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问部下:“被破坏的大门安全系统,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半个小时左右。”
一手抱起冰冷虚弱的陆离,穆懿朝手下一众杀手道:“这期间,把好外面的大门,派人到前往穆宅的山路上把守。不放任何可疑人物上来。”
“是!”众人听命。抬起脑袋,但见穆懿抱着陆离,往自己房间大步走去。
、突袭(下)
他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只见她中了子弹的部位,衣服碎片和血肉混杂在一起。他拿出一套医疗工具,摊开在玻璃长桌上。他戴上白手套,以火加热手术刀。
“只是左肩,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他机械地说,不带任何感情,同时迅速用刀把她的衣服割开。白皙幼滑的肌肤上,已破了一个血洞。
他戴上白手套,用火把手术刀加热,目光搜索着麻醉药。
他查看了药瓶,空空如也。
“麻醉药已经用光了。”他简要地对她说。
她满脸满身都是汗,无力地朝他点点头。冰冷的手术刀割开她的皮肉,她紧紧咬着牙。
“自从遇上我们,”穆懿开口说话,“你一直跟这种可怕的事情纠缠不清。”
陆离满脸是汗,只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穆懿只依然冷声说着:“不过,就忍痛程度来说,你跟西京门的人不相上下。”
他的注意力惊人地可怕,在说话的同时,手术刀仍能精准地进入肌体中,从细嫩的皮肉中翻找着弹头。
子弹入得并不深。他不再说话,集中精力。
半小时后,混着陆离鲜血的子弹,哐啷落在托盘上。
他慢慢扶起她的身体,她像被抽去骨头似的,软软地靠在他肩上。他抱着她,为她包扎着伤口。
她刚刚修剪过的短发,落在他的脸颊、脖子上。
为她包扎好后,他托着她,把她轻轻放回床上。
“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好好清理血迹了。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
她感到全身虚脱,无力应声,只是趴在他的床上,一头短发埋在枕头中。
他灭了灯,掩上门出去。走廊上,一手下走上前来:“二统主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
穆懿心下一紧,但脸上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拿起了手下递过的电话。
房间弥漫着一阵醇厚的酒气。
床上凌乱不堪,枕头不知什么时候已掉落床下。殷樱从睡梦中醒转,转过身子,用手托起脸庞,看向身边的穆川。他的身体因为呼吸而轻轻起伏,笔挺的鼻子微微翘着。殷樱无端想起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阿波罗,嫣然一笑。
“真像太阳般耀眼呢……”她无限低回。
床下衣物凌乱,她裸着身子,从衣物堆中找到他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数个未接来电,伸手按下关机键。然后才又翻身上床,把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我可不愿让人打
扰了我们二人……”
她把脸贴上他的胸膛,在昏暗而温热的空气中,再次入睡。
凌晨时分,穆川头脑仍昏昏沉沉,步伐不稳地走出赌场所在酒店,蓦地见到赌场外围了数辆车。清原滕从车上走出来。
薄曦中,他一下清醒过来。
眼看这些车上下来数十个人,都是西京门中最顶尖的杀手。
穆川心里一凛,知道西京门必定发生了什么事,穆懿才会派人把赌场包围。
、夜叉双树(上)
穆川甫一到家便直奔二楼,奔向穆懿的房间。
“哥哥,怎么你让西京门的人包围整座赌场?!”他猛地推开门,一个箭步窜上去,掀开被子,却只见被褥下,一位少女侧脸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短发垂落耳侧,遮住了她的模样。
穆川一怔,嘲讽地一笑:“他让我不要带女人回家,自己却……”耸耸肩,他退了出去,转身奔到楼下,在大厅中碰上刚从庭院走进来的穆懿。
“我刚听清原滕说过了……”
他冲上前去,却砰地感到脸上一沉,被对方重重地挥了一拳。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后摔在沙发背上。
穆懿脸色阴霍。
他身后的部下讷讷地:“一群部下都以为二统主你出事了,有线人回报才知道你在mk赌场。”
“现在我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穆川伸手擦去嘴角流下的血,正要站起,却被穆懿一脚踢翻在地。
他低头看向弟弟,神色冰凉逾铁。
围在大厅的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声动。
清原滕如笔挺的树干,双手交叠在身前,无声地站在穆川身后。他目光上移,却见到一个穿着宽松白色睡袍,脸色苍白的短发少女从楼梯上轻轻走下。他认出那是陆离。
陆离站在楼梯间,抱着双臂,见到大厅下黑乎乎围了一圈西京门的人。她迟疑着,停在那儿,往下看。
偌大的客厅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木木地,目光落在穆氏兄弟二人身上。
只见穆懿慢慢蹲□,看进穆川的眼中,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你知道一个月前,西京门统一四大,意味着什么吗?”
穆川知道他这个平日不言不语的哥哥,生气起来是多么恐怖。他咬着嘴唇,不说话。只听穆懿说下去:“那意味着,有更多的人想扳倒我们——只要扳倒我们,第一的位置就是对方的了。”
说着,他狠狠捏着穆川的肩头,几乎要把它捏碎:“我们兄弟二人就是西京门的全部。如果你我任何一人有什么事的话,另外那人都很难独自撑下去,你明白吗?”
穆川默默听着,脸上突然回复了戏谑的神色。他昂起脑袋笑着:“不,即使我死了,你依然可以把西京门打理得有声有色。西京门不能缺少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穆懿没有说话,他沉着脸,猛地狠狠朝着地上的穆川踢去。
穆川被踢翻在地,不作任何反抗,一声不吭。
陆离扶着楼梯栏杆,蹲□子,看着这一
切。她难以想象,那个如此宠溺自己弟弟的穆懿,像要把他往死里踢一样。
穆川紧紧抿着的嘴角,往下流着血。
众人不敢上前阻止。
陆离的心跳得激烈。她知道即使让穆懿把地球炸毁,他也会毫不犹豫。但他唯一的软肋,是这个弟弟。
他会在盛怒之下,把他踢死吗?他会后悔的……
她犹豫着,轻轻往楼梯下移步,站到一旁。
穆懿额上渗出细密的汗。不知道踢了多久,他停了下来。
“还记得你十四岁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在你的后颈,亲手刺下夜叉图案吗?”穆懿沉声问。
穆川的身子蜷在地上,剧烈咳嗽,耳边只听穆懿道——
“我说过,夜叉不仅仅是我一人。只有我们两人合起来,才是西京门的掌门,才是真正的夜叉王。”
穆川拨开额前凌乱的头发,慢慢坐起来。
只听穆懿又说下去:“穆家尽管有很多不成文的怪规矩……但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西京门。穆家的男人只有足够无情,才能站在这个杀手组织的最顶端。你很了解。”
穆川垂下眼睑:“不仅我清楚,连母亲也清楚得很。”
穆懿脸色一沉。
、夜叉双树(下)
他们的母亲在嫁入穆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要面临被丈夫所杀的命运。但她从那袭白色婚服面纱下,端起那张微笑的脸,看向自己的丈夫:“让我先为你生下两个健康漂亮的儿子,你再把我杀掉吧。”
她笑颜如花,让她眼前的男人心中一动。
母亲死的时候,穆川仍小,他对母亲没留下太多印象。只知道她是个极美的女人,被父亲百般宠爱着。当她死在父亲怀中的时候,仍是幸福地微笑着的。小时候,他从噩梦中惊醒,哭着问哥哥,为什么母亲要离开他们。哥哥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对他说:“因为我们是杀手。”
“我不要当杀手,我想要妈妈!”年幼的穆川哭闹着。
穆懿摸摸他的脑袋:“妈妈的牺牲,就是为了让我们两兄弟可以继承西京门。”说着,他认真地看向弟弟的脸:“知道吗?佛经中昼宿夜行的夜叉,以吮吸人类血液为生——身为杀手的我们,就是那些夜叉。注定要继承西京门的我们,要当夜叉中的王者。”
对于当日穆懿的这些话,那时候的穆川仍太小,不甚明白。
但现在,他对这些话渐渐了解。
有时候他也会暗暗妒忌哥哥:哥哥总是那么理性,连感情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他从未见过他大笑,更不曾见过他流泪。他似乎可以按照穆家的要求,毫无感情地生活。
他既对世人无情,但又为了西京门和唯一的弟弟义无反顾,如此矛盾,果真像极了传说中的夜叉——既凶残地吃人,又正义地护法。
但哥哥却对自己说,杀手界的人,都对夜叉王一词理解错了——夜叉,并非指一个人的两重性情,而是他们兄弟两人!
穆川觉得有点心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往外膨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给你添麻烦了。”他对穆懿平静地说了一句,让人分辨不出情绪,便转身往楼梯上走去。他跟陆离擦肩而过,却不瞧她一眼。
当天夜里,他飞往柬埔寨。
临行前,他对穆懿说,也是对自己说:我会把金木崎揪出来。
、朋友(上)
陆离已经半个月没来上课了。
文希看着她空荡荡的桌椅,托着下巴发呆。下课铃蓦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她看了看表,忙收拾书包,飞身往校外走去,终于赶上了那班车。
但当她在陆离住的那栋大厦前停下时,却瞠目结舌了。
整栋大厦已经被封锁起来,像被掏空的新废墟。里面已经没有人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喃喃道,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址。没错,的确是这里啊。
她捉住身后经过的一个女人,向她打听。女人脸上闪过不悦的神情:“两个月前这里出了凶杀案,好像是职业杀手集团之间的仇杀吧,我也搞不清楚。”
文希焦急地问:“里面还有一户普通人家住的啊。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女儿。”两个月前?这事从来没听陆离提过啊。而且半个月前,她还住在这里的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那女人不耐烦地说:“除了大女儿之外,都死了啊!”说着,她悻悻地走开了,嘴里嘀咕着:“怎么一出门就有人问我这么不吉利的事啊。”
文希却呆在原地,像被什么击中一样。
陆离……她一直都在默默承受这一切,什么都没告诉自己?
她站在这城市的一角,突然有点茫然,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陆离。过了好一会,她突然想起,陆离曾在拍卖行打工。她到街角报亭里买了份报纸,在上面查找拍卖行的电话。
两个小时后,文希沿着山路往上走,见到掩映在成荫绿树间的穆宅一角时,不禁一怔。学校里的那些传言,突然浮上心头。她摇摇脑袋,不去想那些。
旁边猛然窜出一条巨型狼犬,她吓得身子往后一退,手里死死捉着提包细细的带子,双腿发抖。那狼犬颀长的身体覆盖着纯黑皮毛,颈部高高仰起,深色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
身后突然传来有人叫唤的声音,那狼犬立起耳朵,转身扑向来人。文希惴惴地看向前方,见到一个身体瘦削,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他蹲□子,温和地抚摸着那狼犬,狼犬眯缝着眼睛,无声地享受着他的安抚。
男子转过脸来,文希看到他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男子一脸平静,深邃的五官洋溢着野性之美,然而他的目光犹如困兽。
那不是一个在平静快乐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
文希有点害怕,但见那人不再理会她,径自往前走去,那狼犬紧跟其后。
像被什么所驱使,所迷惑,文
希不自禁地跟随他的脚步。只见他在那道青铜绿的金属大门前停下,安静地抚着那狼犬。文希有点困惑,她站在大树下,抬头看向金属门内那座大宅,这时却听到身后传来车声。她下意识地把身体躲在树干后,探头看时,见一辆黄色跑车停在大门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身型修长,戴着墨镜,感觉比那男子小一两岁。大门朝左右两旁打开,那少年走进屋去,那男子跟狼犬也尾随着。
文希有点困惑,这里真是陆离住的地方?但拍卖行告诉她陆离留下的地址的确是这里。但这些人又是谁?他们看上去那么可怕。陆离会认识他们吗?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却不自禁地瞥向正徐徐关闭的大门,想要一窥这大宅的真面目,却一眼瞥见在前花园中,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虽然一头短发,脸色苍白,却的确是陆离无疑。
文希心下一动,脱口大喊:“陆离!”
花园中,陆离抬起脑袋,讶异地看着门外。正朝大屋中走去的少年,也回过头来,隔着墨镜,一副看不透的目光。
、朋友(中)
文希被陆离领着,走进穆宅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她穿过主屋的两个客厅、两个餐厅,越过中庭的游泳池和网球场,来到后屋。
“我的房间最近在装修,所以我搬到后屋去了。”陆离领她上到二楼,轻声说。她并没有从头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住,跟她一起住的,又是什么人?
文希感到这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在她面前却什么都不说,显得那么陌生。她半垂着脑袋,讷讷地说:“你半个月没来上课了,我有点紧张,来看一下你。”她没有说为什么自己会找上这里来,但陆离已经猜到,她肯定已经去过自己以前住的地方,也已经知道自己家里的事。
她嘴上平静地笑笑:“拍卖行竟然把我的资料泄露给别人呢,回头找他们算账。”但她的语气里却毫无笑意。她下意识地用手轻按左肩,经过半个月来的休息,她的伤已复原得差不多了。
她们坐在后屋的大厅里,看着后花园中的雕塑和植物,气氛一时平静而尴尬。
文希开口道:“刚才那人……他也在这里住?”
陆离点点头,却不知道怎样解释才好。她的目光越过中庭,只见穆川正把车子驶入车库。听管家说,他昨天半夜刚下机,还带了一个柬埔寨少年杀手回来,以及那少年的狼犬。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碰面了。再次见面,他回复了初见面时的闲散浪荡之态,但眼中毫无笑意。他像一夜之间长大,从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成长为带笑隐瞒内心的男人。
文希在这寂静中,突然开口:“班上有各种传言……”
她顿了顿,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下去,但陆离已经猜到是什么传言了。“没关系,你说吧。”
文希嗫嚅着:“他们说,你那赌鬼老爸被仇家追杀,把你卖给了一个有钱男人。你现在住在那男人家里。还说……”
陆离早猜到会有这样的传闻,即便外人毫无根据。“还说什么?”
“你这半个月没回校,是因为怀上那男人的孩子,要去处理掉。还说,学校也知道这件事,但那男人捐给了学校一大笔钱,所以掩盖起来了。”
也不想想别人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了他人的琐事而乐得讨论半天。对于这种事情,陆离觉得难以理解。她也没辩解,只是问起文希功课上的事情,又跟她约好,下个星期回校后,要问她借笔记来抄。
》小孩子永远是社会的缩影。不过仍在学校,便已经学会说人是非,爱富厌贫,但身边人真正富贵起来,又都心存妒忌。想来这十四年,因为家贫,自己没少受白眼。但一旦到了青春期,那些本来捉着自己头发欺负的毛头男孩,又都变了副模样,巴巴地想要跟她约会——这何尝不是一种势利?
文希觉得自己在这里,把别人中伤挚友的话告诉陆离,未免有点难堪。她垂下眼睛,陆离已捉住她的手:“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因为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文希心里一动,觉得有点温暖。
陆离又说:“对不起,是我向你隐瞒了很多事情。但我想很多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但无论如何,我不是那种会依附于其他人而生活的人。”她在心里不无苦涩地想,如果不是当日被卷入这件事来,她何至于像现在那样,跟穆懿穆川两人脱不了关系。
有时候她想,妈妈离家出走,妹妹被杀,现在她所剩下的,也就只有文希一个好友了。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文希的手。
文希用力地点点头,向她微笑。
文希是个普通家庭里最最寻常不过的女孩子,喜欢听歌,看小说和漫画,偶尔做些被白马王子所救的白日梦。她的世界是玫瑰色的,那里没有坏人。她跟自己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她真心待自己好,那样就足够了。
外面却传来轻声咳嗽,陆离抬头,不知什么时候,穆川已经倚在门边。他掠了掠额前的头发,笑笑,看向文希:“你就是刚才躲在树后的那人吧?”
文希只呆呆地看着这少年。他墨镜下那张恶魔般俊秀的脸,让她心里一动。只见他笑着走近陆离身边,俯□子在她耳边,咬着她耳朵:“即使是好姐妹,有什么话还是留到在学校再说吧。不然她一个人回去,在路上危险。”
他一只手轻轻搭在陆离肩上,她微微一颤。
“我叫人送她回家吧。”穆川挑起唇角一笑,起身出去。
文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脱口:“他是什么人?你跟他住在一起?”
一回头,她不解地见到陆离紧张起来,她把手伸过来,握着自己的:“文希,关于我的事,你不要去问,也不要打探。听我说,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
文希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有点被她吓倒。但陆离却一脸诚恳地看着她,神态近乎恳求,她
迟疑地点了点头。
“现在快点离开这里,忘掉你曾经来过这里。”陆离把她领出去,“我日后会回校的,你不用担心。”说着话的时候,两人正穿过餐厅。陆离从餐桌上拿过餐巾纸,用笔在上面写下一个电话:“有事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文希讷讷地点头。
、朋友(下)
陆离咬咬唇,抬起脑袋,不安地看向前花园。花园中,穆川绞着双臂倚着大门而站,那柬埔寨少年无声地站在他身旁。穆川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少年如机械人般点着头,又抬头看向陆离这边。
“我让k送她回家。”穆川漫不经心地说。
陆离瞥了那少年一眼。
她松开握着文希的手,朝那叫k的少年走去,一字一顿道:“dotakecareofher。iwon’tfiveyouanythinghappenstoher。”(看好她。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
k面无表情地回视她。
穆川抱着双臂,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直到k从车库里把车驶出,文希迟疑着,上了车。车子沿着山路而下,消失在他视野中。
穆川擦过陆离身边,什么也不说,径直往屋内走。仿佛陆离不曾存在过。
“穆川!”陆离喊住他。
他顿住脚步,慵懒地回过身子,一脸无所谓地看向她。
“你刚才跟k说了什么?”
穆川耸耸肩:“我只是让k‘好好照顾’你的朋友。”他在“好好照顾”这几个字上拖长声音,嘻嘻一笑。说着回过身往屋子里走去。
“文希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不对,是当时我去应聘拍卖行的职位时,在必填的地址栏上,写了这个地址。我当时不知道……”她觉得失言,不再说下去。
那个时候的陆离,并不知道西京门是如此让人战栗的组织;她也不知道即使只是住在这重门深锁,无数杀手监护的大宅中,依然有可能有更厉害的高手闯入,使你丧命。那时候的她,只天真得一心想脱离穆氏兄弟,独立生活。
她一口气向穆川解释着,转眼已经跟着他上到二楼。穆川施施然地走着,丝毫没理会她,已走到自己房中。
“文希不可能把两个月前发生在我那栋大楼的命案,跟所有一切联想起来。她尽管进来过这里,但也不知道这里就是西京门掌门的住宅,更不可能知道有西京门的存在。”她急匆匆地说着,紧紧看向穆川。
穆川摘下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抛到床上。他随意在床沿坐下,两条手臂往后撑起身体,带着讥诮的笑看向陆离:“看来我在你眼中的形象一向都不太好——不是找你麻烦,就是草菅人命。”
陆离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穆川那种笑意,让她背脊生了一阵寒意。
他从床上站起身,贴近她,一只手比成刀片状,落在她一侧发梢的稍上端:“半个月前,你的短发应该来到这里吧。”
陆离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抬起脑袋,正好迎上他目光中难掩的怒气。她不禁疑惑。但那怒气反映在他脸上,却只化作嘴角的一抹讥诮:“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应该把哥哥服侍得很好吧。”
陆离惊诧地抬起头。
他眼中尽是轻蔑:“那天我刚说把你还给哥哥,当天晚上你就上了他的床……”他从床上信手捡起精致的打火机,在手中把玩着,“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勾引我那个不把女人放在心里的哥哥……”
啪。
火苗从打火机中窜上来。
穆川隔着那火苗,看着陆离一言不发的脸,轻蔑地笑着:“我听说当时你父亲没钱还赌债,就让你母亲陪那些男人睡觉。你跟你母亲一样的贱……”
陆离扬手掴了他一掌。
“随便你怎么说我,”她紧紧捏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但是,在一个丈夫杀掉妻子,哥哥杀掉妹妹的病态家庭中长大的你,没资格说我的家人!”
说完,她头也不回,摇摇晃晃地奔了出去。
、k(上)
文希不好意思看她身旁的人,因此偷偷从车头镜中窥视他。她不善于猜别人的年龄,尤其是男人,但他似乎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是刚才那更为年轻的少年的部下。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陆离又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呢?
车外日色昏暗,城市巨大的夜色迅速降临。文希觉得非常困惑,一整天的紧张在舒缓后,化作困意袭来。她靠在车座上,慢慢睡着了。
醒来后,身边人仍在全神贯注地驾车,修长的手指摆在方向盘上,像全然没变换过姿势。她不禁想,他前生会不会是武士来着。
揉揉眼睛,她看向车窗外,却赫然发现,车子早已驶离市区,朝着城市中幽暗的一角驶去。她不安起来,回头唤着对方:“我家不是在这个方向。”
对方没理会她。
她的音量提高一些:“上车的时候我跟你提过,你没理我,我想你已经知道……”她赫然发现,车载gps的路线,正沿向城中的垃圾堆填区。
她感到手指冰凉。
刚才陆离的紧张神态蓦地浮现在眼前,她有点明白,为什么陆离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为什么她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不要打听任何关于她的事。她也约莫猜到,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了。
文希肩膀止不住地颤动,她使劲要拉开书包链的手在抖个不停。尝试了好一会,她才从书包中抖出来那张餐巾纸,纸头上,陆离写的那几个数字鲜蓝,像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颤抖着双手,要按下手机上的键盘,却不期然被身旁的人一下夺过。
“还给我!”她扑向前,却被那冷酷寡言的男人一手推开。
k的一只手仍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把手机放到嘴边。文希惊恐地看着他张开嘴,像野兽一样,张口用牙齿把她的手机屏幕咬破。他从嘴里拔出手机,一手递到车窗外,扬开手。
手机往下掉落。啪啦。
车子往前急驶,堆填区近在眼前。远远地,巨大的垃圾装卸车犹如机械怪物,无声伫立在幽蓝色天幕下。
在这不见人影的荒地,车后却传来引擎声,k警觉地瞥了一眼车头镜,然后一个急拐,车子绕着堆填区转了老大的一个弯。文希这时也发现了车后,有三辆车正高速朝他们开来。她紧张地问:“他们是什么人?现在怎么办?”全然不管在一秒钟前,身旁这男人正想要把自己杀掉。
“下去!”k吃力地吐着中文发音。
文希这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眼前这男子不知
道听得懂多少。她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额前头发濡湿一片,从身上猛地拔枪,一手把她按下去。
“下去!”他低声吼着,重复着仅会的几句中文,把她脑袋按到车身下。
夜风中,文希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看着那高大的男子举枪走出去。身前,那三辆车已经停下,从车上走下高矮不一的合共九名男子,均全身着黑。两列人相对排开。
文希捂着嘴巴,害怕地伏在车身后看着眼前一幕。她在心里期盼这个巨大的堆填区是电影片场,灯光黯淡下去,她就可以从眼前这电影场景中走出来,回到现实中。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学生,爱看少女漫画,爱听小野丽莎,上课时在课本下偷偷搁本爱情小说。幻想白马王子的同时,也对身边男生不屑一顾。她爱幻想一切,但她的幻想中从来不包括死在杀手的枪下——即使眼前的这男人,冷峻、神秘、行动迅敏如兽,一切都合乎她往常的幻想。
、k(下)
枪声震碎了她的幻想。
她惊诧地抬起脑袋,看到乱枪中,有八名男子已经倒下。剩下那人脸上带着惊恐,看着k迅速更换子弹,也不敢上前袭击。
那人眼珠咕噜噜地转动,蓦地一眼见到车后的文希,身子朝她扑来。k见他朝自己方向扑来,完全意料之外,只道他想跟自己同归于尽,身子跃起后退,落地后却见那男人已站到车后,把文希的脖子紧紧锢在手臂间。
他的嘴角浮上胜利的笑容,用枪指着文希的脑袋,大声喊着:“怎么样?如果你试试杀我,我就把这个女孩杀了!”
他的枪更深地抵着她的脑门,文希感到脖子被他锢得喘不过气来,她喘着气说:“你杀了我也没用……他不会……”
砰!
她蓦地感到身子受到一阵撞击,脑后一阵凉意。脖子上的力道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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