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不幸(上)
和姜可晨的恋情还没有开始几天便是进入大学来的第一次期末考试,为了下一学期的奖学金,陶诗序也得拼了老命去复习,她平常因为要出去做兼职,再加上本来对本就要比这些从高考一路走过来的孩子们生疏,要拿一等奖学金也不是那么容易,姜可晨自然就先放在一边了。
考完休息的空当中,她还要去租房子,寒暑假的时候,学校害怕学生在里面出了事情,加上学校工作人员要放假回去休息过年,寝室一般都不会开。就算要开,这么大个学校,陶诗序一个人也不敢住进来。
她寒假的时候还要出去工作,还是住在学校外面方便一些。大学外面本身就有许多的房子,所以也不用她怎么费心去挑,便很容易地找到了。租房的基本上都是学生,有和她一样不回去要挣钱的,还有些就是要留在这里考试的,所以就算是放了假,这里还是这么热闹。超市菜市场什么的都还是照常营业,也不用费太多的心思,租金也不贵,她一个人住,足够了。
考完之后她便叫白萱齐子琪和她一起把东西搬到了她的出租屋里面,一路搬一路白萱都还在说她不会用钱,她那里的房子都还空着,陶诗序想回来住就回来,既方便又安全,两个人还可以作伴。她是一片好心陶诗序也知道,只是她终究都还是不习惯自己的屋子里有其他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好,况且如今她已经在和姜可晨恋爱了,有些私房话有别人的场合还真不适合说。早就在她出来租房子的时候齐子琪就已经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倒是白萱,这样的话她不好开口,却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到让陶诗序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这个年过得平平淡淡,姜可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自然是要在家过的,齐家事物庞杂,齐子琪虽然名义上面还是齐家的小姐,但是到底不算真正的齐家人,这样的场合她在那里也是尴尬,看着那么大一屋子的人,其实和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她却还要在那里接受这些人的恭喜和祝贺,着实讽刺。
往回这样的日子,因为她年纪还小的关系,并不大将她算在里面,又因为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多半是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之后便独自回了屋子,再也不下来,下面烟花爆竹漫天,这样的繁华,却与她没有半点干系。这个时候,没有谁会记得她,也没有谁会来找她说说话,问她究竟吃好了没有,更加没有人会来问她,今天晚上的礼物还称心否……除了齐子皓。
可是一旦想到那个人是齐子皓,她的心就像是尖刺划过了一样,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要是那个人不是齐子皓还好,他不喜欢自己,却依然还是要摆出一副兄长的面孔对她好,偏偏,她连反抗的理由和勇气都没有。若不是齐子皓,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人。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往年和她在一起玩耍的,都是齐子皓的一帮兄弟,都是些世家子弟,她虽然与他们要好,可是说到贴心,到底还是没有陶诗序和白萱与她更加贴近。那些人,都是身世骄人的贵公子,她却是从尘土里开出来的小花,纵然后来被齐子皓带回齐家,成了齐家名义上的小姐,她和他们也是一类的人。而陶诗序和白萱不一样。她们两个,和她一样,都拥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只有在她们面前,她才能让自己以一颗平常的心去面对人生,面对这个炎凉的世间。
她从齐家出来的时候,齐家还是一片喧闹声,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姐不见了,她也没有给人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找她的。
过年是在白萱租的房子里过的。齐子琪去的时候,白萱和陶诗序已经吃过了中午饭,两个人正坐在厅里面一边看电视一边包饺子。饺子有好几种馅儿,有香菇的,有韭菜的,有西红柿的,都拌了肉在里面,光是颜色看上去就十分的诱人。
齐子琪看了一眼,便知道也只又是白萱的杰作,赞道,“你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
白萱头也不抬地飞快地包好一个饺子,放在一旁的不锈钢托盘上面,说道,“你们要是和我一起住,天天能够吃上这样的美味。”另外的两个都知道她说的人是陶诗序,相视一笑,却都没有说话。
齐子琪进了厨房,洗了手出来便坐在她们旁边和她们一起包起饺子来。她和陶诗序平常都不怎么做家务,于此道自是不熟,不想白萱,手腕一翻一转,一个饺子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元宝一样在她手里转了出来,既快速又好看。
齐子琪还好,陶诗序也不过是这一年才对家务熟悉起来,跟她们两个都不能比,包了一会儿之后就被白萱给撵到了一边去,让她不要糟蹋这食材。
齐子琪看了一下托盘上面的饺子,估计了一下她们三个的饭量,问道,“还要继续包么?我看差不多了呢。”
白萱笑了笑,说道,“本来就不是只给今天晚上一顿包的,今晚上我们吃火锅,底料我都买好了,只等等下炒一下就行了。”她抬起头来对一边坐着的陶诗序说道,“等下我给你拿两袋,你带回去吃吧,反正这里都还有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她又看了一眼齐子琪,说道,“齐家富贵,恐怕这样的小吃也看不上,我就不拿去让你丢脸了。”她说的也是实话。齐家一家人的饮食都有专门请回来的厨师负责,差不多的东西还不能往家里带,免得出了什么问题,谁也担待不起。
齐子琪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没有答话。她那样的环境,又怎么可能奢望能够有平常人的幸福呢?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多常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和齐家比起来,面前这两个女孩子,才是真正的单纯。
三个女孩子打打闹闹地一边说话一边做事,很快便到了晚上。虽然春晚年年如此,但是还是每家每户大年三十晚上必做的一件事情。
春晚刚刚开始没多久,陶诗序的电话就响了,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白萱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有齐子琪,转过头去淡淡地看了一眼陶诗序。这样的日子里,能够被人惦记着,还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她这样想着,思绪却怎么也回不到晚会上面。
于是站起身来,装作去上厕所,却在厨房的窗户面前站定,目光流离地看着窗外璀璨的夜色。此刻万家灯火,尽是温暖,只有她一个人,流离于整个世间之外,连她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可悲。她是没有亲人的人,像这样本应该和亲人们在一起的日子,她却只能一个人踽踽独行,独自品尝着世间的酸甜苦辣。她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她以为她只要心中爱恋着齐子皓,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当她一个人从人群当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一片,好似什么都没有,连心都化去了,什么都没有。
她小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再这样看下去心里会越发地难受,于是转过身打算朝厅走去,可是兜里却传来一阵震动,她拿出电话来一看,却发现是不该这个时候跟她打电话过来的一个号码。她眼睛里闪过淡淡的不解,但是还是把电话给接通了,轻轻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有些惊喜的声音,像是不敢相信是她一样,“啊,齐子琪啊。”说了一句,就像是发现自己的失态,顿了顿,马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飞扬跋扈,“诶,你现在在哪儿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子琪也淡淡地笑开了,答道,“我在外面的一个朋友那儿,怎么会这么问?”
电话那边的男孩子声音立刻低落了下来,连电话这头的齐子琪都感觉到了,“朋友啊,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说完又怏怏地补充了一句,“能够让你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抛家弃口的朋友,对你来讲一定很重要吧。”
齐子琪再也忍不住,“嗤”地一下就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脾气,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他是唯一一个打电话来过问自己的人,“夏暮回,你幼不幼稚?”察觉到那边的那个人可能马上就要炸毛了,齐子琪才解释道,“当然是女的了,你乱想什么。”说完又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外面?”
那边的夏暮回“哦”了一声,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先前跟大哥打电话去拜年,问到了你,他说你不在下面,然后又叫人上去找你才发现你不见了,于是我就猜到你可能出去了呗。”夏暮回顿了顿,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喂,齐子琪。”听到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又别扭地开口道,“你一定很高兴吧,我没有回来过年。”
这下齐子琪有些懵住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结论,一时间到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边得到了点儿阳光立马就灿烂了起来,齐子琪仿佛都能够看见他眉眼飞扬的模样了,“那我没回来你其实是不高兴的了哦?”
齐子琪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这个结论跟上面的那个是什么关系,但是要说不高兴,好像也没有吧……其实……她已经忘记了夏暮回了……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跟他说的,说了这个混世魔王又会了不得了,到时候便又有她受的了。与其等到他回来之后秋后算账,倒不如现在承认下来,也免得将来难受。齐子琪打了个哈哈,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将话题一转,问道,“怎么你这两年都不回来了呢?”
夏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富贵已久,大凡这样的家庭,对于春节这样的传统节日都是十分看重的,就算是作为外国人的夏暮回的母亲,在嫁进这个家庭之后,也放弃了许多以前的生活习惯,慢慢地融入了进来。
夏暮回是夏家最小的一个,从小就受尽宠爱,这样的节日,哪怕是他不愿意回来,家里人也是不会允许的。哪知他不仅是不回来,还是连着两年都没有回来,实在不像是夏家往常的作风。那边的夏暮回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道,“我这边忙得很,抽不出时间来。”
这样的理由,不要说齐子琪,就是夏暮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再忙,抽出时间回来过个年,总可以吧。可是他又怎么能告诉她,其实他不想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她齐子琪呢?他不想回来,不想在回来的时候看见她为另外的一个男人伤神,况且那个男人还是他长这么大来最敬佩的人。他也不想,总是这样仰望着那个男人,他想快点儿,再快点儿,长成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伟岸男子。
夏暮回顿了顿,又说了一个比较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和我合伙的那个人都没有回来,我又怎么可以抛下他一个人回来过年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便突然觉得好说了许多,“况且,又不是没有见过面。两个月之前我妈和我堂姐她们才过来了,哪里又要回去的。”
齐子琪在电话这边轻轻点了点头,轻轻地“哦”了一声。齐家和夏家本身就是世交,夏暮回从小便和齐子皓玩在一起,和齐子琪也十分熟悉。他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世界上什么烦恼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齐子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当有一天,从小和她玩在一起的朋友突然变得没有话说了,这让她觉得十分的不习惯。
那边的夏暮回也没有了话说,两个人沉默了半晌,还是夏暮回先开了口,“喂。”他说道,“没事我就挂了啊。”声音听上去不是那么的自在。
齐子琪自然有些求之不得,“好啊,那我挂了啊。”
哪知她这边还没有动作,电话那边的夏暮回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炸了毛,“喂,齐子琪。”他气冲冲地吼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啊,你就这么想没有我啊?”
齐子琪在电话这边稍微默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有些啼笑皆非,“夏暮回,不是你说的挂电话吗?”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夏暮回有些不自在的声音,“可是……可是……你也不能答应得这么快啊。”这样一说,仿佛他立刻就找到了正当理由一样,口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对,我是让你挂电话,结果你挂得这么快,你说,你是不是不想我打电话给你,是不是?”
这么一大顶帽子盖下来,齐子琪当然承受不起,立刻诚惶诚恐地跟他道歉,“夏大公子,夏大少爷,我哪儿敢啊,你的命令谁敢不听?我这也是为了执行你的命令嘛。”……
齐子琪好说歹说,总算让夏暮回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等到夏暮回挂了电话,齐子琪才敢把电话收回来,转身去了厅。陶诗序早就回来了,和白萱两个人坐在一起,促狭地笑着看着她。
齐子琪看到她们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笑着看着她们,问道,“你们笑什么呢?”
陶诗序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白萱,凑上来攀住齐子琪的肩膀,鬼笑兮兮地问道,“你说呢?你和谁打了这么久的电话啊?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然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齐子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是想摸摸看她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现在还在不在。
白萱却一把将她的手打了下来,说道,“别摸了,早就没有了。说吧,是谁呢,也不带来给我们看看。”
陶诗序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齐子琪。
齐子琪打了白萱一下,“你们可真八卦。”顺势坐了下来,眼睛盯着电视,跟她们解释道,“是我的一个朋友,许久没见了,说得也就久了些。”
听她这样解释,白萱立刻便偃旗息鼓了,毕竟,她对齐子皓的感情,是她们两个都明白的。本来还以为齐子琪已经从齐子皓那里走了出来,哪里知道原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朋友。白萱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反倒是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合宜的黯然,喃喃自语道,“你们真好,都还有人惦记着你们。”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可是陶诗序和齐子琪两个人也都知道。陶诗序和齐子琪对视了一眼,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说道,“有我们两个惦记着你,你还想有多少人惦记呢。”白萱朝她们感激地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而此刻在地球的另外一边,窗外的阳光照在房间里灰白色的布艺沙发上面,夏暮回一个人抱着电话坐在沙发上傻傻地笑着,一直笑到连许蹇墨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将手里的笔记本“啪”地一声合上,将自己跌坐到沙发里,冷冷地对他说道,“我的事情都已经弄完了,该你的了。”
夏暮回正沉浸在刚才齐子琪对他的温声软语当中,对于许蹇墨将他拉回现实这种举动十分的不情愿,连抬个眼睛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要不是因为许蹇墨刚才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实在不好,恐怕他连答都不会答,“放那儿呗,又不是非要现在做。”
他说的也是实话,但是许蹇墨已经存心要呛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坐在一旁凉凉地说道,“是不是一定要现在做。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副花痴样子。”说完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蠢死了。”
夏暮回立刻炸了毛,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指着许蹇墨的鼻子说道,“姓许的,你别说我,你的样子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他yīn阳怪气地哼了两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这些年买的女孩子的东西全是寄给那个人的吧。我还能打个电话,哼,有些人连电话都不敢打。”
许蹇墨被夏暮回说中心事,却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认输,摆出一副不屑于他这样幼稚的人争辩的模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一边说道,“反正你就是蠢。”
被一丢在外面一个人的夏暮回再次炸毛,可是这次却没有人再理会他了,许蹇墨早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连门都被他关上了。
许蹇墨将鞋子一脱,仰头,双手枕头地倒在床上,目光沉定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夏暮回没有说错,他还能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说话,他却连去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说什么深爱,又说什么爱如骨髓,事实上,他在她面前,连这一面的胆量都没有。他是这样惦记着她,却又不敢跟人说起,哪怕是微微地提一下,都是不能的。仿佛她这个人从未在他的生命中来过一样。可是谁又知道,他早已经将她的一切,统统融入了骨髓之中,就算死,也不能够忘记。
大概是真的想让人疼爱着,她们三个再一次聚会的时候,白萱身边就已经多了一个男孩子了。
那个男孩子年纪也不大,看样子跟陶诗序和齐子琪差不多,并没有留时下这些小青年最喜欢的把脸都盖了大半的金黄头发,而是剪得短短的,很精神。没有想到白萱然会带一个人来,之前陶诗序让姜可晨来的时候他还在说,她们三个女孩子,他一个男的去了怎么看怎么怪异。
陶诗序知道姜可晨的脾气,也不勉强他,自己一个人来了,哪知到了才晓得,原来白萱然没有告诉她们一声便带了家属来。
见陶诗序是一个人来的,白萱还在问她,姜可晨在哪里。
真正的理由陶诗序不好意思开口,随口说道,“他出差去了。”
白萱也没有再多问,大大方方地把她身边的男孩子介绍给陶诗序和齐子琪两个人,“这是我男朋友,你们叫他小贾就好。”
陶诗序朝那个小贾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个男孩子也不说话,顺势就在白萱身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如此还是因为什么陶诗序猜不到的原因,她总觉得这个男孩子在看白萱的时候,那种眼神,不像是热恋当中的男孩子看女孩子的眼神。淡淡的,冷冷的,没有半分的温柔,也没有半分的爱慕。按理说,像他们现在这样子,应该是刚刚开始恋爱不久,这个时候应该是恨不得两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都挂在一起,片刻都分开不得。这看姜可晨就知道,两个人分开不到半个小时,他的电话就要来无数个,惹得齐子琪经常嘲笑她。
但是这个小贾却不是这个样子。一顿饭下来,对陶诗序和齐子琪就不用说了,连白萱,他都隐隐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本来陶诗序还想跟白萱提醒一下的,可是吃晚饭小贾就拉着白萱跟她们告了别,说是有事情,但谁也看得出来这不过是敷衍之词。这个小贾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白萱提起过,既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跟白萱是怎样认识的,齐子琪之前还想问一问这个人是哪儿来的,可是他却像是对陶诗序和齐子琪早有防备,一顿放下来,她们两个想跟白萱单独说说话都不行。
越是这样,陶诗序心中就越是不安,说来白萱也是命苦之人,小小年纪便父死母走,寄人篱下,经常受人欺辱和冷待,最后还被人告进了监牢里,花样年华,全都毁在别人的手中。她把陶诗序当做姐姐,陶诗序自然也是拿她当妹妹的,谈恋爱不同其他,稍不注意,连带着人也一起被搭进去了。
她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连带着后来跟姜可晨约会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跟他一说,本来还以为能够像在齐子琪面前那样得到他的赞同,哪知他只是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又经历了这么多,她自己也是知道的,要是那个男的对她不好,她怎么可能答应别人?你不要多想了,自己的好朋友,难道你就这么不希望她好么?非要弄出点儿事情来了你心里才踏实。”
她说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在除了案件以外的所有事情上面心思一向简单,你指望他能够像自己一样想那么多,还不如指望明天中国人口就降到六亿以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干什么还要自讨没趣,跑去问他呢?陶诗序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当初是如何福至心灵鬼使神差才想到然会拿去问姜可晨。
她还在这边纠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到,可是那个始作俑者在环视了一圈儿周围的饭店之后,将笑得一脸灿烂的俊脸凑到陶诗序眼前,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对她说道,“陶陶,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姜可晨如何欢乐撇开不提,陶诗序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却又再一次地接到了白萱的电话。
依然是约她出来玩,本来以为这一次和往常一样,应该有齐子琪,陶诗序在电话里也没有多问,哪知到了那里才发现其实只有她和白萱两个人。
她的脸有些肿,就算用粉和腮红很小心地盖住了,但是陶诗序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她的心思一向细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小心翼翼。让她这样藏着盖着,陶诗序不用想也猜到是为了谁。只是她不开口,陶诗序也不问,她想等白萱主动开口。可是白萱再一次地让她吃了一惊。她是开了口,不过开口却不是要说她和那个小贾之间的事情,而是问她借钱。
这倒让陶诗序吃了一惊。白萱是有多节约,她是知道的。况且她挣的工资她一个人用不仅够了,每个月还会剩下大约一半,都被她拿去开了格子铺,每个月还能再赚一笔。她的花销一向小,也没有生过病,从来没有问过陶诗序她们借钱,可是为什么她才刚刚跟那个小贾谈恋爱,就要跑出来跟她们借钱?
陶诗序很自然地便想到了是那个小贾在作怪,抓住她房子在桌子上面的手,问道,“那个小贾把你怎么了?”
白萱下意识地便低下头来,勉强笑道,“没有,不关他的事。他对我很好。”她抬起头来看向陶诗序,小声说道,“是我生病了。”
陶诗序放开白萱的手,倚靠在身后椅子的靠背上面,目光中带着一份审视,看着她继续说下去,“我……我怀孕了……宫外孕……钱不够,所以来问你借一些……”
宫外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具体陶诗序也不清楚,只知道这很伤身体。至于要用多少钱,她也不清楚。只是听见她这么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下,却也还是不罢休地教训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宫外孕究竟有多伤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还由着他胡来?”她顿了顿,又说道,“我看他这么对你,也不算很好嘛,连你的身体都照顾不到,还要让你出来跟人借钱,你还说他对你好?”她心里已经对那个小贾存了一丝鄙夷,这里又只有她和白萱两个人,说话自然不留情面。
白萱低着头也听着,却听见陶诗序话锋一转,转到她脸上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白萱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已经被陶诗序冷冷地截口道,“你不要说什么被碰的,我不信,你脸上的伤,根本就是被人给打出来的。”
白萱这才干干地一笑,解释道,“是昨天晚上,小贾喝醉了,我去扶他,不下心弄到的。”
她有心撒谎,陶诗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说完,顿了顿,又说道,“我身上没有带这么多的钱,你陪我一起去取吧。”说完便站起身来,带着白萱一起走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亲人
将钱递给了白萱,陶诗序正想嘱咐她两句,却看见她带着殷殷眼神看着自己,缓慢地说道,“陶陶……我问你借钱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陶诗序虽然不知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也不是喜欢在别人背后说是非的人,点了点头。
正想要再嘱咐她两句,她却已经转身离开了。背影带着几分仓皇,像是逃走一样,陶诗序强自压住心中的那份不安,强迫自己不要去乱想,折转过身,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走去。
她一向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不够她看,不够她工作,要很赶很赶才能从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抽出时间来赚钱,如今她又谈了恋爱,时间便更加的紧张了。
用姜可晨的话说就是,她现在是连吃饭睡觉都是在用跑的。时间不够用,工作学习两样都不能耽误,只能把恋爱放到最后面,跟姜可晨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为了这件事情,他没少跟陶诗序抱怨。有些东西在他看来是不能理解的,为什么别人的女朋友都能够理直气壮地用自己男朋友的钱,偏偏陶诗序要和他分明到大多数时候吃个饭都要AA制;为什么别人的女朋友成天都腻着自己的男朋友,动不动就撒娇什么的,偏偏陶诗序强硬得像块钢铁一样,油盐不进。
时间久了,陶诗序也发现了姜可晨身上一些她不能理解也不能忍受的东西,比如,姜可晨十分的黏人,陶诗序可以将这个看成是看重她,喜欢她的表现,可是一个男孩子,比她还要爱黏人,还真让她受不了。再比如,姜可晨是个十足的醋坛子,稍有男生跟她亲近,他都要吃醋,开始的时候陶诗序还要跟他解释,到了后来,她连解释都不想了,反正姜可晨跟她闹翻了之后,最多过一天,便又会给她打电话过来,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地宠溺,丝毫让人看不出来他们昨天才吵了架。
他们的日子就在这样一天一天的吵架当中慢慢过去了,而自从那天晚上她和钟帆吵了一架之后,她们两个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比不上之前的亲密,但是也好过两个在一个寝室的人相看两生厌。
似乎是转眼之间便到了六月份。骊歌飞舞的季节,学校花坛里面的栀子花全都盛开了,清香扑鼻,朵朵小花,十分地惹人喜爱。
看着一个个师兄师姐们身穿着学士服,万年不变地将头顶上的学士帽扔上天空,陶诗序觉得既好笑又感动,既羡慕又有些嫉妒。这些天学校里来来去去都是合影留念的人,她连走路去图馆都要尽拣小路走,免得打扰了那群人的兴致。
她今天不用去上班,吃完早饭过后便抱着朝着图馆走去,眼看着就要到了,没想到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有几分熟悉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陶诗序?”
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穿着学士服的唐蜜。没有想到然会是她,陶诗序朝她笑了笑,打心底不想跟她有太多的交集,正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唐蜜已经走上来不由分说地挽住她的手臂,和以前她们两个在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娇笑着说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陶诗序笑了笑,将手中的拿到她的面前,淡淡地解释道,“我在这里上大学。”
唐蜜轻轻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道,“是本科还是专科?”像C大这样的有名的综合性大学,除了它的一本专业之外,还有三本和专科,听见唐蜜这样问,陶诗序心中立刻便感觉到了不舒服,但她如今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情绪外漏的人了,淡淡一笑,将自己的手臂从唐蜜手中抽出来,说道,“不要挽着了,热得很。”
她顿了顿,又解释道,“是一本的专业,我学的是设计。”C大的设计算是C大专业当中比较好的了,陶诗序记得,以前唐蜜跟她炫耀的时候说的是C大的一个不那么出名的专业,她既然有心来炫耀,陶诗序自然也不会惧怕她。
唐蜜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更加没有感觉到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是有多得罪人,依然笑得毫无心机的样子,说道,“啊,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以前我们高中在一起,大学也在一起啊。”说完她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下来,好像是在真的为她们两个惋惜一样,说道,“可是,大学这么久,怎么都不见你来找我呢?我不是以前告诉过你我在这里上学的吗?”
陶诗序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只说过一次,我又怎么会记得呢?”
还没有等到唐蜜回答,她们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陶诗序和唐蜜齐齐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发现站在她们背后的,然是也抱着一堆的钟帆。
见她们两个朝自己看过来,钟帆也走过来,先是跟唐蜜打了一个招呼,又转过头来朝陶诗序问道,“你们原来认识啊?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学姐就是她。”
陶诗序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以前总听见钟帆说什么师姐学姐的,高中都是在市中,却没有想到原来那个人然是唐蜜。
陶诗序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对面的唐蜜已经状似无意地跟钟帆说道,“是啊,我们原来是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上,还是同桌呢。而且同桌了三年哦。”她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继续说道,“现在大学又在同一个学校里,怎么样,很有缘吧。”
钟帆点了点头,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脸上却真的看不出多少笑意来,陶诗序不想再跟唐蜜虚伪地套下去了,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好好玩。”说完朝她们两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她害怕自己再不离开,恐怕唐蜜就要找她要电话号码了,那个时候,她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
可是她却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之后,唐蜜像是突然想来了什么一样,用一种恍然大悟般的语气说道,“哎呀,刚才聊得太开心了,我都忘了问她要电话号码了。”
旁边站着的钟帆立刻说道,“我有啊,你问我就是了。”
唐蜜这才像是反映过来了一样,看着钟帆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你看我。”说着拿出自己的电话说道,“你把她的电话号码说给我吧。”
自从那次白萱跟她借了钱之后,又断断续续地来找白萱借过几次钱,每次数量都不多,就是陶诗序想要推辞都找不到借口。再说了,她们好歹也是患难之交,白萱对她又很好,要让她撒手扔下白萱不管,还真让她做不到。
考试过后便是放暑假了,陶诗序搬出了学校寝室,住的地方依然是以前寒假的时候租的那里,跟房东也熟,倒省下了很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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