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真再对妹妹有看法,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既然刘斌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马上也就把它忘记了,心思又回到了银行的事务上。
毕竟,刘斌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告诫妹妹几句,让她对身边的男人小心一点,不管怎么说,李明熙死后,妹妹又成了自由人,她想跟什么男人来往,即便是做姐姐的也不好多干涉。
韵真心里明白,在市委组织部的有关文件发到省行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不然,等到调令下来之后,马上就要面临工作交接,说不定上面还会对银行进行审计,尽管她自信在担任行长这段时间的工作经得起考验,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起码有两件事必须妥善处置,一是有关徐萍洗钱的问题,虽然李毅死后,周丹似乎没有必要再揪着徐萍不放,可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很可能为将来留下祸端。
另外就是手里的那笔钱,在走之前必须从账面上彻底消失,抹去一切痕迹,并为它们找到安全合理的项目。
实际上,在李明熙的葬礼上,周丹已经和韵真谈到了她离开银行之后新的行长人选问题,对此,韵真没有表态。
虽然有一个跟自己关系良好的人来接替行长的职位,等于在银行系统留下点自己的人脉,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周丹可能早就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之所以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是出于客气罢了。
如果自己执迷不悟,非要提出参考人选,最后不但不会被采纳,反而会引起闲言碎语,甚至还会有人怀疑自己试图掩盖什么,既然已经离开银行系统了,干脆就表现的豁达一点,身后事就让周丹全权处置好了。
那天,韵真和周丹谈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虽然是非正式的,可实际意义比正式的谈话更有价值。
周丹一直没有提到李毅的名字,甚至还有点故意回避的嫌疑,可韵真并没有回避,反而把周丹拉到一个僻静处,一脸神秘地提起了她们共同的老师。
“周行长,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当面跟你说清楚……”韵真一脸坦然地说道:“当初老师问我要那笔钱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答应,不过,后来他告诉我,这笔钱是替王书记筹集的,所以,我就给了他,没想到他竟然……”
“你说什么?替王书记筹集的?”韵真话还没有说完,周丹就忍不住打断了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韵真能够读懂周丹的神情,她知道,李毅已经死了,自己是不是给过他钱,只有天知道,如果周丹敢再纠缠这件事情,那就会把她的丈夫扯进来,反正李毅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作证,就凭周丹和他的关系,她有嘴也说不清楚。
韵真见周丹冷着脸,一副算你狠的模样,于是赶紧说道:“哎呀,反正他是这么说的……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就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好在我今后就在王书记手下工作,大家都是自己人,什么事情都好说到桌面上……那天在临海县我跟王书记交换过意见,过几天我们还要详细谈谈……”
“你……真的给了他十个亿?”周丹脸上的神情明显就是一个大问好。
韵真故意机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凑近周丹低声道:“我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所以就我多了一个心眼,还有一半让我及时收回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笔钱目前在徐萍的支行,我走后就由你来处置吧……”
周丹尽管还是有点不信,可脸色缓和多了,笑道:“刘行长,你跟老师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猜……你肯定知道他是只旱鸭子吧?”
韵真一阵紧张,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谁关心这种事,我可从来没有跟他下过水,哎……想起那天的事情还忍不住后怕……我听说他马上就打算金盆洗手了……”
周丹似笑非笑地盯着韵真说道:“我看,你倒是有点金盆洗手的意思,好好的银行行长不干,偏偏要去当个七品芝麻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银行混不下去了呢……总之,等你离开以后,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韵真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随他们说去,我问心无愧……对了,周行长,刚才你向我征求新行长的意见,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有件事我倒想提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哦,这么郑重其事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周丹问道。
韵真犹豫了一下,忍不住一阵恼火,心里暗自把徐萍骂了几句,笑道:“就是关于徐萍的事情,你知道,先前行里面对她就有些风言风语,后来还听说纪检部门要查她……
虽然只是一些传闻,可对一个支行长来说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不利于她今后的工作……所以,我打算走之前把她调离支行行长的岗位……”
“哦,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周丹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好像被韵真当面揭了短处似的。
居然还会脸红,都说她是李毅学生中的佼佼者,看来也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她之所以能爬到这个位置,多半还是跟李毅和丈夫的职位有关,能力也就一般般。
韵真得出了这个结论,心里面就坦然多了,笑道:“也说不上安置,在你面前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之所以对徐萍格外关心一点,确实是因为她给我当了多年的秘书,我不希望在我走后她犯什么错误……
行里面之所以会有风言风语,可能跟她个人的性格和工作作风多少有点关系,客观的说,徐萍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并且还很年轻,如果好好培养,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只是有点急性子,不太适合在一线工作,所以,我
打算把她调到分行先当几年办公室主任,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周丹冲韵真摆摆手,打断她道:“韵真,你这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继任者了吗?你现在还是行长,换个办公室主任没必要向我请示吧,还好你承认这里面有私情,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想遮掩什么呢。”
韵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一阵后悔,心想,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自己还没有离职呢,只要是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尽管做了,干嘛脱裤子放屁向她请示呢?看来还是心虚。
尽管徐萍调动的事情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可韵真并没有提前给她打招呼,她想让徐萍沉下心来先把自己在支行的屁股擦干净,一旦让她知道调动的消息,免不了心浮气躁呢。
台风终于过去了,只剩下带来的降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这天是周末,下午的时候,韵真主持了行里面一个小型的高层会议,研究第四季度银行放款的额度。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总有点神不思属,有事没事就会想起秦笑愚,心里面躁动不安,有心想跟他联系一下,可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这就让她更烦躁,干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的。
就像现在一样,虽然人坐在那里开会,可心里却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居然神思恍惚一起来。
她赶紧跟身边的一个副行长耳语了几句,悄悄溜出了会议室的,在办公室的私人卫生间里,她红着脸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总是想起秦笑愚了,不用说,经过柳家洼那个不眠之夜以后,身体原本潜伏着欲望再一次被唤醒了。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一旦尝到了滋味,就像是吸毒上瘾一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给过你甜头的人。
哼,他可好,想的时候也不一定想着自己,反正身边有吴媛媛呢,连肚子都被他弄大了,而自己被折磨的时候却偏偏要想着他,这个坏蛋,从来都是只管点火不管救火,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
这样想着,韵真就有点愤愤不平,赌气地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自己滚烫的脸,然后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假寐,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才知道会议已经散了,看看手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想起又要度过一个空虚寂寞的周末,韵真就有点提不起劲,忍不住就想起了徐萍,已经有好一阵没有跟她在一起了,以前总是她主动打电话来要求见面,可自从有了那个周文平之后,行踪就开始变得神神秘秘,难道她还敢跟周文平假戏真做?
也许到了跟她谈谈的时候了。
韵真拿起桌子上的座机给徐萍拨了一个电话,她估计此刻徐萍应该在自己的办公室。
好一阵才听见有人接电话,不过,只听见电话里喂了一声,然后迅速就挂断了。
韵真有点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拨错号码了,仔细看看,确实是徐萍的手机号码,并且,她基本上可以肯定,刚才那一声喂是徐萍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她好像还听见了其他什么声音,只是不太确定。
搞什么名堂。
韵真生气地扔下座机,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了徐萍的名字又拨了一个过去。
又是好一阵等待,良久才听见徐萍有点喘息的声音。
“姐……刚才电话断了……有事吗?”
韵真一愣,听上去,徐萍好像是刚刚跑着来接电话的,要不然怎么会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她倒也没多想,没好气地说道:“怎么?难道找你非要有事?”
正说着,韵真忽然听见手机里传来啪的一声,就像是扇耳光的声音,徐萍好像被人捂着嘴似的哼了一声。
“怎么啦?你在哪里?不在办公室吗?”韵真狐疑地问道。
“啊,不在……我刚刚……在睡觉……”徐萍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干着体力活似的。
“在睡觉?”韵真吃惊地说道:“现在可是上班时间……怎么?生病了吗?”
就听徐萍深深喘了一口气,好像还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喘息,韵真虽然经验不多,可还是听出了一点名堂,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哦,姐……我在宾馆……今天中午搞定一个大客户……喝多了……”
韵真没有出声,因为她好像隐约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徐萍喝多了不奇怪,在宾馆睡觉也不奇怪,可她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呢?难道她跟周文平在一起?
“什么大客户?”韵真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
“啊,三个亿呢……已经谈好了……姐,找我有事?”徐萍的语气这时才正常了一点。
韵真犹豫不定,只好顺口说道:“我本来想让你来办公室一趟……算了,既然你喝多了,另找时间吧……”
“好吧,也许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徐萍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个电话。
“这个客户……哪家公司啊……”韵真在挂上电话前忽然问道。
徐萍有点措手不及,不假思索地说道:“博远投资……”刚说了四个字,好像忽然被什么人打断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是一家投资公司……”
韵真不再说话,默默地放下手机,嘴里念叨着:博源投资,博源投资……这世上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文平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徐萍明明知道他有可能是公安局的卧底,还要跟他勾三搭四,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个帅哥?
这样想着,韵真不禁替徐萍感到一阵深深的忧虑,忍不住又想起了秦笑愚,她意识到,那天晚上在柳家洼,几乎跟他谈了所有的事情,可就是忘记提到徐萍的这个男朋友了。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韵真的沉思,拿起来一看,没想到是母亲祁红打来的。
“妈,有事啊,我正准备回家呢。”韵真本能地觉得母亲这个电话来的也有点不合时宜。
“韵真,下个星期调令就要下来了,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祁红问道。
韵真松了一口气,说道:“都准备好了……怎么这么快?”
“夜长梦多,我催了他们一下……下个星期组织部可能要找你谈话,你主动跟王书记联系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最好在组织部找你谈话之前跟他见个面,该说些什么心里有数吧……”祁红淡淡地说道。
“妈,这些事情等我回家再谈吧。”韵真奇怪母亲今天为什么会在电话上说这些事情。
“这两天我都抽不出时间,临海县委郑书记来了,等一会儿要陪他吃顿饭…
…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住在省委招待所……”祁红有点犹豫地说道。
韵真知道,郑建江虽然只是个县委书记,可跟自己家里关系一直不错,即便在刘定邦活着的时候,两家人也常有走动,母亲请他吃顿饭也不奇怪,只是,最近没听说省里面有什么会议啊,母亲为什么要住在省委招待所呢?难道又是孟桐召见?
“妈,是不是跟他……”
“别瞎猜,孟桐前几天去北京了……我这是公务……”祁红马上就阻止了女儿再说下去。
孟桐?韵真惊讶地发现母亲居然在自己面前改变了对孟桐的称呼,自从自己认了亲爹之后,私下里她总是你爸你爸的,怎么突然就改成孟桐了?虽然只是个细节,可这种细节在母亲那里都意味着某种暗示。
“妈,你这两天都没有时间?难道你把后天的事情忘记了……”韵真问道。
祁红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说上坟的事情?”
“对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妈,你要是忙的话,我看今年就算了,要不明年吧……”韵真一直对母亲突然要给父亲上坟感到惊讶。
不过,她心里明白,母亲的行为绝对跟感情无关,她这么做明显是给外面人看的,从这一点来推测,父亲所代表的一方很可能已经占了上风。
“这事还没有最后定,你和韵冰准备一下,等我电话……”祁红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韵真坐在那里愣了半天,忽然想起韵冰这两天都住在自己家里,如果母亲晚上不回来的话,今天晚上家里很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样想着,忍不住心中一动,拿着手机有点犹豫不决,可当她想起刚才徐萍异常反应的时候,便毅然在上面按下了“晚上来我家”几个字,然后发里了出去。
心想,没有比自己的家里更安全的地方了,那些小警察,即便借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到省政协主席家里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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