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安详。
我知道一切东西到了幸福的最後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比如父亲曾经的恨,曾经的爱。
手里的红烧鱼冒著热气,带著酱油以及葱蒜的香味在钢琴声中荡漾著。高雅的声音在如此家俗的气息中,神秘地自然起来。
那是属於家的味道,属於家的声音。
突然想起了在美国留学时遇到的一件事,公车上一位美丽的母亲,柔和地抱著她的孩子,我轻轻地给他们让座,闲聊时谈到,"WHEREISYOUR
HOME?"
她只是看著我,轻轻笑道:"Myhouseisjustnearby."
我静静地呆住了。只有HOUSE,而不是HOME,想来,一个词的差别竟然带动了我心里所有的惆怅。那时我清晰地记得我想起了文犀的脸。我清晰
地记得我想起了父亲的鱼尾纹。
原来,家的定义是这样的。
我微笑著,把鱼轻轻地放到桌上,文犀喜欢很细致地把鱼刺挑出来,眼睛垂下来,很小心地咬著沾满酱汁的鱼肉。
而我,喜欢看著他,吃我做的红烧鱼,喜欢他吃完後,我用他白色的可爱湿毛巾擦过他的嘴角。
喜欢他拿著抹布擦桌子时留下的淡淡水迹,喜欢他洗碗後手指间留下的留兰香,喜欢他穿著围裙的样子,喜欢他静静翻著琴谱,静静阅读的表
情。
喜欢他在晚上回家时,低下头,偷偷牵我的手,喜欢他在听到汉阳脚步时吓得躲开我的憨态,喜欢他早起时迷糊的眼神和乱乱的头发,喜欢他
为我擦背时,温柔和谐的手指。
门铃突然响起来,我忙放好鱼擦著手去开门,汉阳回来了吧?我又想起父亲为了能让汉阳触到门铃而特别改造的门铃按钮,我嘴角轻轻带著笑
容打开了门。
果然是汉阳,可爱而白皙的脸,很像文犀,所以很可爱。
我笑著看他,他小小的身体,手里却提著一个巨大的蛋糕,
"爷爷--"这小子一冲进门就叫著爸爸。
我尾随而到,文犀正放下琴盖,爸爸站起身来摸了摸汉阳的头,汉阳把那大蛋糕放到桌上:"爷爷,这是刚才一个奶奶要我给你的。"
文犀很狐疑地和我对视了一眼。
打开蛋糕,爸爸只是愣住了,渐渐地,嘴角慢慢地绽开了浅浅的笑容。
吃饭的时候,爸爸切了蛋糕,笑了笑:"今天,是我和你妈妈的结婚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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