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剪瞳抬手摸着唇角,那幽幽的茶香味留在唇边,在鼻息间散发出清香淡雅的味道。:
她忽然一惊,想起昨夜的事情来,如果真的是王家的王哲在针对沈天白的话,安然会不会也有危险?现在才想到此节,她一下子慌了。苏剪瞳连喊几声“沈叔”都没有人应答她,她忘记了自己的指纹也可以打开门和电梯,站在屋子中央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正在这时,苏剪瞳听到一声童音特有的漂亮声音,“瞳瞳,我回来了!”
苏剪瞳冲向门口,门先她一步打开,安然栗色软发的小脑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苏剪瞳百感交集扑过去将安然抱入怀里,又哭又笑,将他抱起来连连亲在他脸上,“安然你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母子俩抱在一起诉说着离情别绪,安然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苏剪瞳这么久,虽说独立自主,再说也是小孩子,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里,赖着就不肯下来了。沈临溪笑道:“瞳瞳,安然跟我在美国,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安然,你给瞳瞳他们买的礼物呢?”
苏剪瞳才看清,沈暮言和景杨都在,昨晚出事后,沈暮言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将沈临溪和安然送往机场,才能在这个点赶回来。不仅让人去机场接人,为了不让安然多心苏剪瞳不在,也拜托景杨去了机场接人。安然年纪小,沈临溪又是个孩子心性,沈暮言实在不放心他们俩在外面逗留。
“二叔,礼物一会儿再分,我要先跟瞳瞳说话。”安然开心地说。其实敏感的内心已经察觉到,现在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变得轻松了不少。他离开的时候,每个人之间都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将他们牵扯着,彼此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自在,空气里都有压抑的因子一直在酝酿发酵。而他回来之时,这些都不复存在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具体的是什么,但是这样轻松的氛围让他觉得舒服踏实。
安然展开一脸笑意,“而且,我要先看看瞳瞳的眼睛。”
苏剪瞳的眼睛始终还是有点红的,最近哭得太多,这一点真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太多其他的事情了。”苏剪瞳笑着刮他的鼻尖,“过段时间,我就可以恢复剧组的工作了。”
沈临溪凝神看着她,笑问:“不是说要去德国吗?”
“咦,是啊?”连苏剪瞳也惊讶自己突然说了要回剧组的话。现在一切都各归原点,德国是肯定不会回去的了,那么剧组的工作是肯定要开展的,她内心里下意识就跳转到了这个地方。真实的情感里,舍不得离开这里。也舍不得她曾经一度非常喜欢的电影拍摄。不过沈天白的身世的事情,她没好说出口。瞥了一眼沈暮言,总害怕这内里还有什么隐情和苦衷,而且不管怎么说,沈天白当了沈家四十一年的儿子,这些话和事实,从她口里说出来是不合适不得体的。
苏剪瞳笑着解释说:“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去德国了,我想继续这部影片的拍摄,我很爱这个剧本,二哥和杨姐姐,现在我还有这个机会么?”
“当然了,这几乎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影片,没有你,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再继续拍下去的。景杨也是这个意思。”沈临溪说,景杨也在一旁点头。
安然听说不回德国了,有点失落更多的却是开心,德国虽是他出生和呆过最久的地方,有很多朋友,但是中国这边的人和事才是他最留恋和最舍不得的。他跳起来扑到沈暮言身上,高兴地说:“沈暮言,我可以不用回德国了,你上次说带我去溜冰的事情,还算数吗?”
沈暮言被他撞得伤口一疼,脸上却笑意满满,“当然,不过雪快化了,可要抓紧找个时间,不然就不能去天然冰场了。只好去室内的人工冰场。”
“好好好,我很快就约你出来,你可不能食言哦。天然的河边冰场是我最喜欢的了。”安然伸出右手来,他修长的十指和沈天白、苏剪瞳如出一辙,漂亮得几乎是透明的,“我们拉钩!”
沈暮言伸出了小指头,“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安然在他身上赖着不肯下来。沈暮言忍痛一声不吭任他在他身上跳过来跳过去。
苏剪瞳见沈暮言隐忍的眉间有一丝丝疼意,他昨夜受伤颇重也还没有时间康复,过去抱安然,“好了,该跟妈咪回去了,让沈叔休息一下。”
“瞳瞳,我想多呆几分钟嘛,五分钟好不好?”安然勾住苏剪瞳的脖子,他本来在沈暮言身上,苏剪瞳在沙发边站立不稳,抱住他齐齐滚入沈暮言怀里,压得沈暮言将那声痛苦的呻、吟生生吞进心里,伸出有力的双臂,将他们母子二人紧紧抱在怀里。
苏剪瞳本来想马上站起来,安然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抱住沈暮言的胳膊,一时竟没有舍得放开。苏剪瞳只好偏过头,靠在安然的背上,不敢去接触父子二人的目光。
三人这样完整地抱在一起,和谐得完全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假如换掉其中任何一个,都会让人心生突兀。每个家庭每个人的情感,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一丝变化就会引起不舒服的感觉。三人的眼神不经意间露出的满足和适意,让沈临溪和景杨在旁边看着,都是微微动容。
从沈暮言的住处出来,何知闻亲自开车将苏剪瞳和安然送回家,景杨陪同着他们一起,安然开心地说着在美国的见闻和沈临溪带着他到处去吃的美食,不无遗憾地说:“就是回来得太急了,不然我本来和二叔打算要回来的时候,一定买好多好多吃的东西给你们带回来。”
“说起吃的,哪个地方有咱们这城里这么多啊?还有苏桥街,想吃什么都有。咱们什么时候有空了,从街头吃到街尾,几天几夜也吃不完。”苏剪瞳笑着安慰他。
安然点点头:“说起吃的真是中国的最好,美国的东西嘛,就是吃个稀奇,但是吃到好吃的,还是好想请你们大家都一起吃啊。”
安然说着说着,歪头倒在苏剪瞳怀里闭着眼睛。美国和中国的时差比较大,他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呢,眯着眼睛就睡着了。苏剪瞳看着一直笑着没有说话的景杨,“杨姐姐,梦灵怎么样了?”
“她……还是老样子。”景杨心中对南荣梦灵实在说不上多么大的好感,尤其是南荣梦灵这几天的眼神让她产生的那些奇怪的感觉。但是一个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觉得别人是故意抢夺南荣熙的手段,这样的话她实在讲不出口。只好接着说,“医生说她身体已经没什么了,就是心理上受的创伤太大,所以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嗯,希望她能早点恢复正常,过上正常的日子。虽然他们都说是爸爸做的这件事情,但是我内心里,真的不愿意相信。爸爸的为人众所皆知,他一向善良,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沈家和南荣家交好也是不争的事实,爸爸怎么会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来……就像我也不信爸爸的车祸会跟南荣家有关一样。”
景杨听她已经改口叫沈天白做“爸爸”,多少感情真是难以分说,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也是同样不信的。现在关键就是希望梦灵早点好起来,沈老师也早点康复。其他的事情,都慢慢再说。”
“嗯。”苏剪瞳点头。
回到方家别墅,方想已经急坏了,见到苏剪瞳,急道:“瞳瞳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电话也不接。安然也回来了?”
苏剪瞳昨夜和沈怀瑜被沈暮言扔进山洞里之前,就被沈暮言叮嘱电话要调到静音,慌乱中她就干脆直接关机了,所以一整天整夜都没有开机。此刻见到方想,才知道自己多么糊涂,离开这么久也没跟方想说一声,搞得他担心不已。
“对不起啦,我真的忘记了,昨天出了点事情,所以关机了,抱歉。安然也回来了,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苏剪瞳一脸歉意,不住地跟他抱歉。
方想也不忍心再责备她,只是奇怪地说:“安然的事情……不是决定咱们马上要去德国吗?”
苏剪瞳歉意地说:“对不起,临时发生了点事情,我决定留下来。方想,之前因为沈天白是我父亲的事情,我怕这件事情对安然造成不好的影响,才决定跟你一起回德国。昨天我们已经弄清楚了,我父亲跟沈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沈家抱养来的。所以,我们之间的血缘没有乱,安然也不用避开去德国。我想留下来。”
“啊,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吗?”方想脱口而出。
“我‘也’知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苏剪瞳奇怪地问他。
方想赶忙掩饰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所以有点语无伦次。现在这样就好了,你们都不用背负这样的负担了,总算是一件好事。安然也不用被这混乱搞得不知所措。”
“是啊。就是很抱歉,都没有跟你商量,又擅自决定想要留下来。”
方想帮她抱过安然说:“没关系,我本来一直也知道你很喜欢演戏,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剧本也很和你的意思,干嘛不留下来呢?何况咱们这样留下来对外婆也有好处。再说了,之前的剧本还是我帮你看中让你留下来的呢。”
他口上安慰着苏剪瞳,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早前很久他就知道沈天白身世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告诉苏剪瞳,心底一直很愧疚。现在她自己也已经知道了,他在内疚之余不免还是有点担心。
苏剪瞳这一整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苍白的气息也变得有一丝丝红润,整个人也有活力起来。方想看着她的样子,唇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本身是苏剪瞳彻夜未归,方想反倒内疚不已,苏剪瞳更加觉得对不起他,说:“很晚了,我陪安然去房间里,你先去休息吧。”
方想依然抱着安然进了房间,将他在床上安顿好。他忽然抓住苏剪瞳的手说:“瞳瞳,你现在不算是沈家的人,安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认他的父亲了。”
“安然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认他的父亲。但是方想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爸爸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不会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有所影响。”苏剪瞳安慰他道,“安然是沈暮言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啊。”
“是,安然永远都是我的孩子。瞳瞳,也许有时候我会有无心之失和善意的谎言,但是请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有我在身后做你最结实的后盾。”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的,方想。谢谢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苏剪瞳重重地点头。
沈临溪见景杨和苏剪瞳离开,有点担心地说:“老三,怎么又突然接安然回来了?不是说直接带他去德国吗?”
“二哥,大哥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啊?”沈临溪的嘴张大得能放下一颗鸡蛋,“怎么可能?我走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暮言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讲给沈临溪听,沈临溪越听越惊,沈暮言说:“所以,为了安然和瞳瞳好,也为了我可以近距离保护他们,安然必须要回来。”
沈临溪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件事情,纵然他演过很多电视,看过很多剧本,也没有哪一出比这更反转。他接着又担心地问:“大哥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是。”沈暮言声音凝重。
沈临溪听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一时是该忧还是该喜,想想苏剪瞳,又想想沈天白,心中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分明自己的情绪。他好半晌才说:“我去医院看看大哥。”
“好。”沈暮言答道。沈临溪去了医院,沈暮言却回了沈家大宅。昨夜父母都不在,他实在很担心。他刚刚回到沈家大宅,沈霍和林淑秋的身影也一前一后跟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芙蓉,林淑秋正在温柔劝慰芙蓉,“没事的,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一点点的毛病都会治好的。你不要太担心了,啊。”
芙蓉抹着眼泪说:“嗯,谢谢伯母。”
沈暮言才听出,原来是昨夜芙蓉的父亲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沈霍和林淑秋都急急地赶了过去,父母亲昨夜不在,跟王家毫无关系。这个多事之秋,最近几家人都将医院当做了家,来来回回都在医院里跑。
沈霍将沈暮言叫到书房,神态疲惫地说:“你傅伯父身体不好入了医院,你跑到哪里去了,电话也打不通?你现在是傅家半个儿子,对傅家的事情,不能不上心。”
还没等沈暮言说话,沈霍接着说:“你心里那点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两家都是大事的关头,你好好收起你那心事,多用点心在大哥和芙蓉身上。”
“我用了很多心思在大哥身上。”沈暮言盯着父亲的眸子,“爸,那天医院里离世的那个女人,是谁?”
沈霍恼道:“我早就说了她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用再问。”
“那她如果和大哥有关系,算不算得上和我有关系呢?”
“你在说什么?”
沈暮言朗声说:“抱歉,爸,我打开了你的保险柜。”
“你……你……”沈霍忽然气急,一巴掌摔在沈暮言脸上。他年纪大了,气势犹存,这一巴掌打下来,沈暮言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意了。
沈暮言不动声色,只是继续说:“你说过,沈家一家的性命和前途都着落在我身上。上一次沈怀瑜被人绑架,你就差点将保险柜打开,将沈家这个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任由我处置。但是那次被证实绑架的人不是冲着怀瑜去的,他只是被连带受了委屈,所以我们没有打开保险柜。这一次呢,大哥躺在病床上,怀瑜昨晚差点被人追杀,我作为沈家的掌权人,打开这个保险柜,难道不是你所希望见到的吗?”
沈霍被他一番话说得无力反驳,坐在偌大的椅子上说:“你大哥受伤也许是南荣家做的,怀瑜被追杀,谁又知道是谁做的?我已经派人去保护怀瑜了,这些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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