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黑衣的圣宗先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转世,究竟是真还是假?”
那穿白衣的圣宗道:“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刚才你我一念之间所见的一切,都可以是真,只要你我随天地之力转化而去,那一切就会照我们刚才所见而发生。但如果前辈您拒绝,那一切自然就不会发生,咱们今日之缔命便不成。”
那黑衣服的哼得一声道:“你是故意让我看见这些未来的变化。投胎之后的事情。难道就不怕本座反悔吗?你以为转世之后,本座真的相信会要和你一起去人间做两个乞丐?”
陆正听他口称本座,心中一动,莫非这是蚩尤?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莫非自己又入幻境了吗?正思索之际,那黑衣服的说完,却忽然转头冲他瞪了一眼,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陆正刚要询问。那剩下的白衣服的圣宗呵呵一笑,然后冲着自己道:“你且稍等一会儿!”说着,飞快地一摊自己的手心,掌心之中刹那之间竟生六条金龙呼啸游走。白衣圣宗口中一叱,喷出一口青气,顿时将六条金龙包裹进去。不多时,烟雾散尽之后,赫然成了那块六龙玉佩!
做完这一切。白医圣宗便将玉佩从手中弹射入空,陆正见此一幕。心里不由一毛,莫非这是三千年前之景,但刚才他分明就跟我打招呼?难道自己回到了三千年前,要不就是自己入幻太厉害了?
再看那六龙佩飞出之后,就要消失在虚空之中,突然一颗黑色珠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从中喷出一道黑光,直接注入了六龙佩之中。然后又和六龙佩一起消失在了虚空不见。
白衣圣宗这才道:“看见了吧,那就是六识珠,是蚩尤前辈凝练而成。刚才喷出的那道黑光是他盗了我的一缕神气寄养此珠之中,以他之六识养出神念。然后才注入了六龙佩中。你现在明白六龙佩之中那道残念怎么来的了吧?那不是我的残念,而是蚩尤的一道残念,虽然蕴化在六识珠,但却是我的神气,到时候这道神念会自认为谁,只怕连我也不知道!”
陆正当即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从后事来看,那道心念还懵懂不知,其实自己应该是蚩尤的一道神你那。但看着眼前的穿着白衣的圣宗,却更为困惑,直接就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那白衣圣宗道:“巫山灵地,三千多年前,你刚才看见跟我长得一样的,就是蚩尤前辈。他刚刚不是消失了,而是真的入天地轮回之中了。我也要赶紧去投胎才是,否则三千年后可没有你!”
“三千年前?你是说我来到三千年前吗?这是你们刚刚开始打赌的时候?”陆正惊呼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能够看见你?”
玄黄道:“此一时,彼一时,一时相通罢了。天地之间玄妙众多,也没什么稀奇。你可以认为自己是偶然误打误撞来到了,也可以说这就是天意的安排!不过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没一会儿就要回去,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陆正“啊”的叫了一声,不敢再浪费时间,当即镇定心念,想清楚自己最重要问得问题。他首先问道:“刚才蚩尤离去之前,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的,什么假的?”
玄黄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让蚩尤看了看投胎之后会发生哪些事。刚好看到道海的鲲鱼化为鹏带着佛山众修行人往日月庐而去,脱离了妖物的包围,你就被天地之力送来了。蚩尤前辈一见你,就直接投胎去了!”
什么?玄黄和蚩尤在转世之前,居然先看了自己转世之后会经历的事。陆正被这番话震惊得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玄黄伸手在他眼前一晃,道:“机缘难得,你这时候发什么楞,快想清楚还要问什么吧!”
要问什么?陆正要问的可太多了,首先就是各种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还有自己无端来到三千年前,将会何去何从;再者比如按他自己现在所处,就是三千年后蚩尤到底会不会毁灭天地呢……如此等等。但陆正转念又想,这些问题之中还是之后蚩尤毁天灭地之事比较重要,于是便向玄黄问了。
哪知玄黄却笑了,见陆正懵懂。便道:“蚩尤会不会毁天灭地,这件事最应该问的不是你自己吗?否则我在做什么,三千年后,你又在做什么?”
陆正似有所领悟,沉吟了一阵,问道:“有一件事。妖物解脱之路,你已经找到了,就是御龙诀的修行。最后所谓的亢龙诀,正是你在佛祖和道祖之外,求证的妖物解脱之路,对吗?”
陆正问到此,玄黄才收起了笑容,道:“我和你之间说话,就是一番玄妙啊!其实真正的解脱。何必一定要在天地之外别创天地呢。其实在我看来,妖物也好,乃至修行人也好,并不需要解脱,也没有什么身或者心需要解脱!身是天地之化,心是天地之道。天地长生,因而一切生灵本就是长生的!”
陆正不解,道:“难怪亢龙诀中所教。只是一句话,不是脱天而去。而是重返天地!但这么一来,岂不是说不必修行了吗?”
玄黄奇怪地看了一眼陆正道:“以你的境界,怎么会问出这么肤浅问题?”
“是我问错了,其实也不该问了!”陆正立即察觉自己错处,赶紧又重新道,“身心道命天。修行诸劫,都是步步返归,使不离于己,明天地与我无别。妖物也好,修行人也好。有神通也好,无神通也好,只是行之差别。或合乎天地之道,或悖乱天地之道,合乎天地即合己,悖乱天地即悖己!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你会种下篱笆,让神通不入人间。那么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拆了篱笆,削去人间神通,让人间再无神通!”
玄黄笑了笑,伸手一指陆正,道:“你说错了,拆篱笆,削去人间神通的不是我,而是你!”
陆正心中一苦,掰着手指:“呵!要拆了篱笆,首先就要对付蚩尤还有他手下的那些妖物。这还不止,佛门也好、道门也好,还有修行界形形色色那么多修行人,都已经习惯了倚仗神通,妖物好禁,修行人却难止。哪一件都是要命的事,哪一件也不是一时可成事,你真的觉得我做得到吗?”
问话无应,陆正一抬头,却见眼前石上空空,玄黄已经不知所往。随即清风忽动,一道白色的身影落下,站在石上。陆正抬头一看,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地妖烛九阴。他正想问烛九阴一句,玄黄是不是已转世而去,耳边就响起了玄黄的声音:“既然不是一时可成,那就慢慢去做吧,天地既无尽头,要走的路,自然也没有尽头!”
玄黄话音刚落,陆正见眼前的烛九阴身形如水波一样晃动、模糊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天地之力再至,他又觉得自己的形神被移送到了某处。等到身心一定,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所在正是刚才和蚩尤僵持之处,但四周已经不见任何修行人和妖物,唯见四处山川狼藉一片,乃是妖物经过留下的痕迹。
日月庐!他们都去了日月庐!陆正回过神来,正要往日月庐赶去,身子才一动,形神变化骤起,身心如天地而双目如日月,天地之间一切万物景象刹那之间都入于心中,纤毫毕现,历历分明。他看见了每一处山川、河流、草木,以及每一颗星辰和每一个生灵。
忽然他看见了日月庐,日月庐的废墟已经炸开,在篱笆边上,无数的修行人和无数的妖物对峙在一起。修行人之中为首的自然是是荒未央和三十二相,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是佛门和道门以及其他门派的修士。妖物之首则是天地双妖,在他们背后则是混沌之妖,好像比之前又多了几个,再有就是各色妖物。但在妖物的左侧竟然还站着一些修行人,看样子都是投降妖物的修行人!
双方隔开百丈之距相持,中间的平地上,则是有两具尸身倒落在那里。当陆正的心看清楚这两具尸身的时候,两个名字立即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那是乐先生和老师,他们怎么会……陆正剧痛袭心,瞬间从半空摔落。
但是他没有跌落尘埃,在触地之前一寸,被一股力量托住,让他缓缓地落在地上。陆正挣扎起来,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车,小车上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是大夏龙图。难怪刚才没看见他在日月庐,原来他来了这里。当双方四目相对,互相看见了彼此之后。陆正听见大夏龙图说了一句:“走吧,我等你很久了!”
“原来你是……”陆正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和大夏龙图一起化光飞向天空,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他们用了极为高明挪移虚空的法术,因为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日月庐,那里有十分重要的事在等着他们!
其实在看见日月庐之前,陆正还看见了其他的场景,比如他看见在道海清都山上,心儿安然地躺在竹林的屋舍之中,安静的睡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小哥哥去将她唤醒。他也看见了,在修行界和蛮荒的交接处,一个山头之上,有一个同样面孔的女子痴痴地向着某个方向眺望。她已经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好像已经站了很多天。
终于,她突然动了,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化为原形。那是一只狐爪,爪子尖锐锋利。忽然,她不知为什么举起爪子地在自己的脸上一划,爪子缓缓从左额到右脸抹过,划出了数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覆盖了她整张脸。但她一动也没有动,也没有处理伤口,任由鲜血在脸上凝结!她只是举起了左手,她的左手里有一对角,那是一对通天彻地犀的角,传闻只要两人各执其一,不管相隔多远,都能知道对方之心。
她凝视着手中的这对难得一见的宝物,口中喃喃道:“哪怕是通天彻地,我也得不到你的心!现在我已经跟她不同了,再不是她的面容了,你又看见了吗?”
一阵风来,将这几句话吹散四周,四周传来一些虫鸣鸟叫。她侧耳凝神听了一会儿这些声音,然后猛地一转身,消失在了蛮荒之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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