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朝那颜墨白扫去一眼,目光则静静的落在自家幼弟身上,则见他似是依旧对她有气,待朝她扫了两眼后,他便嘴角一翘,当即扭头望向了一边。
都已过了两日,自家这幼帝,却仍是不待见她呢。
意识到这点,心底也越发一沉,待得片刻后,凤瑶强行按捺心神一番,而后才稍稍踏步入殿,缓缓往前。
一时,在场之人皆未言话,周遭沉寂宁静,略微有些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凤瑶缓步往前,满身清冷淡定,待稳稳落座在自家幼帝身边的竹椅上后,清冷的目光先是朝自家幼弟扫了一眼,随即便转眸朝颜墨白与司徒凌燕扫来,淡漠阴沉的道:“今儿大公主与摄政王本是在游湖,怎此际突然来这里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司徒凌燕满目冷冽,一张英气逼人的面上也不曾掩饰的卷出了几许震怒,“怎在这里?你怎不问问你这胞弟为何本公主会出现在这里?本也以为,大旭之人,虽懦弱无能,但尚且不会太过无礼,却是不料此番来访,本已觉得你这大旭长公主极是咄咄逼人,而你这胞弟,竟更是胆大妄为!如此大旭,上梁都已不正,下面之人,何能正派?这大旭当日亡在我大盛手里,也不过是大势所趋!”
凌厉阴沉的话,怒意十足,言语中的尖酸冷冽之意也是全然不曾掩饰半许。
凤瑶面色不变,并未立即言话,仅是,瞳孔微动,清冷无波的目光朝一旁软榻上的司徒宇文落去,瞬时,落入眸中的,则是司徒宇文那张血迹还未全数擦干的脸。
他面色略微苍白,额头被白纱缠裹,许是伤口发痛,他五官紧蹙一起,似在强行憋痛,只奈何,待察觉到凤瑶朝他打量的目光后,他便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的从软榻上坐直身来,悻悻的朝她盯了两眼,而后便飞快的将目光挪向了一旁。
凤瑶眼角微挑,淡漠而道:“大旭而今成为大盛番邦,国力不如大盛,这点,本宫自是无话可说。但若说,大旭上梁不正,这点,本宫倒也有所意义。毕竟,我大旭皇族,崇尚礼数,对待君子,定厚礼以待;而对待小人,自淡漠招呼。而今,大公主气势汹汹的指责本宫与我大旭帝王,说我大旭帝王胆大妄为,不知,我大旭帝王,何来胆大妄为了?”
司徒凌燕阴冷而笑,“你迅速赶往此处,岂不知你这胞弟究竟做了何事?如此拐弯抹角的言话,可有意义?”
凤瑶漫不经心的道:“凤瑶来这里,自是过来探望我大旭帝王的。至于大公主如何汹汹在此,本宫,的确不知。”
“你……”司徒凌燕瞳孔一缩,嗓音一挑,奈何后话未出,一旁的颜墨白悠然无波的出声打断,“大公主莫要着急。前因后果摆明了来说,想必更为妥当。”
司徒凌燕神色微变,下意识的噎了后话,待转眸朝身旁的颜墨白望来时,则见颜墨白那深黑微笑的目光已是朝软榻上的司徒宇文落了去,随即,薄唇一启,平缓微微的道:“今日之事,终归是因六皇子与我大旭皇上而起,是以,起因如何,还望六皇子亲自再述一遍,也好让我大旭长公主心服口服。毕竟,被人砸了额头,流了血,也算有血光之灾了,虽是被一个孩童欺负了,说出来会略微不齿,但事实便是事实,与孩童计较计较,也是尚可。”
婉转醇厚的嗓音,悠然自若,虽字句略带讽刺之意,奈何他那朗然如风的语气,却着实未有半点的嘲讽之意,反倒还不曾掩饰的染着几许真诚与认真。
司徒凌燕眼角顿时一挑,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极为难得的一深,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未言话。
司徒宇文的眼角则突然抽得厉害,两眼朝颜墨白无奈的瞪来,“准姐夫,你这番话究竟是在损我还是在帮我。”
自然而然的话语,微微卷着几许傲娇与委屈。
然而这话一出,颜墨白面上的笑容却蓦地一僵,一旁司徒凌燕则神色微颤,迅速朝颜墨白扫了一眼,随即干咳一声,正了正脸色,满是威仪的朝司徒宇文道:“混说些什么!还不将前因后果与这大旭公主说说!”
司徒宇文极是心虚的朝司徒凌燕盯了一眼,随即便急忙敛神一番,目光朝凤瑶落来,犹豫片刻,只道:“长公主,今儿我去宫中的御花园赏花,却莫名被大旭帝王用石头砸中了脑门,致使伤势严重,血流不止。此际我大皇姐过来,便也正是因我被大旭帝王所伤,是以心有不平,准备过来讨个说法的。”
他话语略显恭敬,语气也略染怯怯。
凤瑶却并未将他这话太过听入耳里,仅是眼角微挑,淡漠观他,“今儿六皇子去御花园赏花,我大旭皇上,是莫名奇妙便用石头砸你了?这其中,可还有别的隐情,亦如,六皇子对在宫中不轨,又或是,专程惹了我大旭皇上生气?”
司徒宇文面色稍稍一变,唇瓣动了动,却终归未言道出话来,仅是略微无折的朝司徒凌燕望去。
司徒凌燕依旧是满面英气,冷冽尽显,威仪逼人的目光朝司徒宇文扫了一眼,眼见司徒宇文悻悻的抵了眸,她这才低沉沉的道:“本公主这胞弟,不过是在御花园内与偶遇的宫女一道赏花,则被你那幼弟污作男女苟且。本公主的胞弟,不计较你那胞弟肆意污蔑就罢了,奈何你那胞弟脾气一来,竟用石头砸伤本公主胞弟的额头。就凭你这胞弟公然伤人这点,本公主念他年幼,不便太过与他计较,但你身为大旭长公主,可该对此事负责?”
凤瑶面色依旧不变,淡漠无波的目光朝司徒宇文一扫,低沉而道:“大旭宫中的宫女,皆安守本分,即便是偶遇,若非大盛六皇子故意让宫女留下,我大旭宫女,何能与六皇子一道赏花?再者,本宫的幼弟震怒,定也是有缘由,若非大盛皇子对我宫中的宫女太过出格,想来本宫的幼帝,自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砸伤大盛皇子才是。”
这话一落,凤瑶神色微动,目光朝身旁的幼帝落来,“征儿,当时事态究竟如何,你且与大盛公主说说。你且不必担忧,有阿姐在,谁人若想冤枉于你,阿姐自会好生护你。”
“长公主便是这般教导幼童的?他身为大旭皇帝,自小便该好生教导,倘若一味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日后待他长大,自也是昏君一个。”司徒凌燕尖锐英气的道。
凤瑶瞳孔一缩,沉寂无波的回道:“我大旭皇上如何,自也无需大公主来评判。今日之事,症结便在我大旭帝王为何要伤大盛皇子。倘若大盛皇子当真行得正坐得端,仅是我大旭皇上故意伤人,如此,本宫自会让皇上对六皇子道歉;倘若,是因大盛皇子言语德行有过,从而引发事端的话,本宫,自也会唯六皇子是问。毕竟,虽来者是客,但大旭终归有大旭的治法,倘若六皇子言行不端,肆意在这大旭宫中掀风,本宫,自也不会轻饶。”
缓慢阴沉的嗓音,清冷至极,言语之中,也无半许的委婉,反倒是直白威仪得厉害。
大抵是着实看不惯凤瑶这番淡定威仪的姿态,司徒凌燕眉头一蹙,唇瓣一启,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脱口而出,身旁的颜墨白再度温润朗然的缓道:“事出有因,自也不能听单方面的言辞。此际,不若也让皇上说说今日之事,也好就事论事。想来大公主也是英气威仪,嫉恶如仇之人,是以,大公主也该是喜欢公平公正,不必被人拿了话柄,说三道四才是。”
司徒凌燕再度噎了后话,目光朝颜墨白落来,“凌燕自知颜大哥宽宏大度,但今日之事明明是这姑苏凤瑶的胞弟……”
颜墨白满身温润,笑得从容如初,“是非曲直,多看看再做定夺也无妨。再者,微臣历来对大公主极是尊敬好感,想必大公主你,自也不会因为护短而彻底荒废道理之人。”
温润儒雅的嗓音,无疑是风华柔和得紧,待得这话一落,面上的笑容稍稍浓了半许。
司徒凌燕神色微微一变,微蹙的眉头也稍稍松懈,并未言话。
正这时,一直未言话的幼帝终归是恼怒倔强的道:“今日之事,明明是他不对!若非他不在御花园内调戏宫女,朕找他理论他不听,甚至还推搡朕,如此,朕又何必用石头砸他,顺便从他手里救下被他欺负的宫女?”
稚嫩的嗓音,恼怒十足。
待得这话落下,幼帝竟径直将目光朝司徒宇文瞪去,“你好歹也是堂堂男儿,一出事便找帮手,让你皇姐与摄政王一道过来唬朕,行为举止突然变了样,怎不见你将欺负宫女的气势拿出来了?”
依旧是稚嫩的嗓音,数落与怒意并驱。
凤瑶眼角微抽,倒也着实未料自家幼帝竟有这等威仪与勇气。
方才在来的路上还肆意担忧自家幼帝会被吓得无措,但如今瞧来,自家这幼帝啊,无疑是比司徒宇文镇定得多,甚至于,临危之际,也不曾朝她后面躲,反倒是冷冽威仪的朝司徒宇文数落。
如此,这番胆大之为,倒也难得。
思绪翻转,凤瑶目光也沉了半许,待得片刻,她才低沉无波的出声道:“六皇子来这大旭,也算是来者是客,倘若心有念想,本宫自可为他赐几名容貌姣好的女子服侍,是以,六皇子又何必饥不择食,竟在御花园内公然不轨。我大旭皇上,虽是年幼,但也正派,眼见宫女受辱,自出手相救,是以不注意伤到了六皇子,大公主竟还来帮着兴师问罪。”
说着,嗓音一挑,“六皇子不懂事也就罢了,大公主也受蒙惑,怪错了人,本宫倒是略微心寒。倘若,大公主不信我大旭皇上之言,自也可好生盘问盘问六皇子,或者,再让本宫将今日那受辱的宫女找来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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