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都是热的,那调皮的风们,跟大家捉起了迷藏,需要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学子们汗流浃背地在教室里苦读,胳膊架在桌子上写字,等到提手移动的时候,都能和酱色的桌子粘起来,得费劲才能撕得开。
谈天是个耐旱的骆驼,他以前冒着正午的太阳去卖过冰棍,又去熬夜钓过鱼,什么苦都吃过,对这点炎热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但是他担心陈赞,担心他受不了这种苦。
白天上课都还算了,熬熬也就过去了。但是晚上不行,天热成那样,为了睡好觉,男生们全都脱得只剩一条内裤,门窗大开着睡。陈赞不愿意脱得那么利落,谈天也不愿意他脱得那么干净,都给别人看去了啊。因为太热了睡不好,好几天谈天都看着陈赞带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出现,心疼得不得了。
谈天提议过一起到外面去租房子,但是陈赞却说住外面太远了,浪费时间。于是某天早上晨练的时候,谈天遇上了同样早起晨练的蒋老师,跟蒋老师详谈了一会,从蒋老师那儿租到了房子。
蒋老师的老伴就是刚认识陈赞那年去世的,算起来有些年头了。老伴去世后,儿子怕他孤单,将他接了过去,但在那边待久了也不习惯,说是自己能动,还是要回去自己生活,实在动不了再去儿子那儿。
蒋老师的儿子说起来也算孝顺,知道老爷子在二中奉献了一辈子,离不开故土,那儿有一大堆老朋友。但老爷子孤身一人,不愿意找伴,给他找个保姆也不合适,便想了个法子,让老爷子找一两个学生住家里头,因为每年总有一些学生不愿意住宿舍、借宿老师家的,这样老爷子不仅有人照看着,也不会显得孤单。
正好住在蒋老师那儿的高三生毕业走了,谈天一来问,正好撞上了,不必多说,当天就可以搬进来。于是谈天赶紧和陈赞报备去了。
陈赞说:“这样不好吧,不打扰人家蒋老师?”
谈天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说:“打扰什么呀,蒋老头儿子不放心他一个人住,每年都让学生去他家租房子住的。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啊。”然后把蒋老师的情况说了一下。
陈赞说:“原来是这样。你也去吗?”陈赞想谈天一起过去,但是又担心两个人住一起谈天不能集中心思学习。
谈天看着陈赞:“我也去,蒋老师家有两间空房,我住书房好了。”学校教师宿舍都是集资建房盖的,全都是三室一厅的格局。
陈赞听说有书房,松了口气:“好。我去跟老师说一声去。”
谈天笑嘻嘻的:“以后就不担心晚上热得睡不着了,我去买两个小风扇,一整晚都可以吹风扇。”宿舍到了夜里是会熄灯的,所以有风扇也没用。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脱离苦海,住到了教职工宿舍里。郑伯齐知道他们脱离苦海,艳羡异常,坚持要过来和他们一起住。这事让陈赞和谈天犯了难,让郑伯齐和陈赞睡吧,谈天不乐意;让郑伯齐单独睡书房,陈赞和谈天一起睡吧,陈赞又觉得不妥。
后来还是蒋老师帮忙解决的问题,他们对面也有一对退休老教师,子女不在身边,家里还有一间空房子,正好租给郑伯齐。这样一来,三个人至少晚上是能睡个好觉了。
陈赞在文科班又遇到了老熟人,沈小羽也报了文科班,上高中之后,因为在普通班,她的成绩一直在他们班名列前茅,会选择文科班,是被她原来的班主任动员来的。因为带高三文科班的正是沈小羽原来的班主任,他自然要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生源,他班里那几个成绩前几名的学生,被他策划过来了一半。
沈小羽的理科本来就不突出,听老师一说她学文科大占优势,便怀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报了文科。毕竟中国人民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思想影响了几十年,对文科还是有不少偏见的。但是当沈小羽在文科班教室里看见陈赞时,那颗不安的心完全安定下来了,她简直觉得,选文科实在是太对了。
陈赞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坐在靠窗户边的位子上,周围全都乱糟糟的,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儿低头写写算算,似乎这个纷繁的世界与他无关一样,遗世而独立。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将他白皙干净的脸庞照射得几近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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