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凌燕眸色越发冷冽,并未立即言话。
正这时,王能已亲自领着宫奴端茶而入,待茶水放置完毕,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你小小年纪,性子倒是倔强冷硬得紧。只不过,你拒绝也无用。本公主定下之事,从未有过改变,倘若你不遵从本公主之意行事,你这大旭,自也岌岌可危。”仅是片刻,司徒凌燕那威胁重重嗓音再度扬出。
待得这话一落,凤瑶则勾唇轻笑一声。
“大公主盛气凌人,咄咄逼迫,这番气势,倒是威仪得紧。只不过,大公主或许是常年沙场,不懂真正的人情世故了,是以连言道出的话,都显得与小儿无疑,太过天真了。本宫与贵国太子相识,是在深山之中,本宫救他性命,为他疗伤,虽相处不久,但也情义两合,而今贵国太子背叛本宫,杀我父兄,此等血海深仇之下,贵国太子虽对本宫念念不忘,但更多的,该是愧疚!亦如当日他率军攻城之际,城楼之下,他震惊于本宫身份。是以,想来贵国太子也是血肉性情之人,若说他对本宫是念念不忘,还不如说他对本宫是愧疚,又或许,若他早知本宫身份,许是就不会攻我大旭之城。”
说着,嗓音一沉,继续道:“大公主护弟心切,本宫自也体恤。只不过,如大公主这般英气之人,干练英猛,是以并非真正心细之人。亦如,倘若本宫的容貌毁了,又或是本宫当面在他面前绝情,定让他越发的放不下,更也会让他觉得本宫是因仇恨而冷落于他,如此,定适得其反,更还让他对本宫越发愧疚与不舍。而大公主言及的第三种法子,虽是可行,只不过,贵国太子,沙场点兵威风历历,甚至敢为了本宫而对你大盛帝王的赐婚而忽视不顾,大公主当真以为,一旦本宫订婚下嫁旁人了,他便不会领兵而来,亲自坏本宫婚事?”
冗长淡漠的话语,虽略微夹杂着几许故意而来的添油加醋,但更多的,却是透出一股股不曾掩饰的戏谑与嘲讽。
这些话,她说得并无保留,也不过是将心底的所有嘲讽全数言道而出罢了。
是以,待得这话一出,意料之中的,也见得司徒玲燕那双冷冽的瞳孔内,越发的起伏凶狠,煞气腾腾。
“你当真以为,得本公主皇弟的喜爱,便可无法无天了?本宫所说的那几种法子,不试又如何能确定结果?”
说着,似是突然间略有烦躁,也不愿与凤瑶多言,干脆冷冽的问:“是以,其余之言,全无必要多说。而今本公主只问你,本公主的那三种法子,你选哪种?”
凤瑶漫不经心的观她,沉寂平稳的道:“若本宫都不选呢?”
“你若不选,本公主自有法子收拾你。这大旭存立于世,也不过是本公主的皇弟祈求我大盛帝王放你大旭一马罢了,要不然,你当真以为你这大旭还能以番邦的形式存立于世,而不是被我大盛彻底吞并?你如此冥顽不灵,无疑是要牵连你大旭,也罢,反正大旭这块肥肉,本公主也早有驰骋踏平之意,此番吞并也并非太迟。而你姑苏凤瑶,自也好自为之,这大旭百年基业彻底毁于一旦,也是你一人造成,而你,终将是你大旭的灭国罪人。”
怒气阴冷的嗓音一落,竟也连进贡之事都不再提及,仅是待尾音一落,她便蓦然站起身来,当即踏步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司徒宇文满面焦急与愕然,待怔怔的朝凤瑶扫了两眼后,终归是一言不发的小跑朝司徒凌燕跟去。
凤瑶面色分毫不变,瞳孔之中的清冷之色,也依旧厚重幽远。
待得司徒凌燕即将靠近殿门,她唇瓣一启,终归是淡漠幽远的出了声,“大公主要踏平这大旭,倒也要有命活着回去领兵才是。再者,大公主咄咄逼人,肆意威胁,本宫,也不介意将大公主之言彻底传至你大盛太子耳里。想必,大盛太子若是知晓他的皇姐专程过来威逼本宫对他断情绝爱,如此姐弟反目的戏份,倒也精彩。”
话刚到这儿,语气一沉,干脆冷硬而道:“王能,关门!”
尾音未落,不远处的殿门顿时被人合上。
瞬时,厚重的雕花木门彻底掩盖住了殿外微微袭入的清风。
司徒凌燕与司徒宇文双双驻足。
凤瑶满面清冷,淡漠观望。
则是片刻,司徒凌燕顿时转身过来,煞气腾腾的观她,“而今,你当真要与本公主彻底撕破脸?”
凤瑶漫不经心的道:“大公主这话,倒是不妥。明明是大公主想要与本宫撕破脸,肆意找茬与威胁,如此,本宫也不过是稍稍反抗,为自己争取争取罢了。”
这话一出,司徒凌燕瞳孔的煞气越发浓烈,“你当真以为,本宫来你这蛮人遍地的大旭之地,当真会独身前来?这京都城门之外,两万大军安营扎寨等候本宫召唤,边关之外,还有大盛之军虽是等候传令,一旦本宫在这大旭皇宫出事,城外的两万大军,定也踏平你大旭京都。”
是吗?
司徒凌燕此行,竟携了两万大军?且那两万大军,竟在城门之外安营扎寨等候召唤?
此事,她并不知晓,满朝之中,也无人汇报。便是连那亲自出城去迎接这司徒凌燕的颜墨白,也不曾对她告知半许,是以,这其中就是是为何?
若说颜墨白刻意隐瞒,但满朝文武,竟也全数隐瞒?
思绪翻腾,心底深处,再有复杂之意略微起伏。
只是待思量了片刻后,倒突然觉得,群臣全数欺瞒于她自是不太可能,毕竟,如许儒亦与花谨他们,一旦得了消息,自也会上报才是,是以,此番满朝之中皆不曾提及此事,唯一的缘由,也只能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不曾让京都城内的官员知晓半许。
是以,这封锁消息之人,是谁?
难道,是颜墨白?
越想,面色便也越发的复杂深沉。
正这时,司徒凌燕的嗓音越发显得煞气冷冽,“怎么,终归还是惧了?倘若你心有惧意,或不愿整个大旭毁于一旦的话,本公主方才所列的三种法子,你便该好生选择。”
凤瑶稍稍按捺心神,低沉而道:“本宫的确是怕了。只不过,即便害怕,但也想多争取争取,毕竟,大公主所列的三种法子,非本宫所喜,这大旭之国,也非大公主能随意操控,若是大公主要在我大旭之中随意指手画脚,太过张扬与咄咄逼人的话,本宫,自也不介意鱼死网破。反正大旭都是大盛的囊中之物,如此,便是大旭要毁,本宫,自也不介意拉一个陪葬之人。”
这话一落,眼见司徒凌燕目光越发起伏,凤瑶的嗓音也极是低沉,“想必,大公主此番来意,大多也是为了让贵国太子对本宫断情,此事本为小事,只要本宫不与他再有接触,时间一久,自也能清除与淡化往事与情义。而本宫方才,也已一一解释了大公主提议的不妥,也望大公主三思,毕竟,在贵国太子还未真正对本宫彻底死心的情况下,无论本宫做什么,他都该是放不下的,且他一旦知晓了大公主也在插手此事,想必,定也会不悦。”
依旧是冗长低沉的话,无波无澜,然而语气中的淡漠与凉薄之意尽显。
司徒凌燕满目起伏的望她,面色陡变,又或许是当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一时之间,竟也极为难得的未再出声。
两人无声对峙,皆互不相让,周遭气氛,也冷冽无声,压抑厚重。
待得半晌,眼见司徒凌燕仍是不言,凤瑶淡漠而道:“此际时辰已是不早,大公主在这里与本宫耗着,倒也不是事。是以,大公主倒是可回长信宫好生思量,若想了其它可行的法子再通知本宫,本宫说不准也会好生配合。毕竟,大公主只是想让贵国太子对本宫断情,而本宫,也不愿将大盛与大旭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你与本宫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无必要闹得不可收拾,反倒是互惠互利最是恰当,你说,可是?”
司徒凌燕冷眼扫她,片刻,才按捺神色的道:“你这张嘴着实伶牙俐齿。也罢,本公主自可会长信宫好生思量,只不过今夜,你需来长信宫好生与本公主商量。”
凤瑶眼角微挑,倒是未料她会这般容易答应。
待得片刻,她才平缓无波的道:“可。黄昏过后,本宫,自来长信宫与大公主小聚。”
这话一出,司徒凌燕神色一沉,冷扫她一眼后,便极是干脆的回眸过来,继续踏步往前。
“王能,开门。”凤瑶适时出声,语气淡漠。
则是片刻,不远处的殿门被缓缓打开,司徒凌燕与司徒宇文踏步朝前,待出得殿门并走远后,凤瑶瞳孔一缩,唤了王能入殿,低沉而道:“差人去查探京郊之地,看是否有重兵驻扎,若有,不可打草惊蛇,回来禀报即可。再者,戒严禁宫,任何出入宫中之人皆需严查,长信宫外,也稍加戒备,让精卫们将司徒凌燕盯好了,切莫让她,擅自离宫。”
“是。”王能当即恭敬称是,语气刚毅干脆。
凤瑶眸中略显释然,朝王能点点头,随即便挥退于他,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殿内气氛,再度彻底的恢复了沉寂,平静无波,透着几分极为难得的清宁。
待得正午过后,凤瑶才将奏折全数批阅完毕,待动身回得凤栖宫时,却见偏殿内的颜墨白已是离去。
她眼角微挑,也未多做深究,仅是入得凤栖宫中时,便开始用膳。
霎时过后,突然间,天色晴朗开来,空中竟微微有太阳自云层中浮出,气温也稍稍回拢。
凤瑶于殿中小憩,大抵是上午批阅奏折太累,一时之间,竟忍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待得醒来之际,时辰已是黄昏。
待稍稍用过晚膳后,便开始换了一身松缓的长裙,随即便开始踏步出殿,领着王能与几名宫奴朝长信宫的方向而去。
司徒凌燕这人,虽看似英气傲然,但却也有软肋的,她的软肋,便是那司徒夙,是以,只要抓住了司徒夙这点,肆意对司徒凌燕威胁,也不怕她不乖乖就范。
凤瑶心如明镜,思绪蜿蜒之间,对司徒凌燕也并未半许紧张与惧意,只奈何,待抵达长信宫外时,只觉得花香盈盈,而放眼于那些花圃之中,却见她专程差人移植过来的尸香花竟毫无踪影。
她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目光朝前方花圃仔细打量,着实不见一株尸香花的踪迹,瞬时,她瞳孔一缩,心底一沉,心底正风起云涌之际,不料前方那朱红壮然的雕花殿门,竟微微被打开。
瞬时,木门吱呀声极为厚重。
凤瑶下意识的抬眸而望,刹那,目光便对上了一双深邃平和的眼。
一时,凤瑶目光微微一颤,正要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挪开,那满身素白的人竟不顾腿脚不便当即出殿而来,待行至她身边时,那双深邃的瞳孔有微光滑过,而后瞬时伸手而来,拉她便走。
刹那,手腕被他紧紧握着,拖曳往前,凤瑶目光顿时一沉,正要甩开他的手时,不料身后不远,竟突然有刀剑破空声森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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