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伸着尖刺的双臂,粗鲁拥抱你的至亲与挚爱。
无语寒霜的侧脸,进行孤独又寂寥的捍卫。
与雅芳一次偶然电话里,不经意地,掏诉对你种种忧郁与担心。
几天后,她在夜里捧来价值半个月家教薪资的进口人蔘礼盒,在病房外叩门。
一脸坦率单纯,仍掩不住远道奔波的善良心意。
原本斜倚床上拨弄琴弦的你,竟展露罕见笑容。眼神里久违的弧度。
大概是熟悉度不足。再怎么薄情擅离,也不好展现敌意。
「谢谢。」你放下吉他,说着。
随后兴致骤燃地,嚷着要到公园走走。说是要,晒晒月亮。
从病床攀坐上轮椅,你随手拎了人蔘片含在嘴里。那份狡诘,与我原是旧识。
而今剩下的,只有疾病耗损下,偶然回眸的惊艳。
推着你离开病房,离开惨白一片的医疗大楼。
公园就在转过停车场后的绿地上,大约十来分步程。城市寸土寸金,囚禁灵魂的牢笼里,
无论是月光、绿地或是好兴致,都是奢侈。
停车场闇黑朦胧,人影稀少。远处一对离情依依的恋人牵手交谈,迟迟不舍掩上车门。
偶有驶离的车灯燃亮短暂黑暗,一阵光波明灭中,那情侣二人的面容瞬间清晰。
眼前所见让我倒抽了一口气。这相依相偎的男女,不是别人。竟是刘渊吉与宋榆臻。
冰冷沁心,重击的震撼让我顿时忘记了维持原来行进的步伐而怔着。
直到你释出那意味深远地一声轻笑,我才惊醒。
「决不能让你看到这一幕啊!」我心疼地暗想。
赶忙俯低身子,挡在你面前假装绑鞋带。脸颊肌肉努力拼命维持恒温。
你眼睛飘出一股焚焦味,连浏海都泛着湿意。
「谢谢,你的好意。」你俯身向前,在我耳边轻声说。「但我残缺、病着的是心,不是眼睛呐!」
你笑得诡谲。有始以来最深的一次,很悖于常理。让人狂乱的沉。
你挥着手臂,要雅芳继续推你向前走。青筋暴浮的你的手,竟瘦得藏不住血管。
其实,冬月总是黯淡。行道树之所以缤纷,该是街灯的璀饰。
从轮椅站起后,你伸开双臂缓步往绒布般柔软的草地上走去。
身上粉红色条纹的病服,在夜里有种不协调的活力。
「比起粉红色,你该更适合透明的。」我想。
我试着想去说些什么,却受限你尊傲不容侵犯、柔缓渐远地孤寂背影。
三个人就这样,对着草地街灯默默步行了一夜。
这样画面,像是要配上很多、很多和弦,才能诠释地经典画面。
风起时,我的视线穿过雅芳肩膀,直直望向轻倚树干旁的你。
在那桦树转角边,你梦呓似轻哼一段不知名的曲子……。
「notthingsgood……notthingsbad…..stillwalk……I‘mstillalive……」
冷冷的冬夜,我听见年方二十二的你,如此坚持地,唱着。
冬后,必定是要有春的。
每天抵着僵冷的天候,从彰化家中到你病房,凭藉的也就是这一份坚信。
那些记忆里珍放收藏的,在生命的挫败跟前,几乎是没有咀嚼的必要了。
也许,这样的空隙确实有它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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