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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洋知一说起母亲,肖晓就一肚子委屈,再说下去,会引得她更是反感母亲。

《秘密》第十五章1

整个冬天里,肖晓和母亲的关系没进一步恶化也没什么改善,在不冷不热的僵持中,春天悄然来了,又是一年满城绿,街边到处都是弯曲的杨树落花,总在一夜之间,便蜷缩着蓬松的身子落满了人行道,密密地拥挤着,让人无处躲闪,肖晓总是尽量不踩上去,走路时就一蹦一跳的,顾海洋就笑她胆小,说只是杨树落花,又不是毛毛虫,有什么可怕的?在乡下,他们都会爬到树上采了新鲜的杨树花做蒸饭呢。

肖晓惊道:你们竟然吃它?

为什么不可以吃,事实证明它的味道不错,有很多种做法呢,可以蒸饭,可以烫一下凉拌。

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丑陋的落花了,一点都不优美,一大清早就满街都是,活像下了一夜毛毛虫雨,凭空给人添堵。

顾海洋拉了她的手一下:为什么不在家吃早饭?

我不想一大清早就吃气,你又不是没听见,如果那种气氛是针对你的,你能咽下饭去吗?

顾海洋看了一眼车站:其实,现在娘已经习惯了你不烧早饭。

算了吧,我还是买了带到单位吃吧,我不想因为一顿早饭大家一天都心情不痛快。

娘以为你是嫌她做的饭不干净才不在家吃的。顾海洋小声嘟哝着,不肯放弃这个把肖晓游说回早饭桌上的可能。

随便她怎么想吧。公交车来了,肖晓便撒来拉着顾海洋的手,抛了个飞吻说:我上车了。

顾海洋怏怏地站在站牌下,看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远,溜达到马路对面,忽然觉得很累,累得都快要直不起腰了,肖晓做不做早饭已不再是母亲关心的事,她不止一次地问他:你媳妇还没动静?

一开始,他不懂所谓动静指的是什么,就迷糊着问:什么动静?

母亲满眼是笑地做了个抱孩子的姿势。

顾海洋就摇了摇头,夜里,肖晓也经常玩笑说要跟他讨一粒天使种子,他偶尔也会想象有了孩子,家里的气氛肯定会比现在热闹,但静下心来仔细推敲,心就冷了。

若是有了孩子,母亲肯定是宠溺得不成,在抚养孩子方式上,又会固执遵循乡下那一套,而肖晓则定然是会买回一大包育儿书籍,根据指导科学育儿,到那时,家里的热闹,怕不只是添丁后的幸福,还有母亲和肖晓谁都不肯认输的争执。

一想这些,顾海洋脑袋就大了,若是肖晓怀孕了,生下来的既是天使也是一颗炸弹。

《秘密》第十五章2

母亲眼中的微妙变化,肖晓也感觉到了,晚上,看电视时,母亲常用探询的眼神打量她的腰身,看得她渐渐有了不自在,就起身进卧室去看书,母亲的脸冲着电视,但余光却一直跟着她。

在晚饭桌上,若是顾海洋不在,母亲也常会漫不经心似地说些事情,譬如某个电视剧情或是街上的一些趣事,也不多说,说完了,就会看着肖晓,眼睛一眨一眨的,好象期待答案的孩子。

知她是想改善婆媳关系,肖晓就笑着一一做答,可,话题总在她回答完之后就陷入了尴尬的停滞,两人便继续沉默吃饭,顾海洋在家还好,每每这时,他有的是废话把她们的对话串联成一片热闹。

天已经很热了,小区花圃很热闹,粉的红的白的月季花,张着大朵大朵的笑脸,一次,晚饭散步时,肖晓弯着腰趴在白色的月季花上嗅了好一阵花香,第二天下班回家,换鞋时,见玄关上的花瓶里插了好几朵白色的月季花,她迟疑了一下,拿手摸了摸,抬眼,就见母亲一脸得意地看着她笑。

肖晓就问:娘,这花是从楼下花圃摘的?

母亲腼腆地红了一下脸,笑着说:昨天我见你闻了它好半天,猜你是喜欢,就下去摘了几朵。

肖晓有些感动,也有些汗颜,就小心问:娘,你摘花是没人看见吗?

这一问,母亲似乎就来气了,理直气壮说:怎么没有,有两个小媳妇拿眼剜我呢,花就是给人看的嘛,我又不是从他们家摘的。

肖晓不知怎么说才能让母亲明白小区的花是大家的花,不能随便摘回家来,母亲到厨房帮她择菜,看着她花白的头发,肖晓忽然觉得过分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仔细想了想,即使母亲挑剔她,但是,挑剔的结果却并不是为她自己好,只是,爱子心切,便固执地坚持儿子身边所有的人都如她那般疼爱儿子。

肖晓接过母亲择净的菜,变洗边说:娘,以后别到花圃里摘花了。

母亲抬头望着她:你不喜欢?

我喜欢,可是,那些花是属于整个小区所有人的,我们摘了,会被人说没公德的。

母亲说噢,放下手里的菜,慢慢站起来,问:是不是娘没社会公德?

肖晓一听,连忙说:哪里呀,娘,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喜欢才摘的,你只是不懂这些规矩而已。

母亲叹气说:我还想这花不是庄稼也不是菜,不好吃不好喝的,摘几朵算什么,这城里人规矩就是多。

夜里,肖晓和顾海洋说了花的事,把脸往他胳膊上蹭了蹭说: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到了青岛还要努力适应城市的生活习惯,也够难为她的了。

顾海洋也道:是啊,我也常问自己,让娘搬来城里生活,看上去我是尽了孝心,可,她又有多少辛苦藏在心里不能说呢,乡下虽苦,但是她熟悉的习惯的,到了青岛,除了你我,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月华安静地钻进窗帘,站在两人身上,顾海洋摸了摸肖晓的脸:其实,你不在家吃早饭娘心里很难过,她以为你是嫌她做饭不卫生,你照顾一下娘的感受,在家吃早饭好不好?

肖晓点了点头:好,但你得保证,娘要是再说风凉话你得帮我挡挡。

没问题,只要你肯吃娘做的早饭。

看你说的,好象我是故意不吃似的,明明是娘用风言风语把我赶出早饭桌的么。

狡辩不是?天下人都知你有洁癖。

天地良心,顾海洋你不讲理。肖晓把枕头压在他脸上,顾海洋扒拉开,捉牢她的手:别闹了,乖乖闭眼睡觉,明天早晨还要夫妻双双起床吃早饭呢。

《秘密》第十五章3(1)

早晨,几只不知名的鸟在窗外唧唧喳喳欢叫,顾海洋把肖晓晃醒,把衣服放在她身边就美孜孜蹿到厨房,拿了三双筷子三只碗,母亲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肖晓想了一下,都快一年没在家吃饭了,乍一坐到饭桌边,有点不好意思,便抢着盛稀饭遮掩尴尬。

母亲端起碗,笑着说:全家人都围在一起,这才像吃早饭的样子呢。

顾海洋笑着说:以后咱天天全家围在一起吃早饭。

肖晓也嘿嘿一乐,用勺子喝了几口稀饭,忽然觉得这稀饭味道怪怪的,几勺稀饭咽下去在喂里就像千军万马在奔腾地翻滚开来,嗓子里一阵阵痒得要命,好象肠胃都翻腾着要跑出来晒晒太阳。

她放下勺子,下意识地捏了捏脖子,顾海洋见状,问:怎么了?

肖晓小声说:这稀饭有股奇怪的味道。

顾海洋喝了一口稀饭,品了品说: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味道呀,你再喝一口试试。

肖晓喝了一点,这一口下去,就像给在胃里奔腾的千军万马打开了冲出来的栅栏,她再也无力阻拦,站起来就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吐得肝肠寸断,剧烈的呕吐让眼泪也跑出来凑热闹。

好容易停止了呕吐,她才听见,母亲已在客厅里放声号啕,她一边哭一边诉说这些年来的不易,好容易熬到儿子结婚,却没想到自己变成了遭人讨厌的乡下脏婆婆……

肖晓先是愣,然后是傻了,她怔怔地直起腰,看见顾海洋正把着卫生间的门,满眼怒火地盯着自己:肖晓,这稀饭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干净吗?就是再不干净也不至于脏到让你吐了它吧!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

肖晓晃了晃昏昏涨涨的脑袋,说:海洋,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但是,在你意识里这稀饭就是脏的,是你娇贵而讲卫生的胃不肯接纳它们是不是?

顾海洋,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吐的,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嘛?两人的嗓门都一步步提上去,怒目而视,母亲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声将两人的怒火推波助澜到了顶点,就如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包,谁也不想再隐忍不发。

我不想怎么样,只想你让尊重我母亲的劳动,善待一个含辛茹苦拉扯你丈夫长大的老人。顾海洋怒气冲冲地指着肖晓的鼻子道。

顾海洋,你还要我怎样容忍,你看看这个家!肖晓一把拉过他,指着厨房门后的废旧塑料袋,有指着客厅一角堆着的废纸片以及空瓶子:这哪里是个家,分明是垃圾回收站,还有我千辛万苦托人要的藤萝苗,被拔掉了种上大蒜,漂亮的晒台变成了农村菜园子,我说过什么没有?难道爱你我就要承受因爱你而来的刁难?

肖晓的手死死抓着顾海洋,从厨房到客厅到晒台:你仔细看看,我不是在一个家里,而是在一个垃圾场里过着你所认为的幸福生活!

顾海洋恼了,说:肖晓,你放开我。

肖晓倔劲一上来:我偏不放。

顾海洋用力甩开手臂,肖晓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板上,额头重重撞在茶几角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在额上蔓延开去,她坐起来,摸了摸,额角鼓起了一个包,她看着顾海洋,凄然一笑说:顾海洋,这就是你给我的爱?

顾海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涌上一阵悔,想去扶她,可转身一看,母亲不见了,只听得她在房里哀哀地哭,稍停片刻,就见母亲挎着来时的一只帆布旅行包,哭着说:海洋,我回乡下去了,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肖晓冷冷看着她挽着旅行包出门,一句话不说,顾海洋眼见母亲开门走了,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肖晓,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从沙发上抄起公事包就追出门去了。

肖晓就那么坐着,觉得全身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再不走就迟到了,扶着墙站起来,看了看那碗惹祸的稀饭,端起来,恨恨地扔进了垃圾袋。

知道顾海洋不会放任母亲回乡下,一会他就会和母亲一起回来,肖晓对着镜子看了一下,额角的包有点发青了,便抹上点粉底霜遮盖,拿起包就上班去了。

一路上,人懒懒的,头很沉,到了单位,坐对面的李老师仔细打量她:你怎么了?脸色好象不对。

肖晓下意识地往前抚了一下头发,让它们垂下来,挡住额头,才摇了摇头说:没事,昨晚没睡好。

李老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是吵架了吧?

肖晓还是摇头,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扑簌簌落下来。

李老师笑笑安慰她道:结婚就这样,过了蜜月就跌进柴米油盐的烦琐里,哪对又不是在吵吵闹闹中磨合过来的?运气好的磨合成恩爱夫妻,运气差点的成了怨偶,再差点的成了陌路人,相互适应一两年,总会有一个向另一个的脾气投降的,最后像接受彼此的优点一样接受了对方的缺点,就修炼成仙了。

肖晓抽出一快面巾纸,把脸上的泪沾下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李老师隐秘一笑,趴在她耳边说:小夫妻,哪有隔夜的仇,放心,等晚上………恩……

旁边就有人喊:李老师经验很丰富吗。

把李老师搞了个大红脸,忽闪着琴谱去音乐教室了。

肖晓失神地看着外面,天空竟飘起了小雨,街面花花搭搭地就潮湿了,回想早晨,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就事说事也不该把舍命晒台废旧塑料袋什么的一古脑抖搂出来,照着胃的位置,就恨恨捶了一下,若不是它做怪,也不至于把个好端端的早晨闹得鸡飞狗跳。

《秘密》第十五章3(2)

上午只有一节课,是隔壁幼儿园的小孩子们,最难教,要领听不懂,还调皮的要命,总是跳着跳着不是要吃东西就是要去厕所,说了不听,吓一下就哇哇大哭,肖晓心里烦躁得不成,恨不能扔下教杆跑到雨里淋上一场。

好容易熬到下课,跑到办公室,大家都在忙各自手头的事,最多有人冲她笑一下,就继续忙自己的了,就知没人给自己打电话,又拿出机看了一下,未接来电有一个,是眉西的,短信是没的。

她怅然若失地坐下去,望着窗外的雨发呆,这雨是愈下愈是密集了,像一道雨珠做成的幕布,密密地锁住了整个世界,若是往常,只闹点小小的矛盾,顾海洋早就装做没事人一样打过电话问三问四的,也没什么正经事说,矛盾也就此化解了,这次,他没打电话,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屏幕寂寞得让人发疯,她给眉西回了个电话。

眉西就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和往常一样呢。

不对,你声音懒洋洋的。

肖晓就说让刚才那拨幼儿园大班的孩子给烦的,提不起精神,问她找自己什么事。

眉西说没事,就是无聊得发疯,想随便找个人骚扰。

肖晓说今天我很烦你别把我骚扰火了,还是先挂了吧。早晨的事她不想让眉西知道,其一办公室人多嘴杂,说者不经意,听者用心去演绎,三传两传事情就走了样,枉糟践了家人形象却是徒劳无益的,其二,知道眉西的脾气,她若听了,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打电话把顾海洋训斥一顿,家庭矛盾最好还是家庭解决,外力通常是本着好意介入却起到了相反的做用。

眉西一百个不情愿地挂了电话,想起早晨没吃东西,肖晓从抽屉里找了两只蛋黄派,撕开包装,看了一眼,一点胃口都没有,就又塞了回去,过了一会,把撕开的那个拿出来,扔进了垃圾筒,那只开了口的蛋黄派的味道从抽屉的缝隙里蜿蜒飘出来,直扑鼻子,难闻得很。

中午,也几乎没怎么吃,李老师打趣她:吵了一小架就没胃口了?

肖晓笑了笑,去楼下买了一盒光明牛奶,淋得全身都湿透了,依在窗上慢慢地喝,一个下午,都在张望门口和看手机中度过。

没有顾海洋的消息,一直到下班,同事们都打着伞走了,她还抱着胳膊傻傻地站在门口,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希望斜刺里冲出擎着雨伞的顾海洋,将她,一把抓进伞底,一路温存地回家。

阴着的天,黑得特别早,很快,天就黑透了,只有街边的路灯,试图倔强地穿越是雨帘,在水气温润里,一如她心,赢弱无比。

她走到雨里,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家的位置,便依在靠背上昏昏欲睡起来。

上楼很慢,一路踌躇犹豫,想,进门肯定会看见母亲,或许顾海洋也在,茫然中,就不知哪个表情更为合适一些,道歉还是示好?都有些不甘。

把钥匙插门锁时,想还是顺其自然吧,若是气氛实在尴尬就去眉西那里厮混一夜,娘家是不能回的,回了,徒招妈妈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客厅竟然是黑的,很静,只有外面的雨声在刷刷地响着。

肖晓按亮了灯,一切还是早晨离家时的样子,餐桌上摆着零落的碗筷,那把被碰倒的椅子继续张牙舞爪地躺在地板上,活像一执着的无赖。

肖晓扶起了椅子,坐了一会,把餐桌收拾了,也没心思弄东西吃,在脑袋里转了无数了可能之后,想,可能母亲真的回乡下老家去了,就如顾海洋说的,她是个固执得只认死理的乡下老太太,一旦决心做某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顾海洋也没回来,也许是送母亲回老家了。

肖晓没心思做饭,从冰箱里找了个冰淇淋挖着吃了,就依在床上迷糊着了,睡到半夜醒了,挨个房间走了一遭,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觉得没意思,又关了,心思缭乱得不知做什么才好,莫名的就觉得心慌,在电话上反复拨着顾海洋的手机号码,总在还没来得接通时就给扣掉了,心下想,哼,把我摔了你还耍脾气,你不担心我我凭什么关心你?

一夜无眠,终还是没打电话。

第二天,肖晓平白又是等了一天,依旧无有顾海洋的半点消息,肖晓失望转成了恼恨,索性把手机一关,扔进抽屉里,连带在身上都不肯,心下,还窃窃地想,他习惯了打自己的手机,若一拨便是关机,肯定会担心她出了什么事的,到那时,屁颠屁颠跑来急三火燎的人肯定是他了。

肖晓在煎熬中等来了顾海洋,在第三个夜晚,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开门,肖晓猜肯定是顾海洋无疑了,遂盖好被子,脸冲里面假睡,心里,早已盛开了一朵甜蜜的花。

她听到顾海洋连鞋都没换就匆匆往里走,肖晓偷偷笑了一下,闭上了眼。

然而,顾海洋的脚步却在客厅里拐了弯,进书房去了,她竖起耳朵,听见他在书房把抽屉翻得哗啦哗啦响,肖晓坐起来,心想,他在做什么呢?

正下床,顾海洋却已进来了,对她看也不看,径直走到床边,刷地拉开床头柜抽屉,把里面的现金和存折全都划拉进公事包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肖晓满心的期待,像窗外的雨,刷刷地落了一地。

《秘密》第十五章3(3)

书房的灯还亮着,写字桌的抽屉也开着,她看了一下,里面放的一个存折和一部分打算攒起来提前还贷的现金都没了。他竟然未雨绸缪地午夜回来拿走所有的积蓄,对于一个心生去意的男人,也算想得周到,让她不齿冷笑的周到,难道,在他眼里,即便婚姻碎裂,她岂是那种在蝇头小利上做斤斤计较的女人?

肖晓用膝盖顶着合上抽屉,回了卧室,同样又把开着的床头柜抽屉合上,赤着脚站在地上,兀自地发了一会呆,又兀自地笑了一下,无声无息的,心就冷了就凉了,象窗外的这场秋雨,冷冷的淋过了她的心。

看样子,顾海洋是不想和自己继续过下去了,他那样一个孝子,若让他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做了了断性的选择,被辜负的那个,肯定是妻子,毕竟,母亲是无人可替代的。

肖晓慢慢坐到床沿上,拨了顾海洋的手机,震铃响了一会,便被生硬地掐断了,他竟不肯听她辩解,不肯再让她的声音抵达他的耳膜。

肖晓举着话筒,对着咝咝的交流声说:我爱你,我不允许你抛弃我。

泪,就滴了下来。

《秘密》第十六章1(1)

半夜,肖晓周身酸疼,好象全身关节都呀挣扎着散开了去,口干的要命,喉咙像着了火,拿体温计量了一下,39度。

药箱在书房,她懒得去拿,恣意地想,烧吧烧吧,烧死了才好呢,若是自己就这样烧死了,他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悔不欲生昨夜没留下来陪她呢?

这样想着,就觉发烧真好,若是发场烧能把他拉回来,她愿意就这么烧下去,用这疯狂的体温,点燃他试图熄灭的爱火。

喝了点水,她给顾海洋发了个短信:我发烧了。

电话可以不接,短信总是要看的吧,若是看了,他能不急么?这么想着,嘴角就翘起了笑,脑袋渐渐失去了思维,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电话响,她腾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起电话,哽咽着说海洋……

打电话的却不是他,是李老师,她急急说:肖晓,怎么没来上班,你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肖晓的心,重重跌回来,奄奄说:李老师,麻烦你个主任说一下,让别的老师给我代一堂课吧,我发烧了。

李老师关切了几句快去医院看看之类的话就急急扣了电话去帮她安排代课的事去了。

肖晓看了一下窗户,太阳晴朗朗地挂在天上,把浅色的亚麻窗帘都给刺穿了,暧昧地爬到床沿上。

她挣扎着下床,洗了一下脸,镜子里的女子愁肠百结,面色憔悴,她换上衣服,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

她说了顾海洋公司的写字楼,司机向后探过手给她开了车门,低头上车时,她摇晃了一下,腿一软,差点坐在马路上,便改口说:去市中心医院吧。

挂号,去门诊,不管病人多么痛苦多么焦虑,医生永远是不急不慢的,他们见惯了生老病死,像感冒这般小恙不值得他们大惊小怪,再疼烧呀,你也要继续忍着。

肖晓坐在候诊室等护士叫号,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子正在被男友喂着啃一只芒果,黄黄的芒果肉沾在她嘴巴的四周,男友不时用面尽纸揩一下她的嘴角,幸福的一幕。

这样幸福而香甜的吃相,让人羡慕却不曾眼馋,馥郁的芒果香气幽幽地飘散开来,侵略了肖晓的味觉,她才想起,自己已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没一点食欲,甚至,芒果的浓香刺激得她滋生了呕吐欲,那些味道,就如那天早晨的稀饭,狠狠地搅动着她空荡荡的胃,她干呕了几下,女孩的男友,不满地看了她几眼,

肖晓连忙识趣地起身,换了一个稍远些的座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护士快点叫到自己的号。

候诊室的人少了又添了,肖晓觉得脖子软得快支撑不住脑袋了,她往后依了依,张着眼睛木木地看着门外冲着的楼梯走道,在那块白色的就诊指示牌上,她猛然看到了胸外科三个字,就如同陷进沼泽里的人忽然看到了远方正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一样,心里瞬然轻松了一下,她想起了陈鲁。

给陈鲁打完电话,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眼巴巴过滤着每一个从楼上走下来的人。

陈鲁很快就跑过来,站在她面前,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都烧成这样了才来看?脸色这么差,都快瘦没了。

陈鲁递给她一瓶水:多喝点水,嘴唇都暴皮了。

肖晓觉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了,接过来,喝了几口说,说,把你的肩借我靠一下。

陈鲁坐下来,让她靠在肩上,侧脸问:顾海洋呢?

肖晓摇摇头说:别问。

陈鲁疼惜地看了她一眼,说:要不要弄条湿毛巾物理降温?

肖晓说不要,说淋了雨,才发烧的,又说,这次发烧很奇怪,居然会有剧烈的恶心感。

陈鲁看了看她的脸,说是么?发烧可能会影响味蕾和食欲,怎么会恶心呢?会不会是其他症状引起的发烧?

肖晓说谁知道呢。

正说着,护士喊了肖晓的号,陈鲁陪着肖晓进去,到底有同僚之谊,医生对肖晓检查得仔细了些,面目也比对待其他病人柔和,侧完体温后,便给肖晓做了点滴皮试,在等待皮试结果时,陈鲁说:我担心是不是有其他疾病,单纯的发烧应该不会有强烈的呕吐感,刚才她说闻见芒果味都干呕了几次,我可知道,以前她是芒果虫子的。

医生说是吗?然后询问肖晓是从什么时候有恶心感的。

肖晓便想到了那碗让她伤心的稀饭,说好象发烧前就有恶心感。

医生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怀孕了?

肖晓愣了一下,反问:什么?

也许你是怀孕了,陈医生,要不这样,如果是怀孕了,点滴肯定是不能打了,你先带你朋友去妇科看一下,我再斟酌开什么药。

陈鲁说了谢谢,拉起肖晓就往妇科走。

要下两层楼,因为妇科在二楼,下到三楼时,肖晓忽然愣住了,她看到了顾海洋,若不他穿着她给他买的那件浅蓝格子衬衣,她真的几乎不能认出,面前这个蓬头垢面,消瘦憔悴的男人就是顾海洋,他正一手捏着下巴,在走廊里埋头走来走去。

等他走到面前,肖晓低低地叫了一声:海洋,你怎么在这里?

顾海洋猛然停住了走动的脚步,半天才慢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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