的本田轿车,
等到公安人员顺地下通道追出来时,他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工厂的大院里显得有点乱哄哄的,身着警服的公安人员和穿着便衣的“扫黄”稽查人员正将工厂的工作人员集中到大仓库中,
他们被要求身子靠墙,双手抱着脑壳蹲成一排。邬历厂长被持抢的公安战士押了进来,他浑身湿淋淋臭哄哄的,像是从粪坑中捞出来的样子。当联合执法队的人员冲进工厂的时候,他预感到工厂出事了。他首先是冲到李一帆的总经理办公室,拼命拍门,可是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看全副武装的公安战土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扑过来,情急之中他跑到建在院墙边的厕所里,攀上了厕所的围墙,企图越墙而逃。但是俯首一看,院墙外站着一排虎视眈眈的武警战士,只听一声断喝。“不许动”,他腿一软,一个跟头从厕所的房顶上跌进了屎坑里,在齐腰深的粪坑里他的眼镜跌得不知了去向,
他脑袋乱哄哄的,闻着臭哄哄的大粪,不知所措地大呼“救命”,他像落水狗一样眯缝着双眼,从粪坑里爬了出来,被押进了仓库。
郑东看着他的狼狈相,得意地笑了。那沾着粪渣的眼睫毛因失去了眼镜看人有点模模糊糊的,他心里咒骂着郑东,腿下软得挪不动步子。押解他的武警战士捏着鼻子,谁也不愿碰他那个臭哄哄的身体,只好大声命令一个马崽打扮的小伙子,扶起他们那个浑身冒着尿味和屎味的邬厂长。
郑东笑眯眯地与邬历开玩笑:“邬历先生,你今天的下场,其实我早就预料到的,还记得《吉诃德先生的傻话》一文吗?我的预言是准确的,冰山的一角只要融化,就会轰然崩塌,怎么样,你的末日到了吧!”
邬历已经没有心思玩味郑东的话,他只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他想哭却挤不出眼泪,下身一股热流却情不自禁地喷涌而出,好在他衣裤原来已是屎尿淋漓的,那热流沿着大腿的根部顺延而下,在他的脚下汪起了一滩充满恶臭的秽水。他的全身像是溶化在这汪臭水之中。他浑身臭得连蹲在他周围的伙计、马崽们也忍不住要呕吐出来。这些蹲着的人,眼光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仿佛末日来临一样,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看押他们的武警战士,不知所措。
157
郑东和苏晓华来到了一片狼藉的总经理办公室。郑东用纸杯在自动的净水器,接了一杯热水送到满脸倦容的苏晓华手里。
苏处长感激地一笑,说了声“谢谢”。
“你虽然对我一直不够友好,我对你还是很关心的。”郑东嘻笑着半真半假地说。
“什么叫友好,什么叫不友好,难道一天到晚嘻皮笑脸地才叫友好,我这样对你正经叫不错了,看你还像个有血性的男人,我尊重你,但我对你了解太透,已无法回复到过去那种亲近的感觉了,
你对不起我姐姐。”苏晓华一本正经地说。
郑东眨巴着眼睛说:“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已早忘记了,和你姐两人的事,我心中有数,你一个小毛丫头知道个鸟,我也不想说了。
反正我对得起她的。”
苏晓华接着说:“你们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就像是过眼烟云,很容易淡忘的,而女人则不一样。爱,是不能忘记的。好了,不谈这事了,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郑东瞪着眼睛说:“哟嗬,好像我老郑欠你们苏家姐妹多少情似的,当年是司令的女儿看不上我这个落难的大兵。我有自知之明,只好退避三舍。”
“你烦不烦,人家现在不想谈这事。你不要解释。男人们负心,
还要找种种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明自己行为的正义性,真无聊。”苏晓华一甩头不再理睬郑东,自顾自地翻看着李一帆桌上的资料。
郑东也感到和这个不会笑的女人谈话简直是索然无味。他没话找话讲地说:“这个狗*养的,还是蛮会享受的,比我们的办公条件好多了。”
他们这才共同打量这间宽大的办公室,装饰得豪华而典雅,法国式的吊灯,德国进口的柚木地板,打着腊克,油光可鉴,宽大的橡木老板桌上还插着中国和德国的国旗。水晶玻璃的白天鹅烟灰缸是郑东在卢森堡看到的那种式样,这使他想到了那次德国之行。
老板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散乱的彩色封套样稿,那是为了包装这些vcd样片用的。其中一张熟悉的彩封使他眼睛陡然一亮,那是一张《中国模特》的彩封,彩色封面上用电脑喷墨打印出的中国姑娘们露出了她们泛着奶油色的****,一个个眉眼生风,嘴角露出羞涩的微笑,说明词上标着:
“这是在中国大陆实拍的第一部女性****风光片,台湾大师级导演执导,令您耳目一新。您可以领略到中国大陆10多位16~
20岁纯情少女火爆的全****演出……”
苏处长也在出神地细细打量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她像是在对郑东说:“市公安局在接到公安部通报后曾经认真派人查过此案。然而,花了许多警力未能侦破,两年过去了,今天这谜底才揭开。在侦破这起地下光盘线案件中偶然发现了这起性质恶劣,打着台湾导演旗号,诱骗一些涉世未深,本来就有着****行为的少女充当片子的主角,用vcd来影射攻击社会主义制度和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案件,原来是他们这伙人的所作所为,真乃应了中国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了。”她松了一口气。
郑东和她会意地交换着目光,说:“是啊,当初我还在背后抱怨你们公安无能,现在看来。还是敌人太狡猾。”
苏晓华看着桌上烟灰缸里,还架着的半支尚在燃烧的烟,那青烟袅袅而上。她似乎若有所思地说:“证明他刚刚还在这间屋子,
衣架上还有他的一件西装,说明他走得很仓促。厂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过了就是未见到他的踪影。这间屋子里的蛛丝马迹说明我们的人冲进来,检查生产线时,他还在这间屋里。人还隐藏在厂里,现在却不知去向。”
胖呼呼的小李向她报告说:“我们冲进门来发现里面的门也插着,等踹开房门他已经从地道跑掉了。”里间被踹坏的门斜靠在墙上,席梦思床被人挪动过,掀开地毯的一角,一个地道的出口赫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底,好狡猾的家伙,他是从地道逃跑了。
小李继续报告搜查的结果:“这次对南海塑料制品厂的突击搜查,查获地下光盘生产线一条,厂长邬历落入法网。抓获各类犯罪嫌疑人26名,其中骨干分子10人,一般成员13名。犯罪团伙头子李一帆潜逃,团伙骨干业务经理艾莉莉出差广东未归。经查,李一帆,男41岁,东北丹江市人,以前做书刊生意,长期流窜在g
省、h省和我a省等地,有资产300多万元,小车一辆,卡车一辆,
在h省等地有相当势力。他以每年上缴承包费15万元的名义承包h省宇宙出版中心音像部,实际上是变相贿买的官职,大肆进行非法音像制品的制作和贩卖活动。艾莉莉,女,43岁,a省溪城市人,为李一帆姘妇,因外出未能抓获。其他邬历以下一干人,有勤杂人员、生产技术人员、驾驶员、业务推销人员、财会人员。从目前缴获的文件可以证实,今天所查获的这条双头光盘生产线,即为4月16日在我市石圩海关闯关后运抵w市失踪的生产线。”小李简洁地汇报案情。
苏晓华和郑东都感到非常满意。
郑东说:“这一石三鸟,查清了以前的3起积案,非常好。”
苏晓华:“我说,别高兴得太早,主犯李一帆、艾莉莉还潜逃在外。此人是非法出版活动的老手,必须捉拿归案,才算圆满查结。”
小杨带领的另外一个小组来报告检查的结果,他说:“经对生产记录的检查,该生产线6月18日开工生产,24个小时不停,至今共生产盗版vcd250万张,300多个品种。今天现场查缴刚下线的光盘62620多张,其中yin秽光盘3万余张。母盘36张,21个品种。据邬历交待,这些非法光盘的运输、销售情况,都是单线联系,外地是每两天出货一次,由一业务员负责,本市是每天出货一次,就是被我们抓获的‘王小姐’负责,每次约1万张。外地的业务主要由业务经理艾莉莉负责,她外出收款未归,每盘出厂价3~4
元。”
两方面的检查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
苏晓华、郑东召集联合专案组的同志在李一帆的办公室开了一个简单的会,决定:一、采取多种手段,追捕外逃的李一帆和艾莉莉。二、调派一个排的武警战士,看护好这条生产线,不得有任何损坏。三、对南海制品厂的人员进行审查,主要生产骨干,押回看守所刑事拘留,一般的勤杂人员,审查甄别后予以解脱。四、对所有现场的盗版、yin秽光盘予以封存,专案组暂时在工厂办公,对工厂的财务、业务账目进行清理,对收缴的所有资产进行分类制档。
综合分析后凡涉及外省市的线索,由省、市公安、“扫黄”工作部门分别上报公安部、全国“扫黄”办公室。
南海塑料制品厂李一帆总经理的办公室,成了a省、古都市公安和“扫黄、打非”部门联合专案组的办公室。清理工作和对犯罪嫌疑人的审查、甄别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工作了一天,郑东和苏晓华一行人中午、晚上吃的都是盒饭。
已经是一天****未合眼了,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一缕斜阳透过薄薄的窗纱射进这间宽大的办公室,太阳将慢慢地融进秋天的暮霭之中。秋风吹动着窗帘,白杨树枯黄的落叶缓缓飘落,眼前的办公室里是一片刚刚被搜查过的紊乱。郑东和小杨清理着办公室的资料,那些花花绿绿的彩封和堆成一摞一摞的样片,这些都需要组织人员鉴定,那一本一本的进出货记录都要分头清理。他吸着烟沉思着。
苏处长带着公安人员去了另一间办公室,负责对厂里所有人员进行审查。那是邬历厂长的办公室,豪华、宽敞,老板桌、皮转椅、空调、沙发,一如李一帆的办公室一样。只是他的办公室不是套间。老板桌后面满墙的书橱,摆满着精装的套书和一些vcd的样片,还有一些技术类书籍,看来邬历确也精心下过功夫,努力来适应自己新的角色。老板桌对面是一个长沙发,白天接待客人,晚上就是他的床铺,看来在这里他已不可能像当年在扬子社那样潇洒自如地驾驶大宇王轿车带着女朋友出风头、度蜜月了。虽然在他的生活中一刻也不能缺少女人,不过那女人就有点不上档次,没有蓝满红那样的高贵血统,没有宋玉卿那样的气质素养,他就像是一个沙漠中****的旅人那样,只要有水喝也就心满意足了,也就不管她是一汪清泉,还是一泓脏水了,比如眼下那位神秘的王小姐就成了他临时的性伴侣,真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邬历被两个武警战士押了进来,鼻子上近视眼镜已在粪池里不知去向,小三角眼眯缝着很可怜的样子,脸上除了慌恐还有着某种畏惧的感觉,他感到胆寒和心酸,虽然他被称为“邬大胆”,但面临这种架势还是第一次。他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而被带进这间他所熟悉的办公室。过去他是统辖一方的a省出版界诸侯,在自己割据的领域可以自说自话,为所欲为,几乎无所制约,现在他已由寄人篱下的食客,变成朝不保夕的犯罪嫌疑人。这就是命啊!泪眼婆娑之中,他看到郑东,那一对猎狗式的牛眼睛大睁着,想到这里他就有点不寒而栗。邬历被带到这间他曾拥有的办公室里,已被冲了一个澡,洗去了浑身的恶臭,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裤,神色也比从粪坑捞起来时要从容镇定了一些。但是他看到老板桌后面神态严肃的苏处长时,还是有一种江山易改,物是人非的沧桑感,鼻子酸溜溜的,眼泪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来,鼻涕也随着滴在了地板上。他被指定坐在一张小木椅上,深秋季节,天气不算寒冷,他却有一种从头冷到脚的凉意,浑身“簌簌”发抖,他想勉强打起精神向郑东和苏晓华笑一笑,但那脸上的笑容竟比哭还难看。
邬历哭丧着脸恳求道:“给我一枝烟。”
郑东友好地从烟盒中抽出一枝红塔山扔给了他,并打着了打火机帮他点上了烟,邬历颤抖的手竟然几次点不着烟。
郑东看着这个昔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突然想起了谭冠那年在出版工作会议上的话:“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吗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要依法办事,不要感情用事嘛”那拖腔拿调的官话,而他又目睹今天邬历的下场,有点感慨万千。是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上的云彩,地下的泥土每天相见却总也捏不到一块,
云泥之别和天壤之别,有时也是寒暑不共时,冰炭不同炉的,这也是自古忠奸不共戴天之理。依法办事的结果,邬历就得去坐牢,感情用事地庇护邬历,污吏就可以高官厚禄,肆无忌惮地捞钱,明目张胆地以钱固权,因权而生势,以势而再捞钱。就像是一只吸附在玛瑙盘上的老鼠一样,要想打掉这只老鼠就要顾忌,不要把玛瑙盘也击碎了,这就是官场中的投鼠忌器。真是一句话的不同理解也是判若云泥的,何况更为复杂的人呢?他不想看到邬历那副哭丧着脸的可怜相,势利小人得志猖狂,失势有如断了脊骨的赖皮狗。
此刻邬历一边抽着烟,一边抽抽噎噎地像是小媳妇那样地饮泣着。
他一句话未说,推门踱步走到了庭院内,他想回避一下,让苏处长单独对他进行审查,他与邬历积怨太深了。苏处长是一个能干的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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