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吃饭,行尸走肉。他也一直在等,辛小姐说会帮他,让他等她消息。她会尽力带他去参加雍晋葬礼。于是他在等,只是好些日子过去,辛小姐也没有等来。周君胡子拉渣,面容憔悴,日渐消瘦。
这日辛婉君来时,周君坐在床上看她,灰暗的眸子猛地一亮,像见到光般,他手足无措地从病床上站起,然后急促道:“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会!”他匆忙跑进浴室里,收拾自己,因此也错过了辛婉君面上的欲言又止。
周君给自己剃了胡子,收拾头发,再穿上了一袭西装。他实在瘦了太多了,裤子尺寸宽松,只得一条皮带将之捆住。头发打湿了往后梳,发梢的水滴洇湿了肩头。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几乎都快不认识里面的自己了。
他的嘴唇过于苍白,眼窝深陷,浓浓的黑影在眼睛下方,显得很阴郁。他使劲地搓了把脸,深呼吸一口,便扣好衣领,整理领带,他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不再是那颓唐无比的落魄样。只是坐在外面的辛小姐面对他的焕然一新,显然表现得没有那么高兴。
她以一种不忍得表情看着他,很艰难地同他说,雍晋已经下葬了,他们此次去只能在碑前落一束花。周君神情不变,他虽这些日子过得浑噩,但也没有失去常识。都到今日了,他大约也只能去碑前见上他一面,可即使是这样,也是好的。
他冷静点头,接过护工给他准备的手杖,缓步外走。他的伤口愈合得还可以,但行动仍然不变。辛婉君半扶着他,上了车。车里还有其他人,竟然是施先生。周君错愕片刻,就见辛婉君垂着脑袋说,他们此次前去祭拜,得亏了施先生的消息。
施先生冷漠看他一眼:“不客气,左右现在也没多少人愿意去。”这话让周君不太懂,他茫然看向辛婉君。辛婉君紧张地揉着手包,不敢怒地望了施先生一眼,转而来安慰周君:“没事的,我相信少将不是那样的人。”面对她的话,施先生用鼻子笑哼一声,不置可否。
周君越发不懂了:“什么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辛婉君本是满脸愧疚亦同情的,但见周君的表情,渐渐地她恍然大悟,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她闭了嘴,却忘记车里还有别人。施先生语气嘲讽将那桩丑闻尽数托出,最后还来一句:“所以不用谢我,现在愿意去祭拜他的,怕也是没多少人。”
他身居高位,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下的内幕。雍晋不过是一位替死鬼罢了,左右也是已死的儿子,雍督军来这一手,保全自己的名声,也不算奇怪。而那些人也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谁做了这些事情,他们只想着能拖雍家下水。有人能去前线,并且不用再消耗一笔巨额军需,让雍督军用自己的兵自己的钱去打仗。
雍家这次也是被人盯上了,不狠心大出血一场,也松不开那些虎视眈眈人的嘴。施先生心里所思所想,并没有说出来。在他眼里没有必要,但他没料到一旁周君的反应。他本以为这人会声嘶力竭,为自己死去的情人辨别,再哭天喊地,指责那些诬陷。
但是他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发生,周君安静地听完了施先生的话后,只双手交叠扶在拐杖上,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施先生没能得来精彩的反应,有些索然无味。他厌倦地将身体放松地陷进车座里,不太高兴地承受着辛婉君略带责怪的视线。
车子一路平稳,抵达目的地。周君接来一束捧花,辛婉君陪同他下车。天上乌云密布,冷风吹起风衣。周君拐杖声有节奏地响着,像怀表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咔嚓、咚哒。墓碑前还有人,那是周君只见过一面的威严老人,雍督军。
雍督军身边有许多人,有副官亦有记者。拍照声很响,老式相机的灯光像雷一样炸开,轰得人们的视野一片白芒。除此之外,在场的人实在不算多。记者得来想要的照片,便被人请了下去,大概是在交代下一篇新闻,配上照片与版面,该如何写。
周君隔着一段距离停下,他来的声音不小,雍督军转身,望向他们一行人。他视线掠过了周君二人,停在了施先生身上,朝他略一点头。他眼里没有周君,又或者只要没有利益相关,就根本没有他能够放进眼里的人,毕竟连自己儿子,也能如此冷血对待。
周君心里想着,嘴唇却勾出了一抹笑。那笑安静又疯狂,施先生眉角稍一抽动,他感觉到了不妙。他的直觉非常准,以至于帮他逃过了许多劫难。果不其然,下一刻周君就快步朝雍督军走去。
他气势汹汹,雍督军立刻被人围了起来,纷纷掏出枪支对准周君。然而周君却不畏惧,仍然朝前走。雍督军皱眉,又看了眼施先生,便抬手示意,让人不要开枪。周君到底也没有疯得那么厉害,他红着一双眼,隔着许多人,眼神如刀:“你不配。”
三个字,囊括千言万语。你不配祭拜他,不配作他的父亲,不配在这里假惺惺地,还要利用完他的最后价值,像可怕蛆虫,连他的最后一点骨血,都不放过。
第88章
车上只有漫长的安静,捧花没能落在墓碑前,而是全摔在了雍督军的身前那些人身上,半点没能挨到雍督军。施先生恼怒地让人将周君拖了下去后,这才上前处理后续。好在雍督军很给他面子,同他浅谈几句,再握个手,看在他的面子上,便原谅了周君的失态。
辛婉君这蠢女人自然是同仇敌忾的,在车上一直紧紧挨着周君,满目怜惜,混身母爱,就差没把那姓周的拥入怀中,轻拍其后背说一句不怕。施先生头疼得紧,懒得去理会他们。周君额头贴着冰冷窗面,车身的震颤顺着皮肉一路震到内里。
他脑海的混沌渐渐消散,慢慢清明。好像这么多日来的所做的所有心理建设,尽数瓦解。他没有这么一刻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不管雍晋是不是死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孩子气地冲雍督军撒气,又能如何?如果今日跟在他身边的不是施先生,他早在花扔出去那一刻就死了。
辛婉君担忧地看着周君,直到他坐直了身体,侧过身同施先生致歉,她还是忧心忡忡。施先生态度冷淡,对周君的话也不应,只垂着眼,手撑下巴,无动于衷。周君道完谢后,也不忘记辛婉君的恩情。他喊婉君,本就嗓音沙哑,这一喊更似情意绵绵,撩人耳廓。
起码在施先生听来,令他十分不适应。而周君只是单纯表示自己的感激,日后如果能够用得上他,他万死不辞。辛婉君赶紧摇头:“那日你舍身救我的恩情,我才不能够忘记。”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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