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哈哈笑了,将伞倾回陆远明那端。“我还以为陆大人总会邀我回家小坐,三杯两盏淡酒,我也不嫌弃。罢了罢了,温香软玉,更衬我心。”
“明日见。”
白衣人独个儿站在雨里面,看陆远明离开的背影,慢慢被雨和夜色刷浅了。
呆子,平生最讨厌的雨和楼船妓馆,今晚被他沾遍了。这一回去,老陈得忙着烧水,给他洗到明天早上。
哈哈。
?
☆、忆桃夭
?祈宁城的百姓们都记得那年暮夏傍晚,清澈明净的回清河,浮了整条河道绵密的桃花,晶莹剔透的花瓣,雪一样堆积起来,一直蔓延到下游去。
那时候大梓朝的百姓们,已经慢慢习惯了放肆谈论他们的前朝太子,和他对于奇花异草的出奇偏执和痴狂,以及他亲手放火烧掉的私人花园,那个花园曾经是祈宁最美丽的心脏,尽管并没有几个人见过它真实的样子。
不过大多数人都曾经闻过它的味道。
太子的墨兰开花时候,半个祈宁城都浸泡在醇厚清新的香气里,茶馆里的老茶客端一杯白水,饮着那味道就能眯了眼陶醉。
然而没人知道新皇朝的权贵们也有这样的爱好。
甚至铺张到这种地步。
前朝太子还豢养着个俊俏的花匠,为他搜罗天下奇珍,最受宠爱,不过现在的大梓帝尹天成攻进皇城时,花匠吊死在了自己亲手栽的桃树上。
这株来自南地的碧桃,是宫城里唯一留下的花草,就种在现在大梓朝太子尹上元的承玉宫院子里。自宫变后,那株桃树年年花期格外漫长,非到暮秋才肯谢,满树花瓣细白透明,浮着淡淡的烟粉之气,却从来不结果实。
大梓帝尹天成曾经责人去伐了种上新的,可刀斧一沾树皮,便腾着烟气化为铁泪,随之从虚空而来的灼热还烧伤了几个花匠侍卫的手,他们大喊着“鬼啊”“树妖啊”逃开,从此不敢再近承玉宫半步。
于是请了术士和天师来看,个个皆请罪摇头,不能奈何。有个莽撞的,献计说干脆斩草除根,完全刨了去干净。
尹上元有些不舍,他不是太在乎这树,在他看来,除了花期长些,并没有什么别的坏处,颜色温润可爱,再加上“妖树”的名头,来承玉宫打扰的人自减了一半,他乐得清静。
不过他不会说话,也没人会问他怎么想。刨树的那天他坐在屋里面与弟弟上宇写字下棋。
直到大梓的太阳收了最后一丝光线,外面的喧嚣还没有停。
整个皇宫的人都震动了,因为挖树的人始终找不到那些淡红色根须的尽头,它们像一张绵密的网,无穷无尽地铺在了大梓宫城的地下。恐惧如疫病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在这个地方活动的众人,迎来了兵乱逼宫后最大的惶惑与不安。
没有人能安然入睡,每一张床底下都盘结的张牙舞爪根须,似乎随时蠢蠢欲动,会趁着他们做梦时勒住他们的脖子,或者扎进他们的躯体里面吸干血液。
这些人里面不包括与这棵树朝夕相对的尹上元。他只简单喜欢桃花温润的颜色,也欣赏它卓然清净的风姿,更为它画过画也题过诗。
不过这里的主人尹天成似乎不会这么感性。他觉得这是前朝余孽的无谓示威,于是亲自拿起了他最心爱的剑,去切砍脚下被刨出来的枝蔓——后来才知道,那些枝蔓一直蔓延到了回清河清澈的河水里面。
他砍下那一剑的时候,正在回清河边洗衣服的祈宁女人们纷纷扔掉了最心爱的衣裳和家里的洗衣棒,尖叫着回到自己男人的身边,像小鸟一样缩进他们怀里。
暮光下织着金线的宁静河水,被划破一样地泛出了诡异的血线,皇宫里面迟迟未曾落下的那些花瓣,好像晶莹的白色珍珠,在血线上面漫无目的浮荡,始终不肯被冲到下游。
有拿着纱网的人去捞那些花瓣,可惜花瓣和水一样从细密的网眼之间漏下去了。
正当尹天成为宫里的桃花终于落掉而欣喜的时候,他的百姓们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为那条他们奉为母亲的河道。
直到有天管着这祈宁城大小事务的右相陆远明府上来了一位毛遂自荐的白道人。这位白道人不仅姓白,白衣白鞋,就连眉毛头发也是纯然洁白,白得惹陆远明担心他是白鸽子成了精。
不过白道人白发却不垂老,长了双细长含情的妙目,双唇滋润,皮肤也如上好的白瓷,莹润生光,最奇的是他赤着的雪白双足,纤尘未染。
陆远明如遇谪仙,奉为上宾,不过传说那天这个俊俏的白道人,把陆府上下的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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