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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醒目横批:记得交电费!!

最后十万存款日渐消瘦,她怎么能不愁。

爸爸死后移交给她三个责任:吊着奶奶的命,照顾弟弟的生活,处理老职工的后继问题。这些困难逼得她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转变成为精明世故的女人,其中社会上的打磨和艰辛不言而喻,很大程度上起了主力作用。

乔迁溜进来取走皮包里最后两千块钱,乔言刚好惊醒了过来。

她呼地一声坐起身,顾不上闷出来的满头大汗,捞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你给我死过来!”

乔迁额头包着一层纱布笑嘻嘻地走近:“姐,我提前出院了,其实给你省了不少钱,这些就当是小费给我花了吧。”

乔言抓起闹钟砸:“我问你长脑子了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手上的闲钱要尽量留下来先顾着老厂职工和奶奶,你一次次地挖我根底挥霍个不停,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乔迁跳着脚闪过:“我都要饿死了你还顾着那些老太婆,傻逼一个——”

乔言突然爬起来追乔迁,乔迁满屋子乱蹿,躲避她丢过来的各种塑料杯和瓶瓶罐罐。他大声叫停,说了几件事。

“今天王利发来看我,拍着我肩膀要和我称兄道弟,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说只要靠上了房蔚这棵大树,后面还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要我好好把握机会。我心想对啊,前半年他不是还和你定过婚吗,算得上半个哥,就很爽快地跑到他公司和他签了约,现在我正式成了房产经纪,以后可以不拿你的钱咯!”

乔言一听完,冷汗冒个不停。她对乔迁招招手说:“你过来倒杯水给我,我没力气了。”

“少骗我,我知道你想打我。”

乔言笑着说:“我不打你,去拿水吧。”

乔迁走向屋里唯一一个十平米的贮藏间,按亮灯,从码得密密麻麻像小山包似的整提水里抽出一瓶,颠倒着找生产日期。“姐,这个快一年半了吧,已经过期了,你怎么还喝?”

乔言等他走近了,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拉住他的衬衣领口,将他一肘压在了桌面上。“你给我听好了,乔迁。房蔚这个人比狼还毒,我和爸都栽在了他手里,我不希望你也赔进去。”她抬脚上了椅子,借高度压住他挣扎的上半身,冷脸说道:“你要是不信就看看我——一年半以前爸突发脑溢血去世,留下一大笔债要还,我将工厂抵押给房蔚,还卖身给他做了一年的代理孕母,怀上了孩子。后来意外流产,他很干脆地将我一脚踢出门,把那批老厂职工也解聘了,做得比谁都狠——像他这样唯利是图的流氓,你还指望能从他身上捞点好处?我看你才是傻逼吧!”

乔言拿起桌子上的山泉水瓶,按着乔迁饱揍了一顿。乔迁被她卡在桌子上,左右挣扎着喊:“哎哟姐,你轻点——我说你再打我就翻脸了哈!”

乔言打累了,拧开水瓶盖喝了一大口,喘气。她翻开塑料盖看了看,标注时间果然是一年半之前,毫无疑问,她喝的这瓶水已经过期了。

一年半的时间并不长,乔言并非有意回避过去的事,只是她习惯向前看,努力不让已经发生的不愉快影响她对未来的判断,对机会的把握,甚至是对房蔚的斗争。

她从来不骂房蔚不要脸,因为在她的感觉里,她自己也是个不要脸的人,既然是同类,骂出来难免有影射阴影,所以她尽量不开口和他说话。

有关她的负面传闻,相信只要是房蔚出现的地方就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一年半以前经人介绍认识房蔚,据可靠消息透露,当时的她“端着大小姐的架子,表现得对他不屑一顾,在公开场合拒绝与他同席就列”,而实际上除了他的名字有个喜欢的“蔚”字之外,她连他长得什么样都忘记了,更谈不上对他的趾高气昂。爸爸想推广忍冬品牌,找了两大股东扩大生产,结果报纸上披露出忍冬山泉水并非天然,内中包含的物质能喝死一个人,爸爸气急攻心倒下了,剩下的乱摊子自然由她这个长女来扛。彼时23岁的她没有任何对阵经验,她听从投资商的建议将工厂折价卖给房蔚,他却趁火打劫提出了包养的要求,理由是“脸蛋丑点没关系,身材和受教育程度必须一流”,听起来荒谬的事,她竟然答应了。

其实原因有两点。一来讨债户主过于凶恶,她需要庇护;二来房蔚给出了合理的名目未婚夫,使她沦落于玩弄的名声好听点,不至于像“包养”那么外向。

很快,爸爸的工厂迁址,她还清了旧债。很快,她按照要求怀上了孩子。很快,她发现忍冬原厂的地皮升值,其黄金地段的根基被房蔚投资建成大型度假村,能动性带来的利益据保守估计可以翻到两百倍开外……

乔言震惊了,自那天起她就有意打量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想看出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这是一个局,那他也布置得也太久远了,简直是不动声色一步步地来,最后把他想要的都收罗在网下。

她猜想她是他额外收获的战利品。原计划里恐怕没附加孕母契约这一项。

乔言质问过房蔚是否授意那两个股东主动来找爸爸,套牢爸爸的全部资产让他背水一战,结果失利后就极快陷入负增长的窘境里,再让他承受不了打击脑溢血而死。

房蔚哄着她叫她不要生气,以未来孩子的名义发了誓,说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乔言深陷在怀疑中,偏偏她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控告他,只能烦闷度日。

直到意外发生。

有天她心思恍惚一脚踏空,滚下了两层高的楼梯,下身淌了一地血。照顾她的保姆阿姨就在花园里替她修剪玫瑰,只要她大声喊一声,阿姨就会赶进来将她送到医院。

然而鬼使神差之下她没有这么做,她忍住痛爬到座机旁给房蔚打电话,控制着声音问:“你能让我见见那两个投资商吗?”

房蔚当时在度假村定屋内设计图纸,耐着脾气回答:“这是你第五次要求见他们了吧?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暗中做了手脚把他们灭了,所以挖空心思地试探我?”

“……”

“你怎么了,乔言?说话!”

“——快回来,我不行了——”

赶到医院的房蔚得知孩子流掉了,当着乔言的面砸烂了整个住院部,而且还没人敢拉。乔言在唯一一张病床上安静地坐着,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但她表现得并不害怕。

他将五指伸进她修剪齐短的黑发里,抓着她的发根问:“故意的?”

她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发现这一刻他的痛苦源自眼底深处,灵魂中都带了战栗,应该不是假的。

“不是。”这始终是她的回答,就像每次她质问他时,脸上异样地镇定。

出院后,房蔚亲自将乔言踢出家门,连打车的钱都没给,直接要她滚出公寓。如果说在这之前有什么异常的现象,那就是前一天晚上他加倍对她温存,她则像个死鱼一样的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她并没有爱上他,她去意已决。

房蔚拿来她裁剪书签的手工刀,划伤了她的胸脯,对着她说:“这个疤我让你记一辈子。”

第二天清晨,乔言拉着旅游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蔚的公寓,腰杆挺得像来时一样地直。

这是一年半之前所有的往事,乔言对着乔迁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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