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白从光影的暗处走出来,逆光中,温和的灯光将他身上踱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影,让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高雅的艺术家,而非和这些事情有所牵扯的生意场上的男人。:
林淑秋揪着手帕看着沈天白,哭道:“天白……”
她的感情最为复杂,这许多年来,她都并不知道沈天白是抱养来的事实,对他全心全意的疼爱,爱他一度超过了沈临溪和沈暮言。此刻再看着大儿子,眼泪不由的掉下来,心疼难抑。
沈天白对沈霍和林淑秋的感情何尝不是如此,王哲和王朝元的话听在耳里,质问的话却半天说不出口。
“天白,沈霍亲口承认害死了你父母,你是信还是不信?”
沈天白走向沈霍面前,“沈先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母亲一直在我身边,你却从没有让我见她一面,让她孤苦伶仃地离开?为什么要将我留在沈家这么多年?”
沈暮言一刹那明白了父亲当时的心思,他没能让沈天白去送萝拉,却让沈暮言去送了,后来的葬礼,更是由沈暮言一手操办的。他为了保护大儿子,没办法让大儿子去送母亲,却始终是让萝拉没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离开。
“天白,是我对不起你。我说过了,我犯下的错误,我会一力承当,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就是了!”沈霍与年龄不符的清明眸子里,写着多少坦荡荡的情绪!
沈天白喉间一哽,内心里,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沈霍是那样的人,为了侵吞王孟的财产就下此毒手。四十一年的相处,沈霍的为人一直是他敬佩的。从沈家三个男人身上,都能看得出沈霍的影子,正因为他有这些优点和开明的心态,他的三个儿子才一一继承了这些优点,又变得各有各的优秀。他在沈霍膝下被教养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他的为人?
“沈先生,我听你解释!”沈天白眼眶发红,直视着沈霍的眼睛。
沈霍回视着他,“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王朝元的拐杖拄在地上,“你都听到了?瞳瞳,你也听到了?”
沈天白大吃一惊,往后来看到眼眶微肿的苏剪瞳,“你们怎么能把瞳瞳带来?你们怎么能带瞳瞳来?”
沈暮言在那一刻也看到了苏剪瞳,心里微酸的疼意一下子弥漫开来,伸出的手只能握到无力的空气。
沈天白走到苏剪瞳面前,捏住她颤抖着的手,“瞳瞳别怕,爸爸在这里。”
王朝元冷笑一声:“瞳瞳是成年人了,家里的事情,她该知道的一分也不能少。沈霍,枉我一直将你当世侄看,你杀我儿子,害我两个儿子失和,夺我孙子,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我们走!”
大厅里呼啦啦的人群了,林淑秋一下子瘫软下来,“老爷子啊,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
“我没什么可以解释的,当年是我对不起王孟,心有愧疚,收留了天白。现在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该来就来吧,我的责任,我自己会承担!你们什么都不要多说了,要是王家对我们做了什么,那也是我应得的。临溪,暮言,你们听到了吗?”
“爸……”两人异口同声。
沈霍挥手制止,“什么都别说了!”
两人见他昂首阔步走上楼,对视一眼,心底都有一丝忧虑划过。
沈暮言看着苏剪瞳离开的方向,心中的酸涩越来越多。
沈天白和苏剪瞳站在王朝元面前,王朝元多年前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重新得到沈天白这一系的血脉,心潮起伏,平复了内心的激动,笑道:“谁能想到,我现在居然五世同堂了!”
他布满青筋的手摸着苏剪瞳的头发,“瞳瞳,搬回来跟太爷爷一起住。”
苏剪瞳下意识地想摇头,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爷爷,她心中一时还没办法生出太多的感情来。沈天白捏住苏剪瞳的手,“瞳瞳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想让她自由点比较好。何况,我本身也没有打算搬回来。”
“为什么不搬回来,我手上有很多事情都要交给你做,我一大把年纪了,手里的东西迟早是要交出去的。既然你们都在,你当然是要回家里。”
“抱歉,我短时间内不会搬回来,怀瑜和瞳瞳也会一直跟着我。至于家里的生意,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兴趣来承担。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兴趣在哪里,家里我是不会搬回来的,谢谢你的好意。”沈天白跟苏剪瞳说,“瞳瞳,我们走吧。”
沈天白和苏剪瞳走出去,王朝元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大骂王哲道:“你这个不肖子,上次对天白和怀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现在害得你大哥的孩子,连这个家都不敢回!咱们上一辈的恩怨,还要影响他们后辈到多久?”
苏剪瞳跟着沈天白走出来,远远地看着沈暮言的车停在一棵大树之下。她不由抓紧了沈天白的衣袖,沈暮言从车里迈腿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沈天白拍了拍苏剪瞳的手背,“老三……不,沈三少想见你,你就去见见他吧。”
“爸爸,我……”苏剪瞳不知道沈天白心内的真实想法,只瞥见他眉间的一丝浅显的皱纹,不知道该不该去。
“我在这里等你。”沈天白又拍了一下她的手。苏剪瞳才缓步走向沈暮言。
才改变的关系,突然之间又变得对立,沈暮言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声音略嘶哑:“瞳瞳,真是对不起。”
苏剪瞳不知道该回他一句什么。上几辈的恩怨离她太过遥远,她没有资格参与,也没有资格代替任何人说“没关系”。
她沉默着,沈暮言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一切都挺好。”
“大……沈老师还好吗?”
苏剪瞳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沈天白颀长的身影站在远处。
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化到这种程度,陌生到这种程度,原本的兄弟感情疏离,原本的爱人正在缓步靠近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沈暮言心内不由反思,当时生生要揭开这个秘密,是不是太过自私了?父亲说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果然一旦打开,就放出了所有的魔鬼。
只是他不想说出来更增苏剪瞳的担心,但是两人本来和缓的关系,突然就疏离开来。就像中间突然就横亘出巨大的鸿沟,一时无法跨越。
“还好就好。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相顾无言之中,沈暮言只得这样说了一句。
苏剪瞳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又是再次点头。沈暮言走向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走了进去,苏剪瞳“喂”了一声,沈暮言摇下车窗看着她,“嗯?”
“沈暮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你也好好休息。”
“我会的。”沈暮言唇角弯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
看着他的车远远的离去,苏剪瞳收回目光,几步跑过去跟在沈天白身后,心里惴惴难安,她停下脚步来,轻声问:“爸爸,你真的相信爷爷离世,是沈霍老先生做的吗?”
“我不知道,我也很难相信。但是……”沈天白转头来看着她,压抑着心中巨大翻涌的洪潮,“瞳瞳,就算是或者不是,我可能都很难以去做什么。用一个错误去报复另外一个错误,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当日我在情绪极度失控的时候对李明露做了那样的事情,到现在我都还很内疚,不能原谅我自己。”
苏剪瞳想起李明露所受的痛苦,很长一段时间来,她都不敢去面对李明露。李明露做的事情将她的人生送上了完全不同的轨道,她已经选择了原谅李明露,可是她又实实在在不能怪沈天白。那段时间大家所受的纠结苦难,都是人生不可承受之重。
沈天白继续说:“往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以前的恩怨给你们现在的生活带来负担。宽容和选择原谅,很难做到,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我虽然暂时做不到,但是我会努力。何况,沈霍对我的教养,对我一生的影响都非常巨大,我做不到针对他做些什么……在病床上躺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已经将这心态放得十分平和了。”
苏剪瞳听得心里酸涩,说:“爸爸,我心里和你想的一样,放下这些事情,你的心头也能得到宽慰。”
“你是好孩子。我就怕王家的人,却不肯放下这件事情。他们大张旗鼓的来,有多少目的是为了沈家的产业。不过你也别太过担心,我在这中间,终归是要调和一下的。”
“嗯。对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安然和怀瑜两个人决定在一块学小提琴。安然学得晚,但是认真,怀瑜学得早,但是贪玩,两人现在水倒差不多,我想也好,他们俩在一起能有个照应。”
沈天白笑了:“安然过两年就会超过怀瑜了。怀瑜性子太跳脱了,总是沉稳不下来,不要将安然也带着贪玩才好。”
“我说了的,贪玩的话就用戒尺打手心,不敢不听我的话。”
“你也是多久没练琴了?”沈天白嗔怪地看着苏剪瞳,“外婆说的话我还记得,不听话的话,瞳瞳也可以打。”
苏剪瞳松开搀着的他的胳膊,甩着手往前跑去,“可是我也没落下什么啊,你不能打我。”
沈天白看着她孩子气的跑着,唇角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
咖啡厅内,安然看到方想很开心地冲过去,“方想,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有,每天都有。”方想抱着他,打量着苏剪瞳,“瞳瞳,你瘦了好多。”
“是吗?都还好,谢谢你专门来看我。”苏剪瞳真诚对方想道谢。
苏剪瞳这段时间每次见沈暮言,两人相对都是无语,沈暮言出现在片场探班,每次来都默默地站一会儿说会儿又离开。王孟的事情,虽然不是巨大的鸿沟,却还是让两人都做不到坦然面对彼此。出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不管是苏剪瞳还是沈暮言,都做不到一心一意只谈情说爱。裂痕,始终存在。
拍戏也是辛苦的,所以苏剪瞳最近反倒消瘦了不少。
方想本想多开解她一下,见她没什么谈性,只好避而不谈。她拉着安然的手穿过玻璃门上出租车离开了。
她赶到片场,安迪姐笑道:“总裁刚刚来了,现在在休息室里等你。”
“我马上过去。”苏剪瞳一手挽着头发,一手摘下围巾。虽是和沈暮言两人相顾无言,但是她也真的很想见一见他,哪怕不说话,能看他一眼也好。
方语哲冷冷地说:“安迪姐,还不快带苏剪瞳去化妆?”
“哦。瞳瞳,要不早点化妆早点拍完吧?方导最近火气挺大的。”
苏剪瞳想了想,“也好。”
她匆匆拍完自己这一段,卸了妆精疲力竭走到休息室,发现沈暮言已经不在了,整个房间里都有他留下的独特的茶香味。
苏剪瞳深深吸了一口气,茶香很醒神,疲累减缓,她坐在沙发上翻看剧本后面的内容。安迪姐敲门走进来,“瞳瞳,过几天要拍胭脂从水里赤足走出来遇上扶苏的镜头,你过几天方不方便?”
“方便啊。”苏剪瞳奇怪地看着她。
安迪姐一看就知道她没明白,解释道:“就是说,会不会避开你的月事。这个场景是在户外拍摄的,要下水,胭脂要掉进湖里,然后冒出一个脑袋,赤足从湖水里走出来。如果恰好遇上月事,咱们就找替身,因为年后只能过几天能预定那个湖用于拍摄。”
“不用找替身,我方便。”苏剪瞳想了想说。她自己也没有多大名气,很多地方需要锤炼,从来没有过要找替身的想法。
她还是将电话打给了景杨,“杨姐姐,我听说吃避孕药可以推迟月事?”
“嗯,是啊,是拍片遇到这样的问题了吗?”景杨对这些事情很熟练,哪个拍片的女明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苏剪瞳听从景杨的建议,买了一盒避孕药,掏出来吃了一颗。
她想了想还是给沈暮言打了个电话:“沈暮言,你刚才来过吗?”
“嗯。见你忙着,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了。你忙完了吗?”
“是。”苏剪瞳说完这一句,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最近总是这样,空气里都带着凝重,因为有太多事情压在心头,欢声笑语说不出口。
沈暮言顿了顿,说:“我在停车场等你,有事情要跟你说。”
苏剪瞳来到停车场找到沈暮言的车,他偏头示意她上车。苏剪瞳坐上去,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可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
广播里播着商业新闻,播送到王家最近大批抢占沈家原本的市场份额的时候,沈暮言将频道调到了音乐台。面对王家的咄咄逼人的攻势,沈霍一让再让,命令沈暮言不得干扰。他一口气憋在心里,虽说对不起沈天白这是沈家欠王家的,但是被动挨打明明可以还手却只能眼睁睁受着这样的感受也非常难受。
偏偏还不能在苏剪瞳面前说,一点都不能透露。
两人只得又沉默下来。良久,沈暮言才开口说:“瞳瞳,爸和妈想让你带着安然回去一起吃个饭。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跟爸妈说,你要是不行就不勉强。我昨晚跟他们说了解除和傅家的婚约的事情,爸已经同意了。”
言下之意就是林淑秋还没有同意。苏剪瞳掰着手指,“我……没什么不行的,爸爸也说了,不希望上一辈的事情影响到我们。”
“嗯,我最近也见了大哥……不,见了沈老师,他也跟我说了这个想法。”
“那……我们去接安然?”苏剪瞳小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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