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峰下了车走到李部长的车前,看到司机要付油钱,急忙抢着付了,然后把票递给司机。李子平副部长在车上看了也没作声,倒是李正德觉得有些吃惊,这小子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什么时候倒这么通人情世故了?看来不通人情世故也分对谁啊,这小子以前是根本没把他这个校长看在眼里啊!不由得就是一阵恨恨。
其实看人下菜碟本是每个人都固有的本性,张连峰当然概不除外,虽然也知道除非在特定情况下,这个李副部长对他的官场上的升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对组织部这些人还是多栽花少栽刺,这种顺手而为的小人情,厚着脸皮做做还是有必要的。
桥头镇镇政府在主街东兴街上,大门一边是三层楼的飘香酒店,一边是三层楼的草原酒店,进了大门,办公楼也是三层,白瓷砖门面,张连峰的车跟在李子平副部长的车后面缓缓地停了,下了车,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儿长马脸儿男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方脸白面男人已经引着几人向出了车的李副部长他们迎上来。
这方脸白面男人张清河就是剥了皮也认识,就是现任桥头镇镇长何海斌,那长马脸男人张清河走前在网上查过关于桥头镇的网页,就是桥头镇书记王永胜。
张连峰急忙也下了车,跟在李副部长他们后面。他也知道这种场合应该是他先下车守在李副部长的车前等李副部长下车的,但他学会开车时间不长,开车停车不够熟练,三停两停倒迟了一步,就见那何海斌诧异地瞥了一眼他的车,其他几人的目光也是瞥了他的车几眼。
这时候私家车还不多,这个小镇就更少,能开上张连峰这样近三十万好车的人就少得可怜,所以镇上的几人见他这个副镇长拉风地开着一辆好车来报到,自是很有些惊异。
而且他这个副镇长前一阶段又出了大名,镇上的干部听说他要来任副镇长,大跌眼球中早打听了他的家世背景,知道他出身于桥头镇向东二百里的吉祥乡,家庭经济并不宽裕,所以见他竟然开了这么一辆好车很是惊异。
李副部长和王永胜他们互相寒暄着握了一遍手,就把李正德和张连峰介绍给大家。
“小张,欢迎你这个年轻人来啊。”王永胜伸手轻飘无力地和张连峰握了一下手,话语也轻飘飘的,一看就知道他对张连峰这个副镇长不是太感冒。
这个小张多少有些刺激到了张连峰,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副镇长了,却不料被这个镇党委书记当着这么多人叫小张,看来在这个老官油子眼里,他屁都不是啊。
不过他也顾不上多想,手又主动去握另一个人的手,是人大主任张来友,他五十多岁,圆脸,一副很圆滑和善的样子,和他的握手也有一些力度,“欢迎你,年轻的张镇长!”他对张连峰的欢迎词还比较热情。
接下来一个副书记刘建,一个政法委书记、派出所所长陈兴霸,三个副镇长樊润森、张培军、姜为民,镇人武部长沈小军都来和他握了手。
何海斌则是直接把和他握手寒暄的一项省掉了,他和李副部长、李正德、组织部司机握了手后,就和王永胜一左一右陪着李副部长往办公楼里走了。
这样的场面倒是多少有些出乎张连峰的预料,按说就是为了他何海斌自己的脸面和风度,他也应该和他这个新来的副镇长握一下手才对,官场上大家勾心斗角是常事,更不要说他和何海斌这种关系,那以后一定不可能友好相处的。但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即使大家私底下斗得再凶,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何海斌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差劲儿呢?
不过稍微一想张连峰就了然了,这个原因一来是乡镇这种机构层次低,大家都是一群土包子似的人物,对这个走表面过场的官场潜规则就不是那么太看重;二是何海斌一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见第一面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或许他已经在镇里的一些干部面前贬低他了,这时候当然也就无需为给双方面子走这个过场。
看来他这个副镇长不管在王永胜面前还是在何海斌面前,仍然是一个蚂蚁般的小人物啊,张连峰的心里更是添了几分沉重。
进了楼,张连峰正跟着一长列队伍横穿一楼的走廊上二楼的会议室,听见副书记刘建给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白瘦的年轻人叮嘱一句:“小韩,叫大家上楼开会!”那白瘦的小韩就去各个办公室通知去了。
张连峰猜这小韩应该是镇政府秘书,看他推开各个办公室去通知,从各个办公室里就陆陆续续地走出一个个人来,张连峰沉稳安静地向这些人扫一眼,却意外地看见冯彩云和一个长相一般却极其丰满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从一个办公室里走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不打一个招呼也是不行的,张连峰便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来这儿当副镇长,可是可以在这儿下乡啊?”冯彩云笑道,丝毫也不在意李副部长和一长溜镇领导看向她的目光。
下乡?她被安排在了什么单位?张连峰心里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但也没再问她。
那三十岁的女人向李副部长打招呼道:“李部长好!”
“你也好,郑所长!”李副部长笑咪咪地答一句,目光再次看向冯彩云道:“这位是?”
那郑所长还没回答,冯彩云就抢先答道:“李部长好,我叫冯彩云,在财政局工作,这次是下来核查帐目,还没参加过镇里的会议,所以也想参加一下!”
张连峰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阵恶寒。同时猜测到,这个郑所长应该是镇财政所所长了。
李副部长笑笑没答话,何海斌就在一边对李副部长说:“这个小冯是撖胜强的小姨子。”
李副部长笑一下道:“哦,今年刚参加工作吧?”
“是的,李副部长!”冯彩云又答道。
乡镇里例行的任命会并不是很正式,就像那个会议室也不是很大很正式一样,主席台上只坐了李副部长、镇党委书记王永胜、镇长哈文华、人大主席张来友和一中校长李正德,张连峰则是和大家一样坐在下面,李正德等干部来得差不多后宣布组织任命张连峰为镇长助理,这一点张连峰也知道,要成为正式副镇长是要通过后面的人大正式选举的。
所以严格说来,撖胜男还并没有真正地给他一个副镇长,她中间要是不愿意,随时给镇里的王永胜等人暗示一下,那张连峰应该百分之九十九通不过选举,因为在乡镇一级,那些所谓的人民代表应该绝大部分是书记、镇长、人大主席三巨头的关系户。
何海斌刚来,应该还没有营造起多少自己的势力,至于撖胜男——张连峰想起李真的话——那是一个极大的变数了。
李副部长宣布张连峰任命的事时间很短,只是会议的一个小插曲,然后是由镇里的副书记刘建向汇报了镇里的组织工作,李副部长就镇里的组织工作做了一番讲话,这个议程在镇里许多干部看来,只不过是衬衬李副部长的面子罢了,不至于这个会议太过短暂而简单。
开完会已经到了饭点,张连峰随着大部队来到镇门边的飘香酒店,这次招待的有两拨人,李副部长一行和县财政局一行,财政局那边也有三个人,没见过李副部长的那两个人也上来和李副部长打了招呼。
酒宴就开始了,共有二十个人,在一个大包厢里分为两桌。李副部长和王永胜他们坐定后,张连峰见副书记刘建、副镇长樊润森、张培军、姜为民和人武部长沈小军自动坐到了另一桌,自然地也和他们坐到了这一桌,财政局的三个人和财政所长郑美荣被王永胜招呼到了他们一桌。
张连峰注意到政法委书记、派出所所长陈兴霸也坐到了王永胜一桌,暗想派出所所长的地位在镇里果然是比较超脱啊,按说他这个三十多岁的政法委书记在政治地位上应该比副书记刘建还要差点,但因为他的派出所由县公安局直管,人事权和财权都归县公安局,所以他的地位就高些,即使是镇党委书记王永胜也要让他三分。
酒宴正式开始,首先是书记、镇长、人大主席给李副部长、财政局三人、李正德满酒,造欢迎词句子,最后也给张连峰满了,不过除了张来友的欢迎词还算热情和中规中矩外,王永胜的欢迎词只有三句:“欢迎你啊小张,年轻人精力充沛,好好干啊。”语调平直简单,轻飘飘的。何海斌只说了五个字:“小年轻还行。”张连峰都中规中矩地答谢了,酒也喝得点滴不剩。
这三轮完后,李副部长给大家满酒,李正德陪同。这两人满过酒后,财政局的人满酒,财政局满酒的是带队的年近中年的组长,另一位三十一二岁的年轻人陪同,冯彩云没有动身。
这一轮满完后,在陈兴霸的带动下,镇里的一些副职开始争相给李副部长、李正德和财政局三人满起酒来,当然也不忘了尾巴上再带个张连峰。
张连峰一边爽快地喝着酒,一边耐心地等着自己给大家满酒的轮次。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说是第一次,心里自然也在考虑着敬酒的次序和敬酒时的用词。
等到武装部部长沈小军也满完了酒,张连峰等大家稍停一会儿,正准备端起酒盘满酒,却见冯彩云走上来挑起声音说:“我和张镇长是一个村子的老乡,我和张镇长给大家满一圈儿!”
张连峰心里一阵别扭,可在这样一个场合上,也终究不好直接拒绝对方,就笑道:“彩云也算我邻家的小妹,她爸妈让我出门在外遇到她就多照顾她的!”
冯彩云突然间来了这么一招儿,他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就范,这算是挡了她一招儿。
冯彩云看看他不说什么,拿起了酒瓶跟在他身边。在她的感觉中,这一幕有点像一对新人给大家敬酒。纵使张连峰再高傲,她也会慢慢给他套上小笼头。昨天她姐冯彩虹给她打了电话后,她就有些兴奋起来,现在衡量起张连峰来,倒也算得上一个上好的谈恋爱的人选了。
这一圈儿酒张连峰敬得倍感别扭和无奈,大家看他和冯彩云眼光中含着异样,财政局那个带队的组长就笑道:“邻家小妹?邻家小妹是最有可能成为家中小妹的啊,张镇长年轻有为,努力一把作我们财政局的女婿吧。”
财政局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也立即笑着附和,其他也有一些人跟着起哄起来,张连峰只能在别扭中哼哈着笑着应付。侧脸扫一眼冯彩云,她的满脸都红通通的。
在别扭和压抑中,敬酒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进入了酒场混战时间,对于一个新来的人,要试他的人品当然先试他的酒品,酒宴中,许多人都找上张连峰满酒和碰酒,张连峰初经这种阵仗,不觉间身体已有些踉踉跄跄,不过他头脑里始终绷着一股弦,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丑的,所以他总算还保持着应有的清醒,一直坚持到了最后酒宴收场,基本上做到了神态沉稳,言行得体。
第二天早晨起来张连峰陪李副部长他们用完早餐,和镇领导们一起送走李副部长他们,回到镇里等待安排。
“小韩,通知镇领导到小会议室开会。”王永胜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张连峰,推开一楼的秘书办说。张连峰昨天猜得没错,那小韩还真是一个秘书。
小会议室挨着三楼王永胜的办公室,六七十平米大,中间放着一个中间开空的大椭圆桌。这个会议主要是检查督促近期的工作,捎带进行了一下重新安排领导分工。会上王永胜和何海斌主要强调了近期的计划生育工作、禁牧工作和土地征迁工作。
计划生育办主任是沈凤梅,她三十多岁,长得肤白细腻,身段窈窕,在王永胜讲话前通报了一下计划生育工作,语音清亮,数据细致,看得出王永胜对她很是倚重,事实上她从转正到提干,几乎是王永胜一力促成的,她是王永胜的相好,这一点已是镇里公开的秘密,她的老公是邮政所里的职工,也不知这种传闻有没有到了他的耳朵里,反正大家从来听说过这个事引起的醋海风波。
接下来分管牧业工作的副镇长张培军通报了禁牧工作的一些进展和存在的困难,去年开始宣传禁牧,但牧民对这一块缺乏应有的思想准备,饲草料准备不足,大部分牧民还是白天把羊圈在圈里,晚上偷出来放,所以虽然白天草滩里看不见羊,但却能看见许多新留的羊踪印。听说县里的畜牧局已经成立了禁牧队,每天在全县牧区里转着抓羊,如果被他们抓住,既丢了镇里的脸,牧民也会产生不小的损失。
对这项工作大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些牧民们说上不听,绝大部分是蒙古族人,镇里也没有多少过硬的强制措施,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征迁工作也是一项硬骨头,镇里征的是三湾村、五苗树村打交界处的三千亩土地,每亩征地费用一万五千元,准备用作招商引资开工业园,这个价格过低,农民们都不愿出手,虽然中间通过一些手段搞平了几家家户,但绝大部分农民还是坚决不肯屈服,最近镇里引进了一家造纸厂,看中了其中的一个地片,但很难做通几个户主的工作。
“最主要是魏家正那家,魏家正还好说话些,可他老婆苗凤很难缠,他家那个养殖场建在这片责任田里,总投资一百五十多万元,其中大部分是银行贷款和亲戚朋友的借款,至今还有近六十多万元的外债没有还清。现在养殖场里还有80多头种猪和300多只鸡没有处理。”分管工业园区建设的副镇长樊润森说。心里却暗骂王永胜,你们他妈也太黑心了,每亩地只给农民一万五千元,哪个人会是傻子!拆迁费又给得那么低!这工作谁能做得通!
张连峰听了樊润森的话却大吃一惊,苗凤是他亲二姨,母亲是老大,苗凤是老二,现在也五十出头了,姊妹俩很亲,张连峰哥张连水出事赔偿时这个二姨还给他家借了两三万。那养殖场是他二姨苗凤一家千辛万苦才建起来,如今帐还没打清,怎么就遇到了征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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