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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她心底一阵阵酸涩,噙着泪不再言语,起身为他满了杯酒。耶律烨缜举杯,轻轻将酒洒在身旁
只见那酒溪晶莹如流,像落下的冰珠带着月华,一滴滴融进土里,一滴滴飞溅落在地上。这土地好像长了生命,欣然的接受了。他出卖了,出卖了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出卖了他患难与共的兄弟。他的声音非常的沉,难掩的悲愤,轻道桐儿,你要珍惜,珍惜你这条命
她失了声,仅是看着他眼底顿起燃烧的愤恨。
手谕令下
库木库术率将及四城守兵立刻出营,兵犯禁城。令谕,兵临西明门待令。
火把束燃满野,军将出营,战马嘶鸣冲破静夜。只是眨眼间,偌大的营区就熄了火,再也寻不到一人。
殿下手谕,西明门待令库木库术驭马,高声扬手示令。一束束炬火燃烧如蛇舞动,栖鸟飞走铺天盖月,马匹奔践均朝西明门而去。
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头啊,这深更半夜,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一匹匹战马如风般掠过萧古尔泰身旁,他搔搔脑袋嘀咕着,这是不是要反了他之前到略有耳闻,听库术说皇上不满他们私扣檀蓟等八个州县剿粮的事儿,那也不至于闹翻天吧
你瞎嘀咕什么库术轻斥,道殿下亲笔手谕,又有玉印为凭,还能错的了
是啊萧古,你若不敢,不如回家抱老婆去,呵呵大贺闻声,紧赶了两步座骑,跟了上来。
抱你老婆我就不敢他也不吃亏,顶撞道。
别斗嘴了,办正事呢,一点轻重都不分。库术蹙眉,心里也隐隐升起不安。
他们领兵驻西明门,周围黑压压的沉静,只有夜空挂月依稀银光撒落,空气中渐渐凝聚起一股血腥,那味道越加沉重
不好将军纳昃勒惊觉,顿时转身对库术道我们种埋伏了
说话间,四周火把巨燃,当空顷刻一片透亮,伏兵山呼而至,将他们重重围了起来。只见高高的城楼上部满了弩箭手,张弓待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库术还算镇定,见来人是耶律佐宗而非佐臣,似乎希望尚有回旋余地,实则只是垂死挣扎,不然便杀个你死我活也罢。他礼道属下库木库术,奉手谕令,掉四城驻兵西明门
你奉谁的令,调哪的兵,凡我大辽调兵遣将均需兵符他声若寒冰,又沉又稳,一反往日温顺常态,猛然举臂,一手正握北院兵符,扬声道北远统军印符在此,三军将士皆唯帅印是从,胆有违令不从妄议者。杀,无赦
这兵符是耶律烨缜的
主子,主子他被剥权了库术心底一惊。但见前排将士高声嘶喊,皆举刀冲杀陷阵。长箭如雨,疾进嗖嗖而至,前阵军将均陷血肉之中,但他们谁都未曾吭出一声。
胆有违令不从者,杀无赦
一列列契丹勇士前仆后继,却依旧无法欺近佐宗。他一次次的重复着,一批批的男儿倒下了。那血慢慢的汇成一洼,火光燎原,血潭映月。
大贺闷声,肩接一箭。他扬手折断长箭,远远对佐宗喊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老子新学的,怎么样
天命难违,垂死挣扎。他声轻如风,带着一丝不屑,蹬高大殿之前,平静的看着他们,平静的看着这如浴血中的西明门。
萧古那痛声悲鸣久久回旋在静夜长空上。
暖阁为春,月影依稀。
陪我喝一杯吧桐儿他隔着这桌席握上了她的手
今夜,我会陪你喝到天明或许当明日曙光来临她还会再见到他吗
这一杯,饮你我相识此生定数。他举杯对她,黑漆漆的双眸深深的,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她轻轻执盏,咽下这杯。
这第二杯,饮你重获新生,你自由了他看着她,眼中隐隐升起不舍。任他再如何握紧,终还是有失去的这天,因为她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
她端起那殷殷翠绿的夜光杯,珠泪垂落掉入盏中。
桐儿,没什么比自由更可贵更重要的了他望着她,就像静夜中的月光,那么平静波澜不兴。
他忽然举刀,刀锋刃,如风扫过雨桐颈旁,她顷刻不支倒在了桌上。
只见青丝飘然,暖灯烛火下缓缓垂落。
耶律烨缜起身,来到她身旁,轻轻拾起桌上那束割落的断发,垂首注视道桐儿,你知道吗,你是我此生最珍惜的女人
她觉得心好痛,像撕开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趴在桌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意识渐渐的昏沉了。趁还没有完全昏睡过去,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她不禁捉住了眼前的手,chuanxi道我们,我们不会再见了吗
他看着雨桐良久,轻声回道只是这辈子而已
第46章
她强迫自己在多支撑一会儿,她还有些不明白,不清楚的事情。她突然有些放不下手了,抓着他的手越收越紧他轻轻收敛目光,慢慢退出了她紧握的双手,执杯,道桐儿,这第三杯饮下,你我恩怨情仇往日是非,一笔勾销
他深锁眉峰,紧握杯盏,跟着一饮而进。似乎没有犹豫,但好像又徘徊了千年。难道他此生就一直在等着这刻,那痛深深的埋进心底。
她终于阖上眼睛,一颗泪悄然滑落脸庞。
傅雨桐,倘若来世我们若能再遇,你再来同我纠缠他眼波朦胧似雾似幻,眸如星辰无语指苍天。
葛鲁
主子。
他背对着二人,这话竟然这般难以启齿,久久方道送她走吧
送去哪啊老管家泣声落泪,不禁跪地,求道就让老奴留下继续伺候殿下
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他哽咽了,转身轻轻帮雨桐披上那件紫貂裘衣。
他再也没有什么能给她了
老奴,叩别殿下,一叩,两叩,再扣老管家沉声含恨,对着男人背影忍泣道殿下恩重如山,葛鲁这把老骨头就此叩别了
无语问苍天,无语问苍天
他仰首对空,畅声笑道好,我也同你饮一杯,受下你这三拜,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主子,再也没有耶律烨缜这个人说罢,举杯饮尽。
晨光初现,朝雾轻盈,鼻息间似乎都弥漫着一阵淡淡的清香。马车咯嗒咯嗒的行使在小山路上,细雪飘飘纷飞而落。
等等
喝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雨桐香汗淋漓,自梦中惊醒。她呆了霎那,猛然掀开车帘
车外茫茫,白山清水,苍树挂银,这天澈澈的碧蓝。
她匆匆爬下车,看着面前的葛鲁,一颗心顿时沉落万丈。
您醒了葛鲁平静,道您想去哪我都可以送您去
他呢她僵冷的声音,连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无声的回对她。
完了,终于完了,一切都结束了。她满意了这就是她想得到的她笑了笑,走到崖边,群山迭起茫茫的白雪,浪花淘淘潺潺的溪流。
他死了他死了她哑了声音,仰面对空嘶喊,冷风吹不干,青泪流两行。无力的笑了笑,最终跌跪地上,什么仇都报了,什么仇都报了
老管家垂首暗叹,前去搀扶道我送您回大宋去吧,那里才是您的家。
她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让他扶,自己站了起来。
我哪也不再去,不想去了。就留在这里,守在这山边她眸如秋水般盈盈流动,眼底渐现一抹坚定。
老管家惊闻抬首望去,悲颤道王妃王妃老奴我他噗嗵一声跪地,叩首动容道奴才葛鲁,沥血叩谢王妃恩德,情深似海,为殿下留一血脉,老奴愿永世为牛为马追随王妃,报您大恩于点滴
她扬扬唇,笑了
自西明门一击,连尸体都未曾找到,只听宫里宫外传着:当场就都烧了,连个全尸都没给留下。
垒垒孤冢埋英雄,冬去春来又一年。
锵,一声彻空而起。
男人惊愕,扬刃去挡,剑折当下,胸口缓缓渗出一丝血红,竟真真被刀风所伤。
耶律烨缜挥刀凶悍,狂目炽燃。他不肯刮脸,也不去理发,没人敢劝,这彪悍越见原始。一身大汗淋漓,将刀随手丢在院中。
这是所京都近郊的废院子,没花没草,几棵老树原本枯枝凋零,末年迎春又长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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