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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戛然而止,岑蓝看见陈茜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原本大咧咧捏着小家伙脸颊的手立马变得柔和起来,轻轻柔柔的抚摸了几下孩子细碎的鬓发,神情庄严肃穆:“我就说呢,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鹤立鸡群的模样,除了顾总那般威仪的人,谁还能做得了他的爹啊。”

小家伙被眼前人的大幅度转变的态度吓唬住了,呆呆的看着她,小模样嫩怯怯的。陈茜瑶却不在意,笑容谄媚的很,“哟,小少爷,想吃什么啊?阿姨请你吃啊。”

岑蓝脑门上的冷汗止不住往下流,小朋友一下钻到她的背后,扯着衣角委屈的喊了一声“阿姨……”

混乱的开场过了之后,陈茜瑶坐定了心神,语气还是有些兴奋:“真不错啊你这姑娘!原本我从b市调到h市负责跟进恒明地产的案子,我那个上班的心啊,比上坟还沉重,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没人罩着,内心恐慌的很,恐慌的很!”

她不怀好意的对着岑蓝笑了笑:“还是大姑娘你知道体贴人,早早就打进了敌人的内部,成功俘虏了恒明小东家的童真的心灵,嘿……现在肉票在手,还怕他顾卿恒折腾我?”

“以前老话都说人傻不能复生,岑蓝你这次怎么就这么灵光,值得夸奖,果真值得夸奖!”

陈茜瑶眉飞色舞的说着,她之前还担心离了秦彦书,岑蓝这软柿子恐怕找不到好下家了,谁知道这么快就有大肥羊入手!而且这只羊不仅自己肥!还带着一整间的农庄别院做聘礼!

岑蓝看着口水都快淌下来的陈茜瑶,表情有些无奈,问到:“这次怎么突然让你们接受了工作,之前他们不是有自己的律师顾问么?”

谈到了正经事,陈茜瑶原本玩闹的心思也收敛了几分,有些疑惑的说:“这次的事情挺蹊跷的,本来没翔宇什么事,可恒明指名道姓要我们接手,既然是大客户,我们也没推辞的道理,只不过这样中途换律所,影响很不好。”

接着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小家伙倒是自在的很,拿着一个魔方来回捣鼓。陈茜瑶看了孩子一眼,态度突然认真起来:“岑蓝,你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

她的话音顿了一下,犹豫着下了决心,方才又开口说道:“现在秦彦书的公司也是恒明麾下,你以后留在顾卿恒边上,迟早是要见着面的。”

承诺

岑蓝在过去的时候经常会想,等自己也有了孩子,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春夏的时候,阳光还不甚焦裂。花木郁郁葱葱的生长着,她哄着怀里的孩子,迎面的凉风迷了眼,等着自己恍恍惚惚的睡去又醒来,门外的青石板,已然踏响了秦彦书归来时的脚步呢喃。到了秋冬的下雪天,他和孩子都陪在身边,比她起的晚一点,让她有时间,炖上一盅花鲢藕片,鹅毛一般的雪,停停歇歇。孩子那不设防的睡颜;,会是她生生世世的缱绻。

她一直这么以为。

直到那一场分崩离析之后才幡然醒悟,太美好的事物都不要去妄图经历,更不要去有所愿景,因为一旦尝试过了,幻想过了,就会一辈子难以忘记。

顾卿恒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岑蓝正坐在阳台的花架下发呆,明月悬垂,星辰都掩去了光辉,澄明疏朗的夜晚,昏黄的灯盏混同了她的气息,温暖且安定。他顺手拿了沙发上的毯子,从背后小心的给她盖上了。

“手没全好,别吹风。”顾卿恒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在这寂静的庭院里,分外蛊惑人心。

岑蓝疑惑的转过头,第一次那么直视着他的目光,在此之前,她从未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有勇气,同眼前这个鲜衣怒马,睥睨天下的男人平等的交流。

和他对视了良久,终于开口道:“顾先生,我喜欢朝夕,不是因为旁的缘故,那天就算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也会一样做的。”

岑蓝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说话时的神情不卑不亢。

顾卿恒笑了一下,与从前的模样大不相同,现在的他,更多了一丝人情味。

“在美国的时候有位亲戚送了架航模给我,谁知道旁系的一个弟弟也喜欢。那时候年纪还小,家里又一直教导着要谦虚受礼,我明明中意却也不得不让给了人家。”他云淡风轻的说着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谁知道送了之后我心里却还一直惦记着,看见他在玩我都难受着慌,后来那航模的跑轮被他摔坏了,没了兴头之后就不再玩了。可我还是心心念念的要了回来,后来摆在书房好多年,一直没丢。”

岑蓝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初夏的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她紧了紧身上的毯子,眼神仍旧直直的看着他。

“自那以后,我就告诉我自己,以后只要是自己中意的东西,绝对不会随意转手给别人,即使原本不是我的,我也愿意试一试去争取!”他语气逐渐的变得坚定果敢,目光灼灼,竟比那倾泄在水面上的月光还要亮堂。

“对那架模型是这样!对恒明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

院子里原本寂静冷清的很,只有几株茉莉,清清淡淡的开着花,连同着空气也甜了几分。可岑蓝只觉的心里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般,混混沌沌的模糊不清,脑海里的钵儿锣儿鼓儿齐齐的鸣了起来,胸口憋着一股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了。

顾卿恒一把抓起她,右手环着她纤细的腰,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霸道而缠绵,唇齿间红酒的芳香依稀流连,她的魂像是被定住一样,任由着这个男人强取豪夺着。

岑蓝不知道那天的对话最后是怎么结束的,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生活又是风平浪静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原本被她认定是工作场所的房子里,越来越多的有一个家的气息。

客厅的瓷砖以及卧室的地板上都被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浴室里特地开辟出了一个梳妆台,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放着些叫不出名字的护肤品;衣柜里送来了几个国外牌子的夏秋款服装,她翻了翻商标牌,都是自己的尺码……

她有些茫然,这些都来的太快了,甚至是午饭的时候自己随口说了句‘夏天里的藤萝花开的好看’,到了第二天清晨,就有几位园艺工人给院子的亭榭绕上了郁郁葱葱的藤萝枝蔓。

原来朝夕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怯生生的唤她一声“妈妈”,现在倒是无所顾忌了,几次当着顾卿恒的面叫了,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有着默许的态度,于是人前人后更加卖力的嚷嚷着“妈妈……妈妈……”

岑蓝有些哭笑不得,她从未奢求过这样一个男人会来中意自己。骨子里胆小怕事的她,始终没有勇气去正视这一份感情,总觉得这不过是他的一场露水情浓,等过了那份兴致,自然而然就会淡忘下去。

顾卿恒平日生活上对孩子骄纵的有些过分,但是教育上却一丝不苟,刚到h市不久,就让年纪小小的朝夕拜了位书法大家,每周的一三五都要准时送去习字。这天,岑蓝刚接了学书法的孩子准备回家,谁料车子路径文津路的时候却爆胎了,她心头一紧,又记起被绑架的事情来。司机看着岑蓝脸色青白,怕再出篓子,急急忙忙的打了电话同上头汇报。

挂了电话之后司机总算舒了一口气,下了车给岑蓝开了车门,礼貌的说:“岑小姐,顾总已经另外派车来接了。”

她的脸色缓过来几分,孩子有几分累了,打着哈欠趴在她的身上不愿动弹。等坐上了新派来的车子,她搂着孩子也没多问,一直等到司机停车了才发现这是开到了恒明的办公大楼下。

司机有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岑小姐,顾总让您先去办公室等他。”

岑蓝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就跟着司机上了楼。

电梯缓缓的上升,在这个狭小闭塞的空间里她有几分压抑,刚走到了顾卿恒的办公室外,一个打扮干练时尚的年轻女人就迎上前来:“请问是岑小姐吗?顾总还在开会,请您先去办公室里等他。

她从未料到自己会再这样遇见那个人,那个给过自己甜蜜遐想,又带来无限悲伤难堪的人。曾几何时她也想着也许三年、五年后两人会再度重逢,站在马路边或者熟悉的街市上,彼此的面容都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模糊不清,两人相顾却无言,漫长的一生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就可以上演。

岂料命运这般玩笑,陈茜瑶的话居然一语成谶,她居然就这这种时候遇见了他。秦彦书!那个自己曾经又爱又恨的男人。

秦彦书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岑蓝,差不多将近大半年,她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离婚时判给她的房子还原原本本的没有动过,更别说户头里的六万块钱,她好像什么都不要,一个转身就走的干干净净。

今天他原本是来恒明汇报工作的,现在他的公司被恒明收购,成为了市场开发的一个部门。

“岑蓝,你怎么来了?”秦彦书被吓了一跳,又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她也许过的还不错,除了清瘦了一点,脸色倒也红润,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针织长裙,外面裹了件流苏披风,衬的整个人亭亭玉立。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刚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影背对着自己,坐在书桌边的真皮沙发上,等走进了才发现,那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正是秦彦书。岑蓝的身子有几分颤抖,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朝后退了两步,神色慌张。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站了起来,口气有些不好。之前卧病在床的老母亲一直想再见她一面,他打了电话也留了言,却一直没她的消息,现在倒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恒明,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他被眼前的情况弄的有点懵了。

她眼圈红了红,正想着干脆一走了之,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顾卿恒手里拿着份文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看着岑蓝脸色不大好,他的眉头皱了皱,“你手没全好,孩子我来吧。”

他随手把文件放到了桌上,旁若无人的把孩子拢进了自己怀里,声音轻柔:“累了吧,再等等一起去吃饭。”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眉目略显冷峻的男人,岑蓝恐慌的心竟然一下子安定下来,像是找到了一个依靠,原先局促不安的心态也渐渐妥帖起来。

秦彦书被眼前的场景彻底震惊了,嘴巴张了张却插不上话。他身边同行的人也看出了几分端倪,拼命的拉着他的衣角要他坐下。

“顾……顾总……”

秦彦书惊疑不定的问着好,表情像是活吞了一条蚯蚓,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顾卿恒抬起头略扫了一眼,表情又恢复了客套冷静:“两位都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工作上的事边吃边聊。”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秦彦书的眼风不断的往岑蓝身上扫,几次想开口都被身边的同事给拽住了。原本是打算汇报工作的,可是被这事一打岔,那些乱七八糟的数据早就被抛到脑后。他恍恍惚惚的,就好像青天白日里见到了鬼一样,心里的惊疑想问又问不出,胸里一口闷气憋着出不来,只能拼命的给自己灌酒。

顾朝夕小朋友见了吃的倒是立马精神了,坐在位置上对着一只大龙虾张牙舞爪的做着鬼脸,时不时扯着岑蓝的袖子撒娇:“妈妈……大虾……大虾……”

岑蓝不敢抬头看桌前的人,只安静的看着孩子玩闹,时不时喝一口手边的热茶。顾卿恒对房间里诡异的气氛无动于衷,看见岑蓝多夹了几筷子蟹肉,伸出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

“你身子凉,别贪吃海鲜。”说完,他将她碗里的菜都夹进了自己的碟子里,又盛了碗蘑菇鸡汤放到她面前。

岑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目光里有着诉不尽的包容与宽慰,她心头一暖,也不看桌对面那焦灼不安的男人,乖乖的把鸡汤喝完了。

这一次重逢,岑蓝和秦彦书没能讲上一句话,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揪出来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却想有多远逃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回程的路上,顾卿恒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孩子吃饱喝足了又开始昏昏欲睡,岑蓝搂着小娃娃,低着头一同沉默着。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顾卿恒让司机先停了车,抱着孩子示意她一同下车。岑蓝愣了愣,踉跄了几步跟上了他。

确实一路踉跄着,地面是雨花石铺成的,平日里走路没有大碍,可是现在她穿了一双窈窕的高跟鞋,细细的鞋跟时不时陷到石头缝里,走路的重心不稳,一扭一摆的。

顾卿恒步子迈得大,回过头时已经跟她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孩子在他怀里睡得安稳,他远远的望着她,目光深远而悠长。

岑蓝可没顾得上那么多,只觉得心里有些委屈,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索性停着脚步留在了原地。顾卿恒勾着唇角笑了笑,心里却翻腾出几分喜悦,这个原先见了他手脚发抖的女人,现在终于也学会耍起小性子了。他几个大步迈到她身边,深邃的眉眼里都噙着笑意,英俊的脸庞更是让人有些失神。

她有那么一刹那的眩晕,还没顾得上说话,就看见他轻轻的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单膝跪在她的跟前。顾卿恒一只手搂着孩子,一只手脱下了她的高跟鞋。示意她穿上自己的鞋子。

“有些路我能替你走,但是有些路,再怎么难,也要你自己走出来。”他的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安慰她,却不肯挑明了说出口。

岑蓝穿着双男人的鞋,右手被他牵着,心里觉得滑稽可笑,却又觉得从来没有这般恣意随性过。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跟他走着,迎面来的几个小保安见着这场景,脸上露了几分羞涩,却也礼貌的同他们打招呼:“顾先生,顾太太你们好。”

顾卿恒朝他们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这一路,只有短短的七八分钟,岑蓝却觉得比她往日里任何时候都觉得舒心,原本她不愿意再相信,可是现在竟然也动了念想。是不是真的还能再遇到一个对的人,就好像眼前这般,不管往事如何难堪,前路多么叵测,可他还是会出现在某个路口等着自己。经过了兜兜转转人事漂浮,该遇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

“岑蓝?”他低低的唤了她一声,怀里的孩子扭着身子动了动,顾卿恒的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或明或暗,温柔如水。

“我,已经是恒明的董事,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我的所有。”话音顿了一顿,继而又变得铿锵有力,“如果是合理的,那么你要一,我给你二。即使是不合理的,我一样可以做一个不明事理的管事者,满足你。”

只是寥寥数语,却像是穿越了万水千山,风尘仆仆,却也终究安全抵达。

27章非凡

秦彦书喝的满身酒气,被同行的副总架着回了家。一打开门,家里的那尊女菩萨就施施然的开了口,“你又死去哪里鬼混了?”副总见着局势不对,说了两句客套话拔腿就溜了。秦彦书整个人都醉醺醺的,倒在沙发上胡言乱语着。

钟芷晴生完孩子已经个把月,身材却还是像粗水桶一样的臃肿,怀孕时催生出的雀斑还密密麻麻的贴在脸上,原本最让她值得骄傲的柔软腰肢,现在爬满了蜈蚣一般的妊娠纹,背上松松垮垮的肉耷拉下来,一摞一大把。曾经风情妩媚的她,现在远远看去老态毕现。

她是真恶心现在的自己,连同对孩子都失去了耐心。那肥肥软软的一团肉,从她的身体里蹦跶出来,带走了她的美丽和青春,留下老旧衰败的躯壳给她。

钟芷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恐慌,怀孕的时候她每天都觉得饿,一天三餐之后她还要吃下大量的滋补品,那么多原本为了保持身段而被划入禁食区的食物,似乎张开了爪牙,诱惑着她,催眠着她。她不断的安慰自己,这是女人必经的一个过程,她因为这个孩子赢得了那个男人,那么这些代价算不得什么。

可自从孩子出生之后,那原本刻意维持着的平衡轻而易举的被打破了,事情并没有她设想的那般圆满,身体已经习惯了食物带来的饱足感,她总是一边吃一边承受着巨大的负罪感。身边的孩子又不断的哭闹,请来的月嫂手忙脚乱的哄着,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婴儿的奶腥味,她紧绷着的神经随时可能被刺激到,秦彦书一个不耐的眼神,一句漫不经心的调笑都能够让她火冒三丈。

这个男人凭什么!当初死皮赖脸的娶了自己,现在又像块抹布一样丢到一边!

可悲的女人,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爱情和婚姻的区别,一场风花雪月的情浓,倘若无法落实到柴米油盐的生活中,那么必然经受不起漫长岁月的磨砺。她走的,只不过是所有女人必然经历的道路,可惜她爱自己,胜过了爱生命中那些珍贵的事物。

“每天说着应酬应酬,你给我说清楚你喝成这副德行是去哪里应酬了!”钟芷晴抱着孩子,在他的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孩子哭的厉害,混合着女人尖利高亢的声音,这个家简直是一个乱哄哄的猪棚。

秦彦书胃里一阵恶心,酒气混合着食物消化腐烂的气息从嘴里翻腾出来。“你就不能安静一点?”他吼了一句,“你还想怎么样,妈都要被你气死了!”

那个辛苦劳作的老人家,一出院居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先斩后奏的离了婚,还娶了一个出口转内销的厉害老婆,她一口上不来,差点又要昏死过去。

“你好!你好样的!老秦家十几年的老脸被你一天都丢尽了!”老人家摔了门就往老家奔,任他怎么劝也挨不住。而原本在乡下教书的老父亲,更是硬着脖子不让他再进家门。

可那个岑蓝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先前一副要死要活非他不可的模样,结果一掉头就勾搭上了顾卿恒,还给人家的孩子做了妈,真下做!秦彦书悲极生乐,靠在沙发上‘嘿嘿’的笑了两声,那个男人算得了什么,有钱有势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穿了自己的破鞋!

钟芷晴被这么吼了一声,心里憋屈,红着眼圈上前推搡他:“你把话给我撂明白了,你那点破招子别当我看不穿!”

秦彦书迷迷糊糊中身体不断的摇晃着,房间中昏黄的壁灯闪闪烁烁,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似乎总有一个女人,安静的温柔的坐在桌前等他,那个女人真的算不上漂亮,可就是那股子恬淡的气息,能够让他劳碌了一天的心,找到一种家的温暖。

“呵……”秦彦书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身边人的发狂。

夜已经深了,万家的灯火在月光星辰的照拂下逐渐进入梦乡,岑蓝坐在房间的梳妆镜前,神思有些茫然。自己还爱秦彦书吗?还是爱着那份对爱情付出的努力?就好像是希腊的古祭坛,历经荒芜,却还是人们朝拜的圣地,而他就是年少时候自己心里的那一尊神佛,即使崩塌了,可在曾经很长的一段岁月仍旧是她的信仰。

掌心里弥留着另一个男人的温度,方才拖沓着鞋子走路的滑稽样仍旧有些好笑,她定了定神,不再强迫自己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而方才的温暖,令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右手拉开了桌下的抽屉,从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颗银灰色的扣子来。

顾卿恒仍在书房处理公务,橘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岑蓝觉得安心,拿着针线走进了衣物间。他的衣服多的吓人,各式各样的外套、衬衣、配饰,可屋子的主人似乎了习惯了固定的搭配,许多衣服崭新的堆放在橱柜里。

岑蓝拿起几件衬衫比对了一下,眼风扫见角落里一件湛蓝色的衬衣,那衣服缺了半个袖子,却熨帖的干净整洁。她好奇的拿出来细细查看,发现另外一个袖子上的扣子显然和她手中的那颗一模一样。

先前她一直不肯相信,不相信那天的人会是他,不相信那些儿个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可现下,她的心突突的跳,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连到了脖颈处。

岑蓝小心的把另外一边的袖扣摘了下来,比对了几件衬衫样式,挑了一件浅灰蓝的衬衫,穿了针线,把两粒做工精致的扣子缝在了袖口处。她的左手还不大好使,拿着衣角还会时不时的哆嗦,屋里的灯光明亮,衬得她额角细细的汗珠晶莹剔透。

顾卿恒在书房忙了一夜,等到第二日一踏出房门,就闻到了餐厅里隐隐飘动着米粥的甜香。

“起来了吗?粥快好了。”炉灶前的女人对他盈盈一笑,原本清秀的五官竟然迸发出一种令人恍惚的美丽,灶上的紫砂锅里煲着翻滚的小米粥,桌上早已整整齐齐的放了四碟精致的酱瓜小菜。

她脸有些红,低着头轻轻说:“上次见你吃粥的时候胃口很好,我也不晓得你喜欢吃什么。”

顾卿恒原本微蹙着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薄薄的唇噙着三分笑意,深邃的眉眼里铺满温柔:“嗯,朝朝呢,别总惯着他,叫起来一块吃吧。”

岑蓝点点头,又听见他说:“今天新请的嬷嬷要来了,你下午准备一下,跟我一块出去。”

顾卿恒喝完了粥,小家伙才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大人撒娇:“妈妈……我要吃窝头卷卷……”岑蓝的脸有些红,看看小家伙,又看看桌前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悠闲的吃着小菜的男人倒不觉的尴尬,专心的看着眼前的一份财经报纸,眼睛里时不时的冒出精锐的光彩。岑蓝赶紧照顾着小祖宗洗漱,又从锅里端出几个蒸的热烘烘的奶黄小馒头哄着他吃了。

“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顾卿恒收起了报纸,看了一眼在桌前手忙脚乱的岑蓝,语气平和。她还来不及反应下午到底要不要去,那男人就顾自的先走了。

岑蓝心里打鼓,去哪里?干嘛去?穿什么衣服?哎,以前秦彦书从来没有带着她出席什么场合。她叹了一口气,郁闷的戳了一下面前吧唧着嘴的小粉团。

下午新来的嬷嬷准时到了,熟悉了一下环境之后就带着小家伙睡午觉去了。岑蓝对着一柜子的衣服忧愁了好久,终于挑了一件面料比较多的长裙换上了。

磨磨蹭蹭的出了门,到了地方之后岑蓝才发现这是h市里有名的五星酒店,现下又不知道是什么活动,酒店门口摆满了鲜花,一台台的摄像机踩着点儿一溜排开,更别提那宾客盈门的热闹光景了。她有点头痛,司机却恭恭敬敬的说:“岑小姐,请您跟我来。”

进了酒店大门之后才惊讶里面的陈设这般奢华,大厅上方悬着橙黄明净的琉璃盏,装饰金黄考究,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四角的水晶圆柱更是几人都合围不过来。岑蓝心虚,连同着脚步也迟缓起来。

快到了门厅的时候岑蓝的高跟鞋绊了一下,她下意识里抓住了身边人的手臂,晃了好几下才稳住了身子。她连忙松了手,红了脸没敢抬头,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对不起啊……”

身侧的男人歪着脑袋仔细的打量着撞上来的女人,嘿嘿的两声,一脸痞子样:“哟,我没做春梦吧,你怎么也来了?”

岑蓝很久都没再听到这痞气的声音,惊喜的抬头一看,果真是他!钱非凡,这个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混小子。

她本来还紧张的心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以往的钱非凡都是穿着一身休闲装,看着年纪小又好动,现在正儿八经的也穿着西装,皮鞋擦的油光发亮,看上去居然也有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姿态。而他五官本来就长得讨巧,鼻梁高,肤色白,要不是自己早就认识他,现在还真被他这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模样给欺骗了去。

“你怎么也在这儿?”岑蓝压不住心里的惊喜,脸上笑着开出了花。

钱非凡显然也很开心,咧着嘴笑道:“我知道你要来,所以在这儿守株待兔呗。”

岑蓝笑眯眯的看着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顾卿恒走进了酒店大堂。她的心跳漏了几拍,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五官清峻,高挺的鼻梁下抿着两瓣薄唇,脸上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浑身上下透出的气场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压抑感。而他身边跟着三五个一样形象出众的男人,时不时的上前为他拨开人群。

顾卿恒老远就看到了岑蓝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腰长裙,亭亭玉立的站在人群中间。她肤如白玉,脸颊上带着一两抹红晕,长而卷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绾了髻,看着分外的明艳动人。

“路上还顺利吗?”他走上前,手臂自然而然的环住了她的腰。

钱非凡神色里全是厌恶,目光却疑惑的望向岑蓝。

岑蓝心中了然,不敢回应他的目光。

接下来便是觥筹交错的交际场面,顾卿恒牵了她的手,端了一杯红酒给她,随意的给她介绍着场上各人的名头。岑蓝原本就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扭捏了几下想要退缩。

“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场面,你要学着自己应对。”他贴着岑蓝的耳窝,声音轻柔有力,原本放在身侧的手轻抚了一下她略微驼着的背。“你身体还没好全,今天先休息一会吧。”

岑蓝如获大赦,高跟鞋在脚上磨出的水泡都为此甚感欣慰。她挺了挺腰,装的一幅姿态翩跹的模样走到了角落。屁股刚一坐定,原先那股强撑出来的气场浑然消失不见,左手又有些隐隐作痛,她喝了口服务员递过来的温水,大气还没来的上喘一口,旁边陡然伸出一只手,拖着她朝大厅侧边的楼道走去。

岑蓝心里一凛,胆战心惊的扭过头看了眼拖着自己的男人——钱非凡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双眼里的火光更是一扫千军。她心里舒了一口气,也不挣扎,任由他拉着走。

“非凡你想什么呢,别走那么快。”岑蓝走的有些狼狈,钱非凡才不理那么多,一把将她拎进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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