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大海虽然仍旧寒冷,鱼群却已经渐渐浮上水面,渔民们休养了一个季度,终于可以迎接一年中最丰盛的收获。
错过了这个季节,夏季和秋季是人鱼严格限制下海捕捞的时段,渔民就很难有好收入。
因而大家看着几次下海都颗粒无收的新成员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和排挤。
春天大海有丰富的资源,却也有着最危险的气候。如果不是靠着野兽般的直觉和体力,已经连续亏损的陶一冉恐怕连渔船都要赔上。
有人提出直接租用他的船,至少他还能赚点差价,可独来独往的青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推着船上岸,淡定回家。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就连负责看场子的打手都忍不住嘲笑这个光有体力的青年。
陶一冉仍旧连反驳都没有一句。
这天出海,又遇上了一场浓雾,渔民们纷纷打道回府,只有那个独自撑船的青年站在船头,举着并不明亮的煤油灯,远眺着雾气蒸腾的海面。
当四周已经被浓雾包围,陶一冉就像站在了一座渔船般的孤岛上,只依稀看得到二十米范围内的海面状况。
青年半蹲下身,将煤油灯挂回灯杆上,点亮另一盏防水的高强照明灯。本来昏暗的四周顿时变得明亮起来,而这艘小船也成了浓雾中最大的标的。
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渐渐浮现一个巨大的阴影,光目测就有五米长。
青年笑了笑,脱下身上的衣服,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海中!
用半个月熟悉洋流,重新适应水压,提高潜水时间,等一切都找回熟悉的感觉了,陶一冉才有这样的勇气,独自一人去面对海底的怪物。
在他输给人鱼奴隶后,就已经对人类和人鱼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有了明确的认识。反复的伤痛也让他渐渐失去了重返拳台的信心,然而对于青年来说,这个世界除了那一小块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了,于是飘来荡去,依旧在寻找变强的方法。
这种执着,也成了他每次熬过从骨头内渗出来的疼痛的唯一麻醉剂。
被照明灯吸引来的大鱼在强光中渐渐显出了身形,陶一冉踩着水,有些胆颤,却更多的是兴奋。
这是一条还没完全成熟的雄□□鲨,然而正是因为年轻,才会这么好奇地游向陶一冉。
在狂风暴雨发作之前,海面终于有了动静。
在海面无助飘摇的小船终于爬上来一个人,他的胳膊渗出了血,人也有些脱力,可嘴角却是弯的。他的手腕上缠着搅成了绳状的渔网,渔网另一端很快浮上来,一条虎鲨已经翻着肚皮浮在海上。
乌云密布的天空很快就要挤出雨水,筋疲力尽的青年休息了一阵子才翻过身要扬帆回航。
就在这样仿若海洋迷宫的环境中,传来了铃铛声。
陶一冉警惕地回头,在暴雨前,浓雾退散了许多,因而他才能看到四年前那条带着人鱼女神雕刻的大船。
那条人鱼叫尤莱尔米勒,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小人鱼的警告言犹在耳,青年想也不想,将船舷大幅度扭转,急速变向的渔船最终控制不住平衡,发出吱呀声响后,慢慢地翻了船。掉入水中的陶一冉将渔网缠在自己两个手腕上,让鲨鱼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巨大的鱼鳍遮住了青年的脑袋,在这样昏暗的时刻,就连人鱼也不可能看清水下有人。
大船在距离鲨鱼约三四十米的地方开过,陶一冉甚至听到了船上护卫讨论的声音。翻船他们常见,但翻船还有一条死鱼就比较奇怪了。幸好其中一个护卫提到主人急着赶路,没时间去管闲事,大船才驶进浓雾里,再次不知所终。
陶一冉从海里露出半个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条华丽依旧的大船,微微皱眉。
这家伙没死,那小人鱼就还没复仇成功。
……你到底还活着么?
暴雨来临前,青年拖着五米长的虎鲨登陆,在岸边的渔民们看得眼都直了。
对于陶一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表现,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租船的事情。光看虎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就知道这一场搏斗靠的并不是侥幸。
曾尧听说这件事后,放下训练器械,披上外套就朝海滩走。
在海里可以利用浮力来拉扯半吨重的虎鲨,然而上了陆地,即使是动用十几个打手,也只能勉强拉到岸边来肢解运输。陶一冉跟负责收鱼的人谈好价格后,就慢慢地离开了海滩。
暴雨开始倾泻下来,冲刷着所有没来得及躲避的人。明明有着强悍的攻击力,可青年的脸色难看得就像个受不住风吹雨打的普通人,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谁又会想得到他曾在拳台上风光过?
曾尧坐在码头的石墩上,远远看了眼引来无数围观的虎鲨尸体,又隔着厚重的雨帘看向疲惫不堪的青年,直到对方要从他身边绕过的时候,才说话:“你的伤为什么不去治疗?”
现代科技固然受到了巨大的挫折,然而医疗水平却比从前提升了不少,甚至有些绝症都出现了治愈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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