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天了,谁准你这样瞧我的?”那女人伸出了尖利的指甲,阴冷道,“再看,拿烙铁烙了你的眼!”
孩子蜷缩成一团,咬紧牙,不停地朝前爬着。
再没有声响。
扶苏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的世界一片黑暗,缺少氧气,所有感官都被鲜血的味道淹没。当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却被一只冰冷的小手从口中取了出来。
又映上了那双稚气却凶残的眼睛。
他们到了一个房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覆盖着丝绸锦缎的床—如同这孩子身上的衣物一般,破烂陈旧的丝绸锦缎。
孩子吐出了一口血。月光下,那双小手还捏着一块干瘪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啃食着,双眼依旧小心翼翼却凶残地盯着扶苏。
扶苏不知道一只蟋蟀会不会笑,但他的确是笑了,而且这笑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孩子掏出一块嚼过的馒头,放到了蟋蟀面前。
扶苏领悟了。她在以养一只猫儿的姿态养一只没了触角的蟋蟀。
他觉得孩子的目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瞧见过。
他埋头吃那一团粗糙的馒头,因为饥饿太痛苦。这是他还是人时的娘子带给他的最深刻的教训。怎样死都好,千万莫要饿死。
她看着他,直到困倦。而后,小孩子把小蟋蟀放在枕边,沉沉睡去。
扶苏找不到方向,在孩子的床上爬了许久,直至精疲力竭,所有的修养都变成了绝望之后的压抑。
阳光再次照到他的身躯上时,扶苏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破破烂烂的床榻之上。四周有一些硬硬的碴子,无处下脚。
“啊!啊!”他听到了那婴孩的叫声,风从扶苏的身旁掠过。许久,他才发现自己被那孩子放到了小脑袋上。
她带着她的新宠又回到了王国—那片干枯的小花园。她是小花园里的王,她征服了一切,包括这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虫子。
孩子凶残而骄傲,孩子君临天下。
她喜爱在枯树下不停地爬着圈圈,偶尔玩得开心兴奋时拿下头上的小蟋蟀,紧紧地攥着摇晃,扶苏几次觉得自己又要死了,她却又松了手,轻轻把他放回小小的脑袋上。
大部分时候,小国君并不开心。小国君不开心时便在满布花刺的牡丹和蔷薇残枝中穿梭,累了,就坐在枯萎的花丛中瞧着小花园外的大人。
扶苏极度困倦,他只是刚刚眯上眼,却从孩子光滑的小脑袋上滑了下来。
他摔在地上,是因为那孩子垂下了头,几乎低到泥土之中。
小王国外的一男一女两个奴仆正在欢快戏谑地讨论着一个叫马陵的将军。
扶苏知道他。马陵是大昭建国之时一个十分骁勇善战的将军,但据史书记载,同他的百战百胜齐名的,是他的残忍奇怪的嗜好。相传他当年降服于昭王的唯一条件就是,每年要开三次荤腥,而每一次荤腥要吃一个幼儿,不超过三龄的最好,皮滑肉嫩,是女孩子则更好,柔软而带着清香。
当然这只是几本史书这样相传,谁也未知真相如何。
“马将军今日来府中做客,殿下让我等倾力招待,可真为难。我们府中哪有他爱吃的那稀罕物呢?没化开的包皮死羔羊,这兵荒马乱,城中每日倒也有不少,可马将军嘴巴刁钻金贵,不吃死物!”
“怎么没有?奴手头就有一个!”扶苏认出了,这是之前打骂孩子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林娘子,别开玩笑了!你那个可是你奶大的姑娘,虽十分皮嫩,蒸煮着吃了正合适,可大人若是知道了,还不把你我给宰了!”
那被称作林娘子的女人显见得朝小花园的阴影处瞧了一眼,目光极度狠戾残忍,小小的孩子感知到,在树后全身发抖。她从地上抓起了小蟋蟀,这样的小玩伴、小宠物。扶苏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和这样的年龄不该有的浓重的悲伤,而后,在那个女人再次说话之前,孩子又把扶苏塞入了口中。
扶苏在黑暗和窒息中再次感受到了孩子的战栗。她的舌头发烫,牙齿在颤抖,可是嘴巴却紧紧闭着,试图把小蟋蟀扶苏保护在她弱小的生命中最安全的地方。
林娘子的声音又传来,她提高了嗓音,大声地朝着花园的方向,“她是哪家的姑娘?丧门星!唤她声姑娘你问殿下认不认!殿下今日生辰,她死了,倒是宾主尽欢了!”
“你这娘子忒狠心,论理还当叫你一声乳娘!好歹奶了半年,总该有些不一样的。”
“生下来刚学会喊一声娘,便把她那下贱的娘给克死了!奶她半年,我到今日霉星还在脑门上罩着,我的夫君便是因她充了军!她若哪日再开口,死的便是我!你今日炖了她,倒还算我的救命恩人了!”
“一张嘴说得轻巧,到底是条人命,煮的要是你生的,指不定哭成什么模样!”那人啧啧道。
“生她的贱人没了,不在了,死透了!她没有娘,没有人哭她!一块块剁了,拿那叉肉的叉子叉住了,扔进滚沸的锅中,才叫痛快!她被一块块吃了,在阴曹地府也见不着她的亲娘,又能向谁告状?”林娘子咬牙切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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