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闹,各论各的,还是回了京师,为师把你开革出师门,让你安心当小舅子呢?”丁一冲张懋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句,方才对他说道,“你先回京师,籍口英国府嫁女……”
没等丁一说完,张懋就截着他话头说:“这不对!”他颇为不情愿地说,“我倒也想嫁姐,可大师母好好的……”为妾和嫁女是两回事,华夏自古是一妻制,三妻四妾不过是玩笑话,当然到了民国有平妻被法律承认的概念。这个说起来,又是一大本古代女性血泪史,总之,妾的地位是比妻低的,有娶妻,有纳妾,但没有娶妾的说法。
“你不是小孩么?”丁一又一巴掌扇了过去,“反正你是小孩,你就不懂事地闹腾,闹到宫里出面来劝阻,借着这掩护,启动天字一号计划,明白没有?”这就是教张懋倚小卖小了。
“是,先生!”张懋听着,不敢再闹,连忙立正答了,快步跑过去马棚,马上就招呼那二十骑,上了马,呼啸往京师而去。丁一看着张懋的背影,其实他是颇有些心虚的,所以才会连接扇了张懋两巴掌。
他把这弟子的姐姐纳了妾,于伦理来说,似乎不太对啊……这到底是乱了,还是乱了呢?
“不,这是自由恋爱,这是向这个旧时代腐朽的纲常宣战的号角!对,就是这样。”丁一喃喃这么说道,似乎这样会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人总有一些底线的。杀人对于丁一来说,只要合乎律法和正义,他压根就没有心理阻碍。但始终还是有一些东西,教他无法释怀,例如很快他又在想着,“只是不知道那佳人,可愿委身于我?虽说现在不愁买不起房,可毕竟三婚啊……柳依依和天然呆会不会寻死寻活呢?还真是对不起她们……”
他总归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良知,无法因着来到了这个时代。就把一切视之为泰然。所幸丁一的心理素质还极为过人,很快就把这一节先行放下,毕竟他现时要面对的事。可是绝对不容有半分闪失,全然没有太多空闲去让他思索这种“你侬我侬”的事儿。
就在兴安跟商辂、王文商讨明日启行的事时,丁一就招手叫过一个传令兵,低声向他吩咐了几句。那传令兵敬礼之后飞奔而去。不多时,就有一只小船从天津码头向外海而去,若是兴安看着这只小船,恐怕当场就会飞骑回京,不会跟商讨什么明天之事了。
因为这是一艘很特别的小船,除了有帆之外,它基本就是一个怪物,这不同于西式战列舰或是盖伦船。外形有异于中式福船的概念,不论西式战列舰还是盖伦船、飞剪船。它们看起来,总归是一艘船。而这艘小船是丁一设计出来,在香山县建造完成的,它是完全按照现代hydroptere帆船的样式来制造,别说这年代的人,就是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都是一艘完完全全的怪胎。
当然,丁某人是没有能力给这艘帆船装备上百个传感器用于测量压力、扭矩和速度,从而来不断地对船体进行微小的调整。不过华夏人总是有办法的,特别是对于帆船来说,何铁蛋这个跟随着黄萧养的老海贼,领着七八个老兄弟,就凭着他们多年的水上生活经验,来操纵着这一艘被丁一命名为“射日”的小船。
它虽然不能象现代装配了传感器和各种高科技配件一样达到五十二点八六海里的可怕时速,但船体的设计,还让它如飞一般!盖伦船也不过九节,飞剪船也不过十二到十四节,一节也就是一小时一海里的速度,而这“射日”号,在失去高科技配件的前提,纯以经验操纵的情况下,也依然有三十节左右的可怕速度,绝对是对得它的名字,所以尽管操纵它有着极高风险——同期建造了六艘,已有四艘在高速中解体、翻船,死了近十人,还有一艘是在丁一刚刚接手大明第二师时,为了回广西报信,沿着海岸线狂飚到广州府之后,就严重损坏了,不得不派人从陆路接力去广西……但何铁蛋那一伙老海贼,也仍乐此不疲,那种飞一样的感觉,让他们无法抑制地上瘾了。
之所以专门说起这艘小船,是因为从这天津码头,到达沧州府的南排河镇,走陆路的话,有二百来里的路程,加上这年代的路况,兜来绕去,只怕得有三百里了。但对于“射日”号来来说,因为水面上走的相对是直线,也就是百公里不到,一百公里就是五六十海里,就算为了确保把信送到,不敢放开了跑,二十多节的可怕航速,也是一个多时辰就到达了。
而把西海舰队停靠着南排河镇附近的黄萧养,马上就吩咐舰队,至于当地善后的事务,如何封锁舰队停靠消息,自然有安全局衙门的人手去办理停当,在经费充足的情况下,在这个小镇有上千名天地会、忠义社成员的条件下,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会在宣府入关的原因,皆因他不必再等!如果没有收到西海舰队到达的信报,已经从根本上完成了一个兵王到高层决策者转变的丁一,是不可能会冒然入关的,他会入关,会决然启用立宪秘约的关系,教孙镗开关门,是因为很多东西、人手,已然到位。
就在这一夜,天津码头燃起了许多的篝火,在这寒冷的严冬,看惯了大明卫所军兵作派的兴安也好,商辂、王文都好,并没有太过惊讶于这种举止,毕竟是得胜回朝的部队,就算骄纵一些,也是可以忍受的。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给西海舰队指明方向,丁一麾下的部队,是不可能在夜间这么暴露自己营盘目标的。
“射日”号当然不可能在夜间行驶,而且单纯就是为了快速飚行的它也装载不了多少人,一艘又一艘的冲锋舟从西海舰队的大船上放下,从广西上船的三个龙骑兵营,便这么沉默地携带着自己的装备上了岸,在李云聪安排的人手接应下,进入了为他们安排好的营房里。
第二日天还没亮,兴安、王文和商辂就被叫了起来,丁一的意思是早点出发,虽说皇帝要出京相迎,总不真让皇帝在那等许久吧?还是这边先出发,然后在离京师三五里地时停下休息,等皇帝出了城,这边就重新出发,三五里地,皇帝也就不用等太久。
王文和商辂都点头称是,只是兴安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丁一尽管看上去忠贞无二,无论景帝要他办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丁一都会接下并办好,但很多时间,丁一是没有这么小意的,没有为了景帝的面子去考虑这么多的,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问丁一为什么突然间顾及景帝的感受吧?
所以扎营启程,被一千骑兵护卫其中的兴安、商辂和王文,也就没有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发现两千人出发之后,码头边上的大营里,仍有上千火铳兵留在那里,因为就算火铳兵,入关之时也是有马匹代步的,只不过此时队伍后方那背着枪的,却就是真正的龙骑兵了,而且他们身上的枪械,尽管仍是使用颗粒黑火药,但也已是真正意义上的步枪而不是火铳。
而在部队开拔之后,天津码头就被留下的火铳兵控制,天亮以后西海舰队也开始慢慢从外海靠岸。这就是丁一的退路,他也不必要再隐藏什么了,西海舰队的巡逻小船很快就把周围的渔船驱散,明确告诉他们有海盗横行,再派人去知会天津卫所。天津卫的指挥使听着,吓到不行,这天津离京师可是极近的,要是让海盗上了岸,大致他这指挥使也就当到头了。
于是卫所的各级千户、百户,也驱使兵丁去海岸线周围巡逻盘查,以防海盗混上岸来。殊不知晓,因为卫所的正军、军余帮手,一时间那些渔民都没机会去把西海舰队停泊于此的消息扩散出去,却是替西海舰队瞒上了好几日的行踪。
而丁一领着一千骑兵和三个龙骑兵去到京郊,日近中午,停驻下来造饭用餐之后,倒是没有等上许久,先往京师去报信的兴安,就派了小中官奔驰而来,说道是皇帝已然摆驾出了紫禁城。
“先生,就在此时发动,必能一举成擒!”李云聪在边上毫不讳忌对着丁一这么进言,因为兴安和商辂、王文都入京去了,身边不论是三个龙骑兵营还是那一千骑兵,都于丁一的忠诚度都是再三检验过,绝对没有问题的。
丁一听着就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不若为师替太子看病时,将皇帝挟之为质?”以丁一的身手,又是带刀舍人的头衔,当时左轮也是在身上的,不见得是什么难事,“要做就要做得名正言顺,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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