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自虐狂
季姝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一个人,站在一座耸入云端的高楼顶上,张开双臂,风穿过他的身体,吹乱了他的头发。那个人回头,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她看到那个人向前方又迈了一步,整个身体便在空中向下坠落,坠落。
醒来的时候一头冷汗,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清冷的白月光,少有的失神。
原来她还记得那张脸。
睡不着,索性拿了手机随便乱看。然后打开一个搜索网页,输入了周公解梦。
网页上写着,“跳楼”是自上而下的行为,代表着“放弃”的心理。所以梦见那个人跳楼死了,是不是说明她终于放下了?
高兴说,那个人得了癌症,怕是不行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如此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却让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的打给曾岚。
这个时候也只有曾岚,才能给她她最需要的理智与安慰。
曾岚听了她的话,果然很平静的问:“你要去看他么?”
季姝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她要去看他么?见那个衣冠禽兽最后一面?
说不想是假的。那毕竟是她曾经爱的最深的一个男人。她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一人,他给了她全部关于青春年少的爱情的梦。她曾经觉得她就是为他活着的,他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然后,梦碎了,存在的意义也被否定了。
这五年她刻意屏蔽一切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她自认为自己活得很潇洒了,她找到了新的活着的意义。
她其实幻想过,某年某月某一天,他们在某个地方偶遇,他会惊讶于她的改变,然后为他曾经犯下的罪过自责。
季姝,对不起。这一句话,她等了好多年。
如今已经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如果她不去见他一面,会不会永远都没有机会听到这句道歉了?
都说好人命短,恶人命长。他究竟还做了多少缺德事,才让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可是如果她现在去看他,对着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说,你看,我就说你会不得好死,是不是太残忍了?
就算他不得好死了,她又有什么可开心的么?
“还是算了,我要给我家季安生攒点人品。”季姝笑着说。
“嗯,听说你前几天见到楚晨了?”曾岚忽然问。
季姝摇头,这话题明明这么严肃,曾岚怎么就忽然提到楚晨呢?
“你越来越坏了啊,跟你男人也不能学点好。”季姝嗔道,转念又忽然想到什么,问:“高兴告诉你的?”
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又变回原来那个八卦的男闺蜜了。
“嗯,高兴昨天打了电话给我,随口提到的。”曾岚回答一向老实。
“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大嘴巴的毛病!”季姝笑着感叹。
“我们三个人,哪还有什么大嘴巴不大嘴巴的,我的事情你们俩还不是一清二楚。”曾岚说。
季姝笑了,“是啊,幸亏有你们两个。”
“我听莫啸白说,楚晨最近过得很不好。”曾岚道。
“他过得好不好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季姝语气很强硬。
“其实,季姝,我觉得你们两个挺合适的。”
这是曾岚第一次在季姝面前表态。虽然她这样认为很久了。
“曾岚,我想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然后回C城安心养胎。大城市污染太严重,我怕季安生还没出生,就被毒坏了。”季姝转移了话题。
“也好,不如你就去我外婆那住吧,还有阿晴照顾。”曾岚很贴心的回答。
“我就是这么想的呢,那你就帮我打个电话给外婆那边说一声吧,我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大概过完年就能过去。”
“可是,你离职这么久,老板不会有意见么?还有收入方面会不会太吃紧?”
“嗨,那个都不是事。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老娘这辈子就生一个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经济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缺男人,可以缺爱情,什么时候缺过钱?”
曾岚笑了,“好,那就好。”
楚晨在高兴办的场子里出现,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满脸堆笑的说:“Happy哥,居然在这见到你,真是缘分呐!”
这场晚宴是五维广告主办的,那么大的牌子上写着呢,楚晨是眼大漏神还是怎么的?
高兴笑的很欢畅,“楚少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楚晨也不想绕弯子,直接道:“不知道Happy哥一会儿结束了有空没,咱哥俩喝一杯?”
高兴笑着点头,“那必须有空!兄弟我早就想跟楚少好好聊聊了。”
Zero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昏暗,音乐一如既往的低沉。两个男人坐在吧台,两杯酒,一杯朗姆,一杯朗松。
不必多言,两口酒下肚,立刻就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只不过朗姆偏甜,喝着心情舒畅,朗松偏酸,喝着难免抑郁。
高兴浅笑着,看着楚晨的一脸苦大仇深。
他自然是知道这小子找他是为了什么,其实就算楚晨不主动,他也早有想法要关爱一下这位苦逼的兄弟了。
“Happy,我看你好像心情不错啊,终于看开了?”楚晨问。
高兴咧嘴笑,“是啊,再看不开我就直接出家当和尚去算了。”
“啧啧,好样的!兄弟佩服,敬你!”楚晨拿着酒杯碰了碰高兴的杯子,又喝一大口。
顿时觉得牙都酸倒了,妈的,这酒明明都喝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喝不惯呢。
这表情太生动,高兴乐的很不厚道。
“兄弟,这酒喝不惯就不要喝了,干嘛非得作践自己。”高兴笑道。
“没办法,爱一个人就要想办法去了解她的喜好。”楚晨一脸惆怅。
“季姝的品味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每次和她一起喝酒,都不点这款。”高兴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喜好喝这么酸涩的酒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楚晨纠结了很久了。
“因为她喜欢自虐,是个自虐狂。”高兴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啧!兄弟跟你认真的呢,你别开玩笑啊!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多打听点季姝的事情。我最近一直在反思,你说兄弟我在圈子里也混了这些年了,怎么遇上她就输的一败涂地。后来总结一番我觉得,还是因为我对她不了解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现在这样抓瞎,能不输得惨么,你说是不?”楚晨摆出一副认真脸。
“我没跟你开玩笑,季姝确实是个喜欢自虐的女人。你别看她平时那么光彩照人,又骄傲又霸道,其实她骨子里是个特别悲观特别黑暗的人。她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搞点事情虐自己,说这样才能体验活着的意义。”
“啊?”楚晨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跟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高兴抿了抿嘴,“让我来告诉你以前的季姝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吧。”
打季姝记事起,父母就一直在吵架。
她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经常一个人巴巴的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到天黑了,幼儿园的阿姨都下班了,也见不到父母的人影。然后有一天,曾岚就拉着她的小手说,你和高兴一起跟我回外婆家吧,于是左手拉着季姝,右手拉着高兴,三个小朋友一起走。这一起走,就走了好多年。
季姝小学时候更加不喜欢回家,所以经常放了学直接跑去曾岚家,两个小姑娘一起写作业,一起吃饭,睡一张床。
高兴因为就住在曾岚家的对面,而他的母亲常年在外头拍戏,所以也总是赖在曾岚家,抄两个女孩的作业,跟在两个女孩屁股后头闹腾玩耍。
小时候的季姝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她爸妈明明不相爱,却要结婚,却要生下她。既然成天都住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吵架。
季姝的母亲是个极美的女人,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秘女人。她嫁给季姝爸爸的时候,才只有二十岁,也没有正式工作,从不对别人说自己的过去,季姝爸爸家的人都很不喜欢她。季姝记得大伯母就曾经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赶出去。
所以她从小印象里,妈妈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后来她才知道,她妈妈其实是从老家逃出来的,和一个男人。这件事用个学名来讲叫私奔。只可惜那个男人在私奔的路上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异乡,然后才认识了爸爸,有了她。
她爸爸一直对她不好,因为爸爸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盲目的婚姻和盲目的爱情比起来,更可悲。
她爸爸娶她妈妈,是一时冲动。但是冲动过后,剩下的是难以言喻的后悔。人都是自私的,爱情只会短暂的蒙蔽人的心智,让人体验到什么是无私。但那终究是转瞬即逝的火花罢了。
烟花绽放的时候,就是它即将消失的时刻。
但是,又有谁愿意为那短瞬美丽之后挥散不去的浓烟买单?
她就是那团烟灰,盲目冲动后的产物。
她小学毕业的时候曾经想过自杀,不过那只小刀片在日记本里藏了一周,最后被曾岚发现了。
曾岚说,季姝,你要坚强。
曾岚真的不是一个会滔滔不绝背诵心里汤安慰别人的孩子,所以她只说最精炼的四个字,你要坚强。
季姝那时候却哭了,然后把那只小刀片扔进了垃圾箱。说,我不但要坚强,我还要活的好。
那一年季姝的母亲和父亲终于离婚了,她母亲带着她迅速改嫁了一个很有钱的老男人。她母亲三十二岁,依旧漂亮,她继父四十八岁,已经秃顶。她母亲总是没完没了的对她说,我就是为了你,才嫁给这个老男人的,你一定要给我记住。
老男人很有钱,家里房子很大,季姝上学有人车接车送,季姝穿的衣服鞋子也成了高档名牌。那时候的季姝十三四岁,发育的很好,已经出脱的非常漂亮了。
她不喜欢这个继父,因为她发现这个老男人看她的眼神总是特别猥琐。
季姝的母亲自从嫁给这个有钱的大款,就变得更加堕落更加不思进取了,成天只知道打麻将,没日没夜的打,又怎么会发觉家里有只老狼已经盯上了自己的女儿。
于是季姝为了躲开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又一次住进了曾岚家。
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季姝每周末回家拿一次换洗衣服,都有一种即将被生吞活剥的危机感。曾岚建议她去告诉妈妈,或者干脆报警。季姝却摇头,她母亲苦了这半辈子,好不容易得了处安逸的避风港。她不能毁了这份富庶的生活。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要跟这个老男人斗一斗。
作者有话要说:
季姝的过去,这样看来,她对婚姻会爱情的态度是不是可以理解了?这段虽然看着挺夸张,但我还真有个朋友有类似经历……所以说逆境成长也分人,有人就苦大仇深的怨天怨地怨社会,有人却能磨练自己变强大。
明天继续,讲她曾经遇到的那个改变一生的渣男,你们猜猜,那人会是什么样的?
第81章.成熟了
高兴没有细说季姝究竟是怎么和那个老男人斗智斗勇的,因为那段经历太长太丰富,如果讲起来大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总之,季姝就是在那段日子里修炼出一身对付男人的绝世武功,察言观色,左右逢源。老男人被她哄得很开心,后来竟然断了那些猥琐的念想,反倒真把她当女儿疼了。”
楚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那么小就和老男人周旋,居然没吃亏?”
“人心都是肉长的。善念歹念也不过一念之间。季姝的处事方式就是攻心,所以那老男人后来对她真心好,都不舍得再有猥琐的想法了。”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那她后来的日子就过得很顺了?”
“也谈不上顺不顺的,反正顺不顺的都要继续过。季姝早熟,所以对生活很早就没了那些青少年的梦幻。可是,世事总是难免多磨难。”高兴叹口气。
就在季姝的生活逐步走向稳定与安逸的时候,她母亲却突然病了。
那个美丽又颓废的女人,荒唐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过得安逸舒心了,却突然得了癌症,病来如山倒,住院两周不到,人就走了。
她去世的时候,才只有三十六岁。自从二十岁离家出走,只过了三年半的安生日子。
那一年,季姝念高一,十六岁。她守在母亲病床前,看着这个形容枯槁的女子,竟然一滴泪都流不出来。说不出来究竟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她觉得她母亲的一生是如此失败。
做人失败,做女人失败,做母亲更失败。
对自己不负责任,对老家人不负责任,对她这个女儿更不负责任。
可是她身体里却流着和这个失败女人一样的血。
不只是可怜,更是可恨。
那时候她想,如果她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带,让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正常小孩该有的童年。
她一定要子孙满堂。
她一定不要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浑浑噩噩,含恨而终。
母亲的葬礼上,她遇到了苏尚淳。
这个号称是母亲旧友的男人,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英俊的脸上满是痛心的表情。她还记得那时候苏尚淳穿了一身黑色西装,j□j领带,白衬衫,黑白分明的让她想起电影里的教父。
“你是季青的女儿?”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带着一种安慰心灵的磁性。
季姝点头,“我叫季姝。”
她跟母亲姓。她母亲不会起名,也不知道怎么乱翻字典找到了“姝”这个字,觉得写起来挺好看,就让女儿叫季姝。
季青,季姝,听着就像姐妹一样。
“你长得和你母亲年轻时候很像,不过比她那时候更漂亮。”苏尚淳笑的温和,白皙精致的脸上显出两个特别好看的酒窝。
那是十六岁的人生第一次,季姝觉得一个男人如此好看。
她的父亲,她的继父,都是男人,却跟好看毫不沾边。如果非要用个形容词比喻一下,她的父亲只能用粗鲁和残暴来形容,而她的继父则应该用猥琐和庸俗来比喻。
这个叫苏尚淳的男人,让她看到的却是温暖,阳光,从容,与风度。
苏尚淳临走前给季姝留了一张名片,“我在A城,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季姝夜里睡不着时就会拿出那张名片反复看,纤细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轻轻抚摸。
她对曾岚说,她恋爱了。
曾岚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她说,季姝,祝你幸福。
季姝的高一的那个暑假,她第一次打电话给苏尚淳,说她放假了,她想见他。
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花季少女的扭捏与矜持。她知道苏尚淳听得懂她的意思,因为就在她为苏尚淳动心的那一刻,她也已经看懂了,这个男人眼中藏不住的心思。
他是喜欢她的,这一点季姝毫不犹豫。
然后苏尚淳就真的出现了,从A城大老远的赶来见她,还给她带了礼物。她带着他去海边,从下午一直待到天黑,聊着聊不完的话题。然后,在黑暗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晚霞的时刻,她张开双臂抱住他,踮起脚,主动吻在他的唇上。
他没有推开她,而是吻得更深入。
虽然相差了二十岁,但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不存在任何坑蒙拐骗的成分。季姝也不是无知的花季少女,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曾岚对于季姝这段感情的开始,其实不大能理解。因为这个男人年纪比他们大了不止一轮,但是既然这是季姝的选择,她就会支持。
高考结束,他们三个人都报了A大。苏尚淳特意过来这边,帮季姝填志愿。他让季姝学日语,虽然他是A系的讲师。
那时候他们四个人一起,坐在高中门口的那家咖啡厅里,季姝拿着黑色的碳素笔,在一张白色镂花的圆圆杯垫上,写了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特别文艺,特别傻逼。
曾岚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季姝依偎在苏尚淳的怀里,笑容羞涩的像一朵海棠花。
高兴至今仍记得那时候季姝信誓旦旦的对他们说,我和我妈不同,我这辈子只要一个男人就够了。
十九岁的高兴和曾岚,根本没法体会那时候季姝的思想境界。他们两个听了这话,互相对看一眼,不由得都生出一种,这才是成熟的大人啊的感觉。
但是现在,二十八岁的高兴和曾岚再次回想起这句话,才发觉,十九岁的季姝,当年原来那么幼稚过。
苏尚淳住在A大的教师公寓,季姝作为一个学生出入很不方便。所以他们就在学校周围租了一间小民房,只有十几坪,特别窄,窗户在yīn面,常年见不到阳光,潮湿,而且总是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但那却是季姝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把房间布置得很温馨,鲜艳的床单,可爱的抱枕,苏尚淳买了一台二手小电视,还配了一台影碟机。没有厨房,他们就窝在床上,用电热杯烧水煮泡面。然后抱在一起看电影。
季姝那时候觉得特别满足。她对曾岚说,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愿意陪着她这样吃苦,这样疯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们疯狂做~爱~。
为了能给他带来不同的刺激,季姝专研了不知道多少限制级电影。她觉得她要把她的一切都给他,一切全都给他。
然后她怀孕了。
她至今仍记得苏尚淳听到她怀孕时候的表情,瞪着眼睛,眨着长长的睫毛,微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姝说,咱们结婚吧。
他仍是没说话,沉默了半分钟之后,他抱紧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箍在怀里。
后来季姝才意识到,那时候的他不是因为太开心而激动的,却是因为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而紧张的不知所措。
季姝说反正再等半年我就毕业了,然后就可以结婚了。她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是算准了这一个时间的。毕业,结婚,生孩子。
A大的教师是不可以与在读学生结婚的,这是规定。
苏尚淳仍然没说什么。
那时候高兴和曾岚就觉出不对劲儿了。曾岚对季姝说,结婚生子是件大事,你必须和他达成一致。高兴对季姝说,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大想娶你?
季姝却是沉浸在幸福里无法自拔的痴迷状态。
正好那时候高兴的老妈重逢了他老爸,高兴顿时一跃升为小少爷,他父亲虽然人在香港,A城的势力范围却仍是不容小觑,所以高兴只是很简单的派人查了一下苏尚淳的底细,一切真相马上就暴露了。
这个叫苏尚淳的男人,原来在老家F城,是有老婆孩子的。
至于他为什么在A大一直谎称自己未婚,原因大概也只有文学院的那个年过半百的女副院长知晓。
所以说没有身份地位只有脸蛋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男女,其实都一样。想往上爬能耍的也就是出卖色相这么一种手腕。
后来季姝总结出一点,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如果还不是个成功人士,那么一定要切记远离。
因为这种男人其实是所有男人里最yīn暗,最没有下限,也是最窝囊的一伙人。他们觉得自己还年轻,总觉得人生还有再拼一把的机会。但是他们又已经失败了十几年,很明显的那种堂堂正正的拼搏道路根本不适用,那么想要熬出头就只剩下不择手段这一招了。
他们对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表现的不屑一顾,实际上却是各种小心眼儿,暗地里拼命打压。他们对四十几岁或者已经成功的同龄人,却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狗腿相,阿谀奉承,专当弄臣,然后得住机会就小人得志,翻脸不认人。
三十几岁的不成功男人,经历过了社会的打磨,却仍然找不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位置。所有的压力,抱负,斗志,都被这混沌残酷的社会扭曲成一种凶残变态的心里。他们希望能被男人看得起,他们希望能被女人捧为天。但是现实的不平等却只会让他们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苏尚淳其实就这样一个男人。
他在季姝那里故意表现成自己理想的样子,被季姝奉为天。转身却蹲在那个老女人脚下,恬不知耻,做哈巴狗。他对老家人故意做出一副很忙很辛苦的样子,对妻儿不屑一顾。放下电话却沉迷于风花雪月,不知今夕何夕。
这样的男人,一个“渣”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季姝后来躺在医院里,苍白着一张脸,对曾岚和高兴笑道,她很感谢这个男人给她上了这样一堂深刻的课。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
她身体里流着的与季青一样的血,也终于吃了与季青一样的亏。
好在孩子没了,她不会像季青一样,做一个荒唐颓废的妈。
二十三岁的季姝,才终于告别了青涩的梦,真正的成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季姝的故事,就这样吧,我实在不忍心详细写她流产那一次的经过……
关于三十几岁不成功男人的讨论,咳咳,貌似有点偏激?但是,还是希望民那都好好想一想啊~~~
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如果还不是个成功人士,那么一定要切记远离。
第82章.保护欲
苏尚淳的葬礼定在了农历腊月二十二,季姝知道了笑着对曾岚说,挺好,把旧事都留在旧历里,然后过个崭新的大年。
曾岚说,季姝,我陪你去吧。
她真的担心季姝那一天天鼓起来的肚子。
季姝笑的很爽朗,说不用,人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激动的。
那个人就这么死了。
季姝还记得那时候她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苏尚淳,你不得好死。
于是,这个人真的死了。
老天原来这么公平的。季姝真恨不得双手合十,朝天拜一拜了。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裙子,是很早以前买的,现在肚子大了,穿上腹部勒得挺紧。外面套上羽绒服,穿上平底的雪地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笑了。
勉强算是个漂亮的孕妇吧。
见苏尚淳最后一面,她绝对不能丑。
葬礼比想象中还要小规模,只是租了火葬场的一间特别小的灵堂,来吊唁的人一共大概也就二十几个吧。
所以这个人造了多少孽,就算生前藏得再好,等他死的时候也一览无遗。
季姝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道,季安生,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坏人的下场,死了都没人难过。
季姝很大方的包了一个“白包”,递给那个女人时候,浅笑着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那女人抬起头,满眼的惊讶,然后目光落到季姝的肚子上,神情复杂起来。
“我怀孕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季姝冷笑着问。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那女人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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