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性的因果关系V16
“你去开门吧。”我说。
他站着不动,我用湿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搭回毛巾架,低着头往外走:“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搅了,我回房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就走。”
走到门边我回眸,他埋着头在刷牙,我忍不住提醒他:“会不会是米姿小姐?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他不搭理我,漱完口又在洗脸。
我轻轻咬了咬唇,走回睡房去整理我的东西,前阵子他特意开车送我回了趟宿舍,我把我平时穿的衣服和日用品都搬了过来。
衣柜里大部分是他的衣服,他特意腾出一个独立的柜子给我放东西,当季穿的衣服我其实也没几件,我全抱出来扔在床上,打开行李箱一件件往里放。
门铃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响,我猜八成是米姿,沈晖对我说过她上个月去北京出差了。
沈晖不去开门其实是正确的,因为我和他都没法子向米姿解释,衣柜里有我的衣物,梳妆台上摆着我的化妆品,盥洗间还放着我的日用品。
听到他的脚步声,我手上的动作滞了滞又关上箱子拉上拉链。
正准备拖着箱子出门,忽然听见他说:“我送你吧。”
原来他一直站在我后面。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这段时间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客气而疏离。
他没有坚持。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门,拉上房门的前一秒我忍不住回头,他并没有追上来,客厅里空荡荡的。我忽然恍惚了一下,这一个月——真像是一场梦。
睡到半夜我突然被噩梦惊醒了,手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触手是冰凉的铁架。
我一下子清醒了,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我才发现我睡在宿舍里。
哦,我昨天已经搬回宿舍了。
严颜最近经常泡在一个站,认识了一大帮白领阶层的男士,闲来无事也和他们出去吃饭泡吧什么的。
“哟,你最近转性了?以前这些朝九晚五的小白领可入不了你严大美人儿的法眼。”我嗤笑她说。
“我自己不就是一个小白领?”她耸耸肩,“和他们在一起我至少心理平衡,因为我和他们是平等的,相处起来反倒是很轻松很肆意,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刻意迎合更不用装淑女扮高贵。”
“那倒是。”我点点头。
“赶明儿我给你介绍几个精英,你和沈晖不是完蛋了吗?干脆找个条件相当的男人嫁了算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和沈晖本来就没什么。”
“住他家里一个月了,天天同床共枕还说没什么?”
“你知道我是为了吴昊。”我不满地剜了她一眼。
“知道你是为了吴昊,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白陪他睡了一个月了。”严颜冷笑。
“是我自个自不量力。”我焉焉地垂下头。
严颜缄默了,半响后拍了拍我的肩:“别想这么多了,你已经尽力了,帮不到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看他自个的造化了。”
我心情忽又沉重了,吴昊一直杳无音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给朱思雨打电话,问她海天国际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回答我说不清楚。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沈晖有没有把材料寄往美国,如今和他撕破脸了,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他。
算了,像严颜说的,我已经尽力了。
当人力不能办到的事只能听天命了,希望老天能庇佑他,让他逃过这一劫。
“其实他现在躲起来也好,躲个三五年的再现身,到时候事过境迁,说不定情况又不一样了。”严颜忽然说。
“但愿吧。”我喟叹。
“走吧,我们出去逛逛,今天周六,步行街一定很热闹。”严颜对我笑笑,“吴昊不在了,我和你的生活还得继续。”
我心下一沉,往她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什么不在了?他只是躲起来了好不好,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海市呢。”
“他现在肯定在海市。”
“不一定吧?否则他为什么不和我俩联系。”
“我哪儿知道啊?也许他在静待事态的发展,躲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观望。”她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海星,相信我,吴昊一定会没事儿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相信他不会坐以待毙,说到阴谋阳略,沈晖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可没有你这么乐观。”我摇了摇头。
沈晖的城府和心术我已经见识了,再说他的权势远在吴昊之上,吴昊和他斗?怕是以卵击石吧。
“别愁眉苦脸了,来,给姐笑一个。”严颜笑嘻嘻地捏捏我的脸。
“走吧,你不是说去逛街吗?”我扯开她的手。
“你等我,我去换衣服。”严颜向二楼跑去。
宿舍里住的人太多,又全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下班回来便叽叽喳喳聒噪得很,搞得我心情更烦躁了,于是便到严颜家住几天图个清静。
步行街人来人往,我和严颜手挽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路过一家蛋糕店,我们进去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瓶酸奶和几块糕点。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能是因为心里太苦了,我特意挑了块草莓慕斯蛋糕拈在手里吃。
酸奶是固体状的老北京酸奶,我咬着管子使劲儿吸。
“你晚饭和我一块儿吃吗?”严颜斜乜着我。
“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就指望着跟你混几顿饭吃了,你休想丢下我。”我睁大眼。
“你跟了沈晖一个月,临走的时候他就没有顺手甩个百八十万的给你?就他那身家,送部车送套房子给你也不为过。”严颜眼睛瞪得比我还大。
“我在他心目中一钱不值。”想了想,又攥着胸前的佛牌给她看,“咯,去泰国旅游的时候,他卖给我的。”
严颜撅起屁股探身过来抓住佛牌仔细看了看,不屑地撇撇嘴:“什么破玩意啊?又不是纯金的,就算是金子的就值不了几个钱。”
她用手心托住佛牌掂了掂:“蛮轻的嘛。”
“8万多泰铢,我本来想自个买的,他非要送我。”
“切,想不到堂堂海天国际中国大区的行政总裁这么小气。”她鄙薄地说,“秦海星,你真是个猪脑子,嫁给周逊四年,离婚的时候屁都没分到,这不,又跟着沈晖混了一个月,吴昊的事儿没办妥,什么也没捞到,你说你亏不亏啊?”
我抬手把手里的慕斯蛋糕扔过去,“啪”地砸在严颜脸上,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说:“你TM的再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严颜不气不恼,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果酱,慢悠悠地道:“我和你开个玩笑,你这么生气干吗?”
“是,我没你精明没你有魅力,你严大小姐只需对男人笑一笑,勾勾指头,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抢着送你名车送你豪宅送你钻石。”
“海星,我不是这个意思。”严颜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我真的是和你开玩笑的。”
“对不起。”我闷闷地低下头。
严颜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傻子,急巴巴地送上门,费尽心机地讨好他一个月,却因为逞一时之气而前功尽弃。
“海星,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你,我向你道歉,我向你检讨。”严颜伸过手来握住我的。
“算了,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说话向来这样尖酸刻薄,不往人心窝子戳上一刀是不会甘心的。”我苦笑,“再说,你说的都是事实。”
“什么事实啊?我那是故意挖苦打击你,沈晖皮相好,身材棒,你陪他一个月又不吃亏,再说了,你也享受了对不?”
“严颜,你信不信我把你脑袋砸开花?”我涨红着脸,举起酸奶瓶作势要扔过去。
“别别别,亲人,我错了还不行吗?”严颜向我拱手作揖。
“晚上请我吃大餐。”我咬牙切齿地说。
“行行行,姐姐我请你吃鲍鱼龙虾,权当我向你赔礼道歉。”
晚餐果然吃得是鲍鱼龙虾,不过不是严颜请客,而是她经常混的那个站举办的一个叫“尝遍海市美食”的活动,这个活动每周六举办一次,参加的所有人去选定的某个餐厅吃饭,费用AA。
这周选定的餐厅是位于步行街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
二十几个年轻人坐满了靠窗的两张大餐台,我和严颜坐在女生比较多的那桌,我瞄了瞄明显狼多肉少的局面,不免纳闷,不是说海市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七吗?
“想什么呢?点菜。”严颜把餐牌塞给我,小声说,“一个人只准点一个菜。”
“不够吃怎么办?”
“你猪啊,点的是大份,不是例盘。”
“你点吧,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没经验。”
“吃你会不会?笨死了。”严颜夺回餐牌递给旁边的人,对写单的服务员说:“冰糖炖血燕在座每人一盅,再来一个鲍汁海参,记住,不是例盘啊。”
话音刚落,十几道惊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们射来,呵呵,他们主要是看严颜这个大姐大。
开玩笑,人均150元的标准她敢点燕窝海参,这些人的目光都能杀死她。
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果然有鲍鱼龙虾,龙虾是龙虾仔,鲍鱼是鲍鱼仔,我刚才进酒楼时看见门口的牌子上写着:鲍鱼仔特价10元一只。
我碰了碰严颜,小声揶揄道:“这就是你请我吃的鲍鱼龙虾?”
“等下那150元我替你交。”她冲我眨眨眼。
“算了吧,这150元本小姐自己交,这餐不算,下次你重新请,鲍鱼我要吃双头的,龙虾要大只的。”
“你要求真高,吃菜吧。”她夹了个鲍鱼仔在我碗里,“刚才我点的两个菜价格高了,其他菜的标准只好下降了,要不待会儿一人出150元哪够啊。”
“知道不够你还点这么贵的菜?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上次有几个男的对我大献殷勤,我是故意点这么贵的菜,好让他们知难而退。”她捂住嘴巴窃笑。
“死妮子,我说呢。”我从桌下踹了她一脚,“你丫忒不厚道了吧?”
“这叫委婉的拒绝,你懂个屁。”她不客气地回我一脚,“本来我想点双头鲍和大龙虾的,不想无辜的人受牵连,只好作罢。”
“得了吧,你点试试,他们绝对撇下我俩,集体跑单了。”
“喂,你看到对面的那个眼镜男没有?老盯着你看怕是对你有意思哦,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瞅上去还不错。”
“谁啊?”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和一双火辣辣的目光撞上了。
出于礼貌,我对着眼镜男士嫣然一笑。
他像是得到了鼓励,立马站起身走过来和我旁边的女孩换了位。
“小姐贵姓啊?”他殷勤地问。
“免贵姓秦。”
“秦始皇的秦?”
“是的。”
“秦小姐在哪儿工作啊?”
“我目前在休假。”我敷衍道。
“你看着年纪不大,有没有25岁?”
“今年27了。”
“秦小姐,这是我的名片,鄙姓王。”他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我接过看了眼,某外资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
“哦,王经理。”我把名片放在台面上推到他面前,“我有社保,去年刚买了一份商业保险,短时期内恐怕不会考虑买保险。”
“秦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向你推销保险的,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
妈妈咪呀,不是来AA制吃饭的吗?难不成是相亲活动?
“王经理,我今年27岁,曾经有过一段维持了4年的婚姻,心灵受到过严重的创伤,短时期内恐怕不会接受新的感情了。”我一本正经地说。
这些男人的伎俩我太清楚了,第一步是交个朋友,然后约你看电影泡吧逛街再发展成男女朋友,接下去有可能男婚女嫁,亦有可能各奔东西,我干脆直截了当与他说,含蓄委婉拒绝之不符合我此刻的心情。
本小姐现在的心情:生人勿扰。
“秦小姐,我们太有缘了,我去年刚离了婚,有个6岁的儿子判给我前妻,你呢,你有小孩吗?”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我扶额默了默,微笑着说:“王经理,我和你恐怕不适合,第一,目前我没有再婚的打算,第二,我肯定不会当后妈,第三,我想找个未婚的男朋友。”
他睁大眼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怏怏地说:“你怕是不了解行情吧?离过婚的女人想找未婚男人,太不切实际了,离婚男人找个黄花大闺女还差不多。”
见我神色如常,他又教导我说:“男女有别,女人的价值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贬值,男人就不同了,男人的价值是和年纪成正比的,我今年34岁,有房有车,完全可以找一个未婚女孩做老婆,可我对秦小姐你挺有感觉的,愿意和你交往一下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我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秦小姐,你今年27,明年28,如果不趁这两年赶紧找个中意的对象,只怕过了三十岁就不大好找了,再说,你又离过婚——晚上,我请你去唱K怎么样?那位美女是你的朋友吧,我请她一起去。”他看了眼严颜。
严颜用胳膊肘碰碰我,小小声说:“耳朵伸过来,有话给你说。”
我依言凑近她。
“这男人前几次对我大献殷勤,刚才我点燕窝海参,他眼珠子快掉下来了,马上就转移了目标,切,不就开着辆尼桑吗?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真当自个是钻石王老五了?”她对我耳语说。
“我现在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瞧他那口气,被他看上简直是对我莫大的恩赐。”
“走吧,老娘也没胃口了。”她拉着我站起来。
严颜从钱包里抽出三百元拍在台面上,笑盈盈地说:“各位不好意思啊,我和我姐们先走一步了,本来和大家出来聚餐蛮开心的,没想到撞上一个男人。”
又俯下身用在座所有人能听见的音量对“王经理”说:“就你这德性,还想追求我小姐妹?你不是说男人越老越吃香吗?你干脆等到82岁娶个18岁的小娇妻得了,我平生最鄙视你这种不尊重女性的渣男,MD,你这种人真该钻回你老娘肚子里去回炉再造。”
说罢,无视一干人惊诧的目光,无视“王经理”涨成猪肝色的脸,拉着我豪迈地扬长而去。
刚走出酒楼迎面走来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其中一个朝我喊:“海星。”
我望过去,原来是吉少南。
“和朋友出来吃饭啊?”我瞄了眼他旁边的几个男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天工的同事秦海星。”他指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对我介绍说,“海星,这是我大哥。”
“你好。”我笑着对他一点头。
“你好。”他看看我,又望向严颜,“二位小姐如果没事儿的话,进去喝杯茶吧。”
“海星,我正想和你说点事儿呢,和我们进去坐会儿吧。”吉少南说。
刚才白白花了300元,我和严颜都还没吃饱呢,再说盛情难却,去就去吧。
我转头看着严颜,她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微垂着头也不说话。
“行了,大家进去吧。”吉少南伸手揽住我的肩往里走。
“你想给我说什么事儿啊?”我追问。
“我的设计公司已经注册好了,我大哥怕我没有经验,所以现在暂时由他代管,等公司运作好了再交给我。”
“晕,你太幸福了吧。”
“我倒是想亲力亲为呢,我大哥是个主义者,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他一脸无奈。
“你辞职了吗?”
“暂时没有,我也挺舍不得离开公司的,反正公司前期也不需要我操心,我打算年中再辞职。”他瞥我一眼,“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下周一。”话一出口,我又犯愁了,沈晖会允许我回去上班吗?他会不会向公司提出换掉我?
“好啊,周一我请客,庆祝你回归。”他笑了,笑容清澈透明,非常阳光。
我的心有点儿疼,我想到了吴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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