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九州聚铁铸一字百金立木招群魔
十八少林僧和韦小宝、双儿二人下得锦绣峰来。澄心将经书还给韦小宝,问道:施主是不是即回韦小宝道:是。澄心道:我受玉林大师之嘱,护送施主平安回京。韦小宝喜道:那好极啦。我正担心这搜竹篙般的头陀死心不息,又来罗索。可是众位和我同行,行痴大师有人保护么。澄心道:施主放心,玉林大师另有安安排。韦小宝这时对玉林大师这老尚已十分佩服,他闭目打坐,似乎天塌下来也不理,可是不动声色,暗中一切已布置得妥妥贴贴。
既有少林十八罗汉护送,一路上自是没半点凶险,那身材高瘦的胖头陀固然没现身,连其余武林中人物也没撞见一个。
不一日来到北京城外,十八少林曾和韦小宝行礼作别。澄心道:施主已抵京城,老僧等告辞回寺。韦小宝道:众位大和尚,承你们不怕辛苦,一直送我到这里,我我实在是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说着跪下磕头。澄心忙伸手扶起,说道:施主一路之上,善加接待,我们从山西到北京,乃是游山玩水,何辛苦之有
原来韦小宝一下五台山,便雇了十九辆大车,自己与双儿坐一辆,十八位少林僧各坐一辆,双命于八快马先行,早一日打前站,沿途定好客店,预备各茶、细点、素斋,无不极尽丰盛。每一处地方韦小宝大撒赏金,掌柜和店伙将十八位少林僧当作天神菩萨一般相待。少林僧清苦修持,原也不贪图这些饮食之欲,但见他相敬之意甚诚,自不免颇为喜悦。
韦小宝虽然油腔滑调,言不由衷,但生性极爱,和人结交,倒是一番真心。这一路和众僧谈谈说说,很是相得,陡然说要分手,心中一酸,不禁掉下泪来。
澄心道:善哉,善哉小施主何必难过他日若有缘法,请一到少林寺来叙叙。韦小宝哽咽道:那是一定要来的。澄心和众僧作别而去。
进得北京城时,天色已晚,不便进宫。韦小宝来到西直门一家大客店如归客栈,要了间上房,歇宿一宵后,明日去见康熙,奏明一切。
寻思:那瘦得要命的胖头陀拚命想夺我这部经书,说不定暗中还跟随着我。十八位少林和尚既去,他再来下手抢夺,我和双儿可抵挡不了。还是麻烦着一点儿,先将经书藏得好好的,明儿到宫里去带领大队侍卫来取,呈给小皇帝,这叫做万失一无
于是命于八备应用物事,遣出双儿,闩上了门。关窗之前,先查明窗外并无胖头陀窥探,这才用油布将那部四十二章经包好,拉开桌子,取出匕首,在桌子底下的砖墙割了一洞。那匕首削铁如泥,剖泥自是毫不费力。半经书放入墙洞,堆好砖块,取水化开大灰,糊上砖缝。石灰干后,若非故意去寻,决计不会发现。
次日一早,命于八去套车,要先带双儿去吃一餐丰盛早点,摆摆阔绰,让这小丫头大开眼界,然后去买套太监衣帽,再进宫去。市上买太监衣帽,倒着实为难,如果买不到手,索性便穿上侍卫服色,再赶做一件黄马褂套上,那时候威风凛凛,大摇大摆的进宫,叫众侍卫,众太监瞧得目瞪口呆,岂不有趣自己这御前侍卫副总管是皇上亲封,又不是假的心道:就是这个主意,还做什么劳什么的太监老子穿黄马褂进宫便了。
和双儿上了骡车,弯了舌头,满口京腔,说道:咱们先去西单老魁星馆,那儿的炸羊尾,羊肉饺子,还对付着可以。车夫恭薛敬敬的应道:是于八挺直腰板,坐在车夫之侧,说道:嘿,应京城里连骡子也与众不同,这么大眼漆黑的叫骡,我们山西省就找不出一头来。韦小宝功成回京,心下说不同的得意。
那骡车行得一阵,忽然出了西直门。韦小宝道:喂,是去西单哪,怎么出了城车夫道:是,对不起哪,大爷小人这口骡子有股倔脾气,走到了城门口,非得出城门去溜个圈儿不可。韦小宝和双儿都笑了起来。于八道:嘿,京城里连骡子也有官架子。
大车出城后径往北行,走了一里余,仍不回头,韦小宝心知事有蹊跷,喝道:赶车的,你捣什么鬼快回去车夫连声答应,大叫:回头,得儿,呼,呼,得儿,转回头车夫鞭子劈拍乱挥,骡子却一股劲的往北,越奔越快。车夫破口大骂:他妈的臭骡子,我叫你回头得儿,停住,停住你奶奶的王八蛋骡子他越叫越急,那骡子却哪里肯停
便在此时,马蹄声响,两乘马从旁抢了上来,贴到骡车之旁。马上乘客是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
韦小宝低声道:动手双儿身子前探,伸指戳出,正中车夫后腰。他身子一晃,从车上摔了下去,大叫一声,给车旁马匹踹个正着。马上汉子飞身而起,坐在车夫位上。双儿又是伸指戳去。这人反手抓她手腕,双儿手掌翻过,拍向他面门。那汉子左掌格开,右手抓她肩头。两人拆了八九招,骡子仍是发足急奔。左边马上乘客叫道:怎么啦闹什么玩意儿砰的一声响,车上汉子胸口被双儿右掌击中,飞身跌出。另一名汉子提鞭击来。双儿伸手抓住鞭子,顺手缠在车上,骡车正向前奔,急拉之下,那汉子立时摔下马来急忙撒手松鞭,哇哇大叫。
双儿拿起骡子缰绳,她不会赶车,交在于八手里,说道:你来赶车。于八道:我这个这个不会。韦小宝跃上车夫座位,接过僵绳,他也不会赶车,学着车夫得儿,得儿的叫了几声,左手松缰,右手紧缰,便如骑马一般,那骡子果然转过头来,又哪里有什么倔脾气了
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十几乘马赶来,韦小宝大惊,拉骡子往斜跟上冲去。追骑拨转马头,在后急跟。马快车慢,不多时,十余骑便将骡车团团围住。
韦小宝见马上汉子各持兵刃,叫道: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你们想拦路抢劫吗一名汉子笑道:我们是请客使者,不是打劫的强盗。韦公子,我家主人请你去喝杯酒韦小宝一怔,问道:你们主人是谁
那汉子道:公子见了,自然认得。我们主人如不是公子朋友,怎么请你去喝酒韦小宝见这些人古里古怪,多半不怀好意,叫道:哪有这样请客的劳驾,让道罢另一名大汉笑道:让道便让道手起一刀,将骡头斩落,骡尸一歪,倒在地下,将骡车也带倒了。韦小宝和双儿急跃下地。双儿出手如风,只是敌人骑在马上,她身子又矮,打不到敌人,一指指接连戳去,不是戳瞎了xx眼,便是戳中敌人腿上的穴道。
一霎时这喧马嘶,乱成一团。几名汉子跃下马来,挥刀上前。双儿身手灵活之极,指东打西,打倒了七八名汉子。余下四五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道上一辆小车疾驰而来,车中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是自己人,别动手
韦小宝一听到声音,心花怒入,叫道:啊哈我老婆来了
双儿和众汉子当即停手罢斗。双儿大为惊疑,她可全没料到这位相公已娶了少奶奶。其时盛行早婚,男子十四五岁娶妻司空见惯,只是韦小宝从没向她说过已有妻子。
小车驰到跟前,车中跃出一人,正是方怡。韦小宝满脸堆欢,迎上去拉住她手,说道:好姊姊,我想死你啦,你去了哪里方怡微笑道:慢慢再说。怎么你们打起架来眼见地下躺了多人,骡血洒了满地,颇感惊诧。
一名汉子躬身道:方,我们来邀请韦公子去喝酒,想是大伙儿礼数不周,得罪了公子。方姑娘亲自来请,再好也没有了。方怡奇道:这些人是你打倒的你武功可大百了啊。韦小宝道:要长进也没这么快,是双儿姑娘为了保护我,小显身手。
方怡眼见双儿,见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副娇怯怯的模样,真不相信她武功如此高强,问道:妹妹贵姓她在庄家之时,和双儿并未朝相,是以二人互不相识。
双儿上前跪下磕头,说道:婢子双儿,叩见少奶奶。韦小宝哈哈大笑。方怡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闪身,道:你你叫我甚么我我不是的。双儿站起身来,道:相公说你是他的夫人,婢子服侍相公,自然叫你少奶奶了。方怡向韦小宝狠狠白了一眼,说道:这人满嘴胡说八道,莫信他的。你服侍他多久了难道不知他脾气么我是方姑娘。双儿微微一笑,道:那么现下暂且不叫,日后再叫好了。方怡道:日后再叫甚脸上又是一红,将最后一个么字缩了回去。
双儿向韦小宝瞧去,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突然之间,她也是满脸飞红,却是想起在五台山上,他曾对胖头陀说自己是他老婆,原来他有个脾气,爱管年纪轻的姑娘叫老婆。待听他笑着又问:我那小老婆呢双儿也不以为异。
方怡又白了他一眼,道:分别了这么久,一见面也不说正经的,尽耍贫嘴。当即吩咐众汉子收拾动身。那些汉子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由双儿一一解开。
韦小宝笑道:早知是你请你去喝酒,恨不得背上生两只翅膀来,飞来啦。方怡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早忘了我,自然想不到是我请你。韦小宝心中甜甜的,道:我怎么会有一刻忘了你早知是你叫我啊,别说喝酒,就是喝马尿,喝毒药,那也是随传随到,没片刻停留。方怡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要是我请你去天涯海角喝毒药呢韦小宝见她说话时似笑非笑,朝日映照下艳丽难言,只觉全身暖洋洋地,道:别说天涯海角,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去了。方怡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甚么马难追。韦小宝一拍胸膛,大声道:在丈夫一言既出,甚么马难追。两人同时大笑。
方怡命人牵一匹给韦小宝骑,让双儿坐了她的小车,自己乘马和韦小宝并骑而行,迎朝阳缓缓驰去,众汉言随后跟来。方怡道:你本事也真大,掉了什么枪花,收了一个武功这等了得的小丫头韦小宝笑道:哪里掉什么枪花了是她心甘情愿跟我的。
韦小宝跟着问起沐剑剑、徐天川等人行踪,道:在那鬼屋里,你给神龙教那些家伙擒住了,后来怎生脱险的是庄家三少奶请人来救你们的吗方怡问道:谁是庄家三少奶韦小宝道:便是那庄子的主人。方怡摇头,道:庄子的主人我们一直没见到。神龙教要找的是你,他们对你也没恶意,那章老三找你不到,就放了我们。小郡主他们就在前面,不久就会见到。转过头来,微有嗔色,道:你心中惦记的就只是小郡主,见面只这一会,已连问了七八次。韦小宝笑道:几时问了七八次啊真是冤枉。倘若我见到她,没见到你,这时候我早问了七八十次啦。方怡微笑道:你就是生了十张嘴巴,这一会儿也来不及问七八十次。不过你啊,一张嘴巴比十张还要厉害。
两人谈谈说说,不多时已走了十余里,早绕过了北京城,一直是向东而行。韦小宝道:快到了吗方怡愠道:还远得很呢你牵记小郡主,也不用这么性急,早知这样,让她来接你好得多了,也免得你牵肠挂肚的。韦小宝伸了伸舌头,道:以后我一句话也不问就是。方怡道:你嘴上不问,心里着急更加惹人生气。她似乎醋意甚浓,韦小宝越听越高兴,笑道:倘若我心里有半分着急,我不是你老公,是你儿子方怡噗哧一笑,道:乖脸上一红,下面儿子两字没说出口。
行到中午时分,在镇上打了尖,一行人又向东行。韦小宝不敢再问要去何处,眼看离北京已远,今日无法赶回宫去见康熙,心想:反正小玄子又没限我何时回报,就算我在五台山多耽搁了,又或者给胖子陀擒住不放,迟几日回宫,却有何妨
一路上方怡跟他尽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当日在皇宫之中,两人虽同处一室,但多了个沐剑屏,方怡颇为妗持,此刻并骑徐行,却是笑语殷勤。余人甚是识趣,远远落在后面。韦小宝情窦初开,在皇宫中时叫她老婆,还是玩笑占了六成,轻薄讨便宜占了三成,只有一成才不隐隐约约的男女之意。此日别后重逢,见方怡一时轻嗔薄怒,一时柔语浅笑,不收得动情,见她骑了大半日马,双颊红晕,渗出细细的汗珠,说不出的娇美可爱,呆呆的瞧着,不由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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