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回一个人睡觉。今晚身旁没有韩幼娘托着香腮趴在炕头和他呱唧些家常话儿,竟然空落落的睡不着了。杨凌不禁苦笑,这小妮子,居然这般有魔力,不知不觉间,竟然左右了自已的情绪,弄得自已象个初恋的小男孩儿似的患得患失。
一想起幼娘来,他的身上就暖烘烘的,心里象灌了蜜似的甜,自从上次一吻之后,那小姑娘似乎也尝到了甜头,虽然不敢主动索吻,但是上了炕再也不会马上匆匆钻进被窝把自已包得只露下一头秀发了,总是趴在炕头,扑闪着那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笑地望着他。
那丫头,不知道她仅仅是露出穿着粗布内衣的肩头,那副稚嫩清纯、犹如一朵含羞小花儿似的娇俏模样,就已蕴含了无穷的吸引力。天可怜见,杨凌已觉得自已随时可能会变身月夜人狼。
杨凌对自已的控制力越来越没有自信了,他不知道自已还在坚持什么,幼娘的倩影已充满了他的心田,自私地说,对幼娘的感情从最初的怜惜疼爱到如今深深的爱恋,伟大地充当她的幸福领路人,把她送入别人怀抱的念头早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
但是对占有她,让幼娘彻底成为自已的人,他也越来越是恐惧。正由于最初的犹豫,他觉得自已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知道自已还有多少时间可活。这就象一个赌徒,赌到手里只剩最后一点资本时,那种患得患失的强烈感觉,就使他再不敢轻易投下这最后一注。
摇摇头,摇散了那又酸又甜的感觉,他顺手拉开一个柜子。马驿丞死后,他的那串钥匙也被移交给了杨凌。下午杨凌来这儿办公还闹出了笑话,这炕柜上一排四个柜子,分别锁着四把奇特的铜锁。
造型分别是狗、马、虾、鱼。杨凌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铜狗和铜马的锁头打开,那把铜虾的连钥匙都弄弯了也打不开,只好红着脸叫进一个小吏进来帮忙,敢情那虾形的锁不是拧的,是向外勾的。
最后这把鱼锁,据那小吏说,因为鱼是夜不瞑目的,就算是睡觉也睁着眼睛,因此用鱼锁,寓意时时看守,这一定大人放置最重要文件的柜子。这个锁也挺奇特,钥匙插对了孔,一拧之后还要再向里推再打得开。
当时杨凌匆匆寻到印缓,给几份加急公文盖上印章就跑回灵堂去了,这柜子也没锁,此时顺手拉开那个铜鱼锁柜,只见里边的信柬都是已经开了封的,火漆封印旁都有一尾怪里怪气的鱼。
杨凌将炕桌拉近了些,拨亮了菜油灯的灯芯,就着灯光匆匆浏览了一遍。只翻看了几封信,杨凌就意识到这必是锦衣卫系统的情报。
那些情报不止有官吏们一些私隐之事,还有民情风俗,乃至土地收成、天气旱涝,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容。
杨凌没想到锦衣卫的情报网居然这么大,而搜集情报的定向也不仅仅是官吏的忠廉,这么庞大的情报网如果利用好了,那么大明朝廷的当政者就可以获得方方面面第一手最详实、最真实的情况,这对治理国家该是何等重要呀。遗憾的是,好象没听说过有明一朝锦衣卫干过什么得力的好事儿。
又随便翻了翻,杨凌拿着一份半个月前的信函怔住了,这封信中交待,今冬关外大雪连绵不绝,许多部落冻死牛羊无数,一些小部落已生存无继,各部落间联系频繁,有可能对大明不利。
杨凌惦着这封信苦笑不已,可惜这些奉命潜伏异域奔波卖命的秘探了,恐怕全国各地种种情报汇集到京中,锦衣卫的高层在乎的只是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大多数情报都被付之高无人问津了,如果早有得力的官员注意到这份情报,是不是边城百姓就少一些灾难了呢?
感慨良久,杨凌忽尔哑然失笑:自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在这里忧国忧民地长嘘短叹,又能于这个庞大的帝国有什么影响呢?好高鹜远,不如脚踏实地,能照顾好自已爱的人,尽到自已的本份也就是了,历史的巨轮,是自已能推得动的么?
翌日一早,大雪又起。杨凌拢着袖子站在廊下,欣赏着漫天飞雪。那时的雪比后世的白,雪花也是大片大片的,飘至眼前,一眼看去晶莹剔透。杨凌伸出一只手去,接过几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入手即溶,快得来不及看清它的美丽。
杨凌惋惜地一叹,刚刚甩落掌心的雪水,一个娇脆的声音在长廊尽头响起:“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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