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竟是安王的孙女婿韩郡马。
韩郡马并无正经官职,很少上朝,这次却难得上了早朝,并且还是踹了折子来的。
“圣上素来宽宏,臣等居天子脚下,感沐皇恩,恨不能以身相报。前些日子,臣偶至义州,闻得义州缠足之风盛兴,忽而心中忆起太子当日斥责缠足之风的事情,将太子原话,说与义州百姓听。想要让义州百姓,尤其是义州女子,也能感念太子恩德,解除双足束缚。”
韩郡马说罢,稍稍停了一下,然后一脸愤然道:“孰料臣的话刚刚说罢,那些听到臣的话的义州百姓,却是俱都面色惶然,纷纷跪地苦求,请臣帮忙来求太子,万万莫要如此。女子三从四德,本是天性。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见一生之中,顺从最长久之人,便是其夫。
且,女为悦己者容,本为女子应分之事。若女子被疑品行不端,尚且当以沈家性命以证其清白;女子为向未来夫家,表明其愿意遵从三从四德,愿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愿意一生遵守妇德,以此缠小脚,居家中,说得好婆家,让娘家安心骄傲,让夫家满意,丈夫欢喜,本是应分之事,何来太子所说,有不孝之说?父母之爱子女,当为之计深远。女子缠足初时虽苦,然而一旦缠足,便能说得好婆家,父母既爱其女,便该计深远,缠足才是正道。”
天元帝面无表情地看向韩郡马,不语。
韩郡马被天元帝看得一头一跳,侧头看向太子棠落瑾,见棠落瑾也是一样的表情,心中正有些慌,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理不直、气不壮起来。
“咳咳!”
好在韩郡马听得安王握拳咳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继续道:“太子当日言道,缠足之风当禁,盖因缠足,乃是不孝不慈不忠之举。可是义州百姓的话,却让臣觉得,缠足并非是不孝之事。至于不慈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太子年幼,又自小居于深宫之中,必不会知晓女子生子一事。臣到义州之后,特特寻了一个村子,在村子里将其缠足与不缠足的妇人生子的数量比较了一下,比较结果,却和太子所说的并不符合。缠足女子,所生育的子女更多。”
韩郡马一开始说话时,众人并无太多反应,可是闻得韩郡马说到生育子女一说时,众人心中俱是一惊,眼中开始徘徊。
——这时候并非是鼓励少生子女的时候,大棠素来以人口数量当做是否繁盛的一个标准,闻得女子缠足可以带来更多的子女,俱都动摇了起来。
甚么不孝不慈的先不说,如果真的是为了大棠人口繁多,让女子缠足,似乎也不是甚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棠落瑾目光微冷。
天元帝面上表情未变,手指微微弯着,缓缓敲击着桌面。
棠落瑾看了安王一眼,又看了今日也来上朝的信国公一眼。
安王因孙子战死沙场,还是被五马分尸,早就已经和宁家不死不休了。
安王这次会令孙女婿韩郡马出面,怕也是因为依旧深恨宁家,顺便也把他这个宁氏的“亲生子”给恨上了。
棠落瑾想到其中缘故,只觉自己运气不好。
韩郡马的辩解还没有说完:“……太子殿下上次还说到了女子缠足乃是不忠一事。臣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去过的地方也少,然而单单就义州百姓来说,虽然依旧有男丁被征兵,但是当地的缠足女子,却是好好地活着,并且也和其他天足女子一般,将整个家都撑了起来,下地干活,侍奉公婆,养育子女,俱都一一做得。”
“臣虽不若太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天生心有七窍,福慧双全,但是弦动别曲,叶落知秋,单单看义州之事,义州女子多缠足,而缠足女子,能说得好婆家,令父母兄长面上有光,视为大孝;能繁育比天足女子更多的子女,视为对公婆大孝,对其子女的慈爱;在丈夫被征兵之后,尚且能支撑起一个家,如此更是视为对大棠的大忠。如此说来,臣虽不敏,却也深知义州缠足女子,与太子殿下所说的缠足女子的不妥之处并不相同、臣驽钝,不能分辨缠足是否是大棠应为之事,然而义州女子缠足多年,早早将缠足当做能嫁得好人家的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臣这次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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