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忍出毛病来了,焦虑,抑郁,狂躁,要什么什么不好,状态糟到一塌糊涂,每天除了想死不知道想什么,活着干什么?活着就是忍一帮子傻逼对你指手画脚么?——好吧,某种意义上说人生就是这样的,总之我受不了了,就出柜了。”
贺南说起这些的时候又习惯性地带上了平时略带讽意地戏谑,只是他没有惯常地笑。
——他从开始说,就一直在哭。
但没有哽咽声,吐字都是很流畅清晰的,他跟我说这是出柜那年跟父母经年累月地论战练出来的,不论怎么难受怎么哭,说话都是好好的。
“不知道你听过这么一个理论没有,”贺南给我介绍,“据说孩子出柜对父母造成的冲击跟丧子之痛是类似的,父母亲人都会有一个‘否认—指责—回避—抑郁—接纳’的过程,说法各有不同,但大致是这样。我后来回想了自己的经历,这个说法挺对的。
“我刚才说了,我出柜的时候不知道这叫出柜,一方面是觉得‘出柜’是同性恋者用的词,但我是以跨性别的身份,另一方面是真的没意识到。我不知道原来这是一件那么严肃的事情,甚至于会闹得一个家庭天崩地裂,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这么做了,包括后来长达一年半的拉锯战,我没有接触过任何资料,也没有第三方介入,就这么熬着。
“我只知道我坚持的事情不能退一步,退一步就是深渊万丈。我在自救,尽管我求救的人一再地将我往深渊里推。顺性别者没办法体会我们这样割裂的痛苦,那种做一阵子男生或者做一阵子女生的想法幼稚可笑,那是顺性别者的玩笑,是我一生看不到头的绝望。
“你知道吗?你一辈子没有希望,你注定一生一世得不到你想要的,从这种椎心泣血的苦难里挣扎过来的人,会懂得。”
贺南笑了一下,尽管那种笑在我眼里触目惊心。
“前两天我刚刚在相关网站看到一个帖,发起人问,如果真有下辈子,你们对性别的希望是什么?
“——你猜是什么?
“男人?女人?这辈子的任何一种性别认同?
“——是顺性别。
“这辈子受够了跨性别的苦,如果有下一世,无论是什么人,只求和生理性别一致就够了。”
“你从来不知道千千万万人生来就有的东西,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执念。”
“多少顺性别人劝你放下,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曾做过怎样的挣扎,最终还是回到既定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写得很详细了,本来也准备大刀阔斧地概括过去,后来想想,还是想给走过路过看到这文的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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