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都走了之后,范质却没马上就走,他板着脸质问李中易:“你不要命了?”
李中易故意苦着脸说:“范公,下官不赌这一把,脑袋就能够保得住么?”
范质一时无言以对,柴荣的目的是啥,他这个心腹宰相,自然是一清二楚。
“让你这么一弄,京城里的粮商就更不会出售粮食了,明白么?”范质异常怜悯的瞅着李中易,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都象个必死之人。
“范公,下官也是为了咱们大周,才豁出去的。”李中易重重的一叹,“下官有几个小小的请求,还请范公帮着成全。”
“唉,说吧,只要老夫能够做到的,一定尽力。”范质也觉得柴荣对李中易太狠了,即使要压榨才干,也没必要把李中易逼上绝路的道理吧?
李中易凑到范质的耳边,小声说了几项要求,范质凝神一想,觉得都不算是难事,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算是在李中易临死之前,帮他最后一把。
等范质走后,李中易又钻进了工地,指挥着请来的工人,抓紧时间干活。
为了保险起见,李中易早就让人搭建起临时的宿舍,就让这些工人吃住都在工地上,免得泄露了风声,给自己找麻烦。
三百个工人,正挥舞着手里的斧锤等物,将已经切断了的竹子、麻皮、楮皮,砸烂,敲碎,搓成渣。然后,由挑夫将这些烂料,分别倒进三十几口全由石头垒成的大水坑内。
几十个身强力壮的闲汉。正用长长的粗木棍,搅拌着大水坑里的各种烂料。
李中易蹲下身子,用木勺子,从大水坑里,舀起一勺浑浊的料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李中易命人将事先称量好的生石灰(氧化钙),倒进大水坑中。然后用木棍密集的搅拌,直到料液均匀。
一直跟在一旁做记录的黄景胜,他发现。三十几口大料坑内,李中易吩咐人添加的东西大不相同。
有些添加的是生石灰,有些则是草木灰,极少数的料坑里添加的居然是。经过石磨压榨后。浸出来的沙树和松树的根茎液。
最后几个料坑,李中易命人添加的是木瑾叶和榆皮的榨汁。
黄景胜很有些看不懂了,就问李中易:“公子,为何料坑里加的东西都不一样?”
李中易拍掉手上灰尘,站起身子,笑眯眯的说:“用途不同,加的料自然不一样,而且。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必须你、我。还有从成都一起来的弟兄们悄悄的干。”
“为啥?”黄景胜搞阴谋诡计很有一套,玩技术活,却是个典型的门外汉。
李中易无奈的看了眼黄景胜,叹了口气,说:“这么重要的法宝,我本来是打算留下来捞钱用的,如今,只能提前拿来保命或是换官做了。”
“哦哦,独门绝技,不传之密。”黄景胜意识到,李中易最后添加的药剂,恐怕才是最最关键的东西。
李中易看了看经过切、挫、磨、压,踏碓、切翻、捣浆、淘浆等大工序,配合小工序之后,慢慢成型的料坑,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如果,不是当年在陕西的北张村,待过一年的时间,他还真没办法,搞出这么新鲜的花样来。
嘿嘿,梁国宾,你就等着瞧好了吧,看老子拿不拿得出三十万石粮食?
当天晚上,李中易带着黄景胜和众多随从们,按照称好的比例,依次往各个料坑里边,添加李中易私下里制作苏打、小苏打以及碳酸氢镁的混合药剂。
末了,李中易再将奇异果(弥猴桃)藤榨出的浓汁,挨个舀进料坑里。
干完了活后,李中易郑重其事的地叮嘱随从们,“咱们后来加的这些料,一个字都不能泄露,都明白么?”
“喏!”黄景胜带头领着大家答应下来,实际上,除了黄景胜之外,就算是李中易的随从,也没一个人知道,他在最后添加的居然是弥猴桃的藤汁。
没错,李中易就是想造纸,而且品种异常繁多,除了专门用来擦屁股的草纸之外,还有普通麻纸,白麻纸,苎麻纸,大白宣麻纸。
造纸其实很早开始了,只是,刚开始人们不知道纸药的重要性,所以,人工造纸的成本异常之高,导致纸张因为其价格昂贵,只能在少数权贵阶层里边流通。
“纸药”的作用主要有二,一是充当悬浮液,纸药和纸浆混合,能使纸浆中的纤维悬浮,匀称分散,这样一来,抄造出来的纸张就比较均匀;其二,是作为“滑液”使用,这一点尤其重要,能防止抄造出来的纸液相互粘连,导致废品无数,增加近百倍的成本。
正是因为李中易使用了近代的先进“纸药”,所以,成百上千张新抄造出来的湿纸,摞在一起加压去水后,仍然可以一张张完整的揭分开来,从而把造纸的生产效率,提高到了百倍以上。
李中易之所以要严格保密“纸药”,最核心的目的,是想一举数得,为将来“交子”的流行铺通原料纸张的道路。
尤其是最可能被用来当作交子的楮纸,其纸药更是李中易的独门绝招,绝对不允许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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