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宁亦跟她留了下来,其他人则跟着叶参向着季小鸠的故居行去。
夜幕刚刚拉下,溪水倒映着灯火阑珊,满天星河,夹岸的古柳失了本真的翠色,染着烟火。
叶参待着大家来到了一处旧宅子前,一棵硕大的合欢树从宅子里蔓生出来,如一把举伞的树冠遮盖着整座宅子。
“原来是一座废弃的宅邸?”沐恩和几个朋友对视两眼,问叶参道:“她家里人呢?”
叶参默了默,推开久久无人问津的大门,“妖邪所害,举家被屠。”
叶参看见那颗合欢树,粗壮的树干上,青苔斑斑,深沉的绿色叶面泛着蓝色的浅光。
他取出袖中的布袋,和方才在集市上买的东西,一方精致的木匣。
“唐唐凌风山三星冠的弟子,冰泽仙尊的得意门生,今日竟长眠于这样的木匣盒中。师兄啊……我若是你,也会如此的吧……”
叶参将断鸩的骨灰藏于木匣内,旋即,又从胸口拿出一张泛黄的画像展开来。
“是铃铛画的小鸠?”苏米米一眼就认出了小铃铛的画风,蓦地一股寒意逼得她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
“没错,师兄一直将她置于胸口的位置。”
叶参在树下慢慢单膝跪下,仰头望了眼合欢花与绿叶堆积的天空。
那年,我拜入冰泽仙尊的门下,师父说我性格过于阴柔,便叫雷厉风行的师兄带我修行,说是互补。所以我从小与他之间便比与其他同门多了分亲敬。
他是凌风的万众瞩目,我常以为,这样优秀的人,终其一身,不过是不断地往上攀升,不断地坐到高位上,最终到达无人企及的巅峰。
可我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为一个人动心,甚至一步一步深陷,最后为了她败坏一世英名,惨烈死去。
“季小鸠最烦了,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呢,我完全不了解她脑袋里装的什么?”
“连师兄你都看不透她吗?那她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吧。”
“不啊,她挺无聊的,大大咧咧地有什么直说出来,喜欢什么的都宣之于口,一点儿也不顾及颜面,真是的,跟她走一块儿,恨不得把她塞到袖子里。”
我看着他无比郁闷的样子,笑出声来,人人道他邪厉,可曾见过他小儿郎似的嗔怒的样子?
“你若不愿受她纠缠,一定能躲得严严密密的,怎会让她成功逮住你?”
师兄一时语塞了,竟然真的陷入了沉思,也许是那时,他才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心,我竟不知他也会有迟钝的时候。
我记得曾问过他,“为何那么多人倾慕你,偏偏在意她呢?”
“原本很烦她。可是这么多人当中,只有她和我同乘过合欢镇的船。”
他说,那日他受友人所邀,去了合欢镇的小酒楼里一边听曲儿一边畅饮,一时快意便贪杯了,踉踉跄跄辞别友人,坐上了一条飘荡在暮昏的长溪上的木船上。
在船上荡漾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胃里的翻腾,伏在船舷上就吐了起来。就在他正天吐得翻地覆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轻拍,他暗觉失策,竟不曾看清船上还有其他人,闻这淡淡的芳香,定是个姑娘了。
他有些狼狈,从不曾让谁瞧见自己这幅模样,怎不叫他窘迫?只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了。
“多谢,我失态了,还请姑娘回避。”
她不管不顾,取出一方丝巾,双手捧起她的头,亲自擦去了他唇边的酒渍。
“哟,真巧啊,我的心上人。”
他大惊,瞪圆了双目,任由她细心地为自己擦拭,已不能言。
真应了那句,“缘,妙不可言。”
有些人死缠烂打,机关算尽,制造万种相遇的方式,妄图以此与他结缘,可他们不懂,这永远不如真正天赐的邂逅来得震撼人心。
每每他同我讲起这段囧事,依然是止不住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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