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蜀王府周边没有人家,但昨晚那么大的阵仗,又怎会没人注意到?不过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蜀王府是什么地方?一般人谁敢进去撒野?更别提弄这么大阵仗了。
康王当时就准备派人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的,只是被手下的幕僚劝阻了。蜀王支持他们,可是一招暗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看出端倪呢?更何况,别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吗?蜀王府外的那些人,明显是皇上的人啊!皇上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他们家王爷了,难道还去坏皇上的事,惹皇上讨厌吗?再说了,既然皇上有心动手,他们能阻拦得住?
安王得到消息,笑得很欢。他暗自祈祷着,打吧,打吧,打成两败俱伤才好!
“王爷,动手的似乎不是平王的人,而是皇上的人……”负责安王暗势力的独孤宇有些不安道。
安王的笑声顿了顿,蒋少立立即开解道:“王爷不用忧心,那女人并没有进皇家的门,如今名节已毁,皇上不会为了她责怪您的。您可是皇上的嫡子!”
这句“嫡子”取悦了安王。他想着这些年来,他策划刺杀老大老三少说也有十数次,父皇不可能不知道,不也没有怪罪他?皇权之路不就是用同胞兄弟的鲜血铺就而成?父皇不也是残害了其他兄弟才登上皇位的?
第二天一大早,岳朝城给赵世华换药时,小声问道:“王爷,可还好?”
赵世华明白他问的是真正的蜀王是否安全,可是这个他如何得知?不过他估计真正的蜀王应该已经不在了。不然,真的若在,皇上不会让他假扮蜀王。
“本王还好,昨晚上了药也不大疼……”赵世华偷偷捏了岳朝城一把,岳朝城会意地低下头来,状似检查伤口,赵世华在他耳边小声道,“最后那几名暗卫是皇上的人……”
岳朝城身体一僵,隐约明白过来。皇上的人在这里,就算他们王爷回来了,也不能露面,得等这些人走了才行。大不了就让宁简一直扮下去,等回了封地再说,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宁简扮得像,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岳朝城放下了一桩心事,便不再管这件事了,只专心为昨晚受伤的人治伤。
赵世华虽然平日里装蜀王装得很像,但两个人骨子里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对那些护卫,要是真的蜀王受了伤,必然迁怒那些护卫,怪罪他们护卫不力,别说赏钱了,不被打一顿板子就算好的了。可是赵世华不同,赵世华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下令让岳朝城尽力医治所有伤者,并给了牺牲的护卫及重伤的护卫很丰厚的抚恤金。至于那些在此次事件中活下来的人,也全都有奖赏。
因此,虽然蜀王府刚刚遭遇了那么大一场浩劫,存活下来的人却都很神,并且对蜀王的忠诚度也有了大幅度提升。
安然被蜀王赏赐给了王爷的幕僚宁简宁先生之事就发生在昨日午后,距离晚上出事时间很短,因此并没有传出去。而知情人又大多死在昨晚的浩劫中了,岳朝城这个知情人又帮着隐瞒,赵世华的两个小厮又是他的心腹,这些年也经常见自家主子假扮王爷,因而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所以,安然就以侍女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在爹爹床前照顾。伺候爹爹洗脸擦手,服侍他喝药,布置房间,陪他说话等等。
其实昨晚赵世华伤得不算重,与从前假扮蜀王抵挡刺客的刺杀相比,这点伤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不过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他还没弄清楚,也只能暂时在王府里养伤。
父女俩一起用了早饭,又一起相互监督喝药。而后赵世华便半躺在床上,安然坐在床边,在他手心里写家里的情况。
因为现在有皇帝和平王留下的暗卫在,父女俩说话也比较注意,很多时候赵世华都只能小声提一句,然后安然慢慢在他手心上写,这样暗卫是看不到的。
赵世华很担心安然的婚事。他记不得安然曾经与贺家定过亲,对女儿怎么来的长安,怎么与平王认识感到很奇怪,安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爹爹说,便指着自己的喉咙,写道:“这个说起来很麻烦,等女儿嗓子好了慢慢给爹爹说。”
赵世华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女儿与平王之间的关系肯定很复杂。一个皇子,一个寒门女子,怎么会认识?又怎么会有婚姻之约的?
这时,内室门口的珠帘外面有侍女通报道:“王爷,平王求见。”
平王来了?
赵世华抬头看女儿,只见安然双眼一亮,当即就想跑出去。
赵世华赶紧拉住她道:“毛毛躁躁地想去做什么?”
安然回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不过想要见到哥哥的心情是那样激动,偏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急得她想跺脚。
赵世华声音一冷,沉声道:“扶本王起身。让本王去会一会这位惊才绝艳的平王殿下到底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了一只眼睛。十多年没见过他了,变化就真的那么大?”就让他的女儿这样心心念念地想着,听到他的消息就想跑出去。
安然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来,小心地扶着爹爹从床上下来,又帮着他穿上一件宝蓝色绣金色云龙纹的亲王便服,穿上黑色绣银夔龙纹丝履,再戴上一顶碧玉冠,着碧玉簪。别说,还真的很有亲王的风度气势。当然,如果不是那个银质面具,效果或许会更好。
安然想起爹爹脸上的疤痕就心疼,也不知道用去疤痕的药膏能不能消去一些。不说恢复从前的俊美容貌,只是不要那样凹凸不平,不要那么狰狞也好啊。现在这样,娘亲虽然也不会嫌弃,但难免半夜醒来见了害怕。
穿戴好,安然就要扶着爹爹出去,谁知赵世华却回头对她道:“本王先出去看看,你就留在这儿。”
安然拉着爹爹的衣袖不放,嘟着小嘴表示对爹爹的抗议。哥哥为她肯定都要着急死了,昨晚她不肯跟凌云一起回去,现在哥哥上门还不让他见自己一面,他怎么能安心?
赵世华心中暗叹果然女生外相,他的宝贝女儿居然有了情郎就不要爹爹了,于是故意冷下脸来,训斥道:“一个大姑娘家,上赶着过去像什么话?他就是皇子又如何?这些年你的闺训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母亲和兄长是如何教导你的?”
安然听到爹爹将此事升级到没有教养的高度,隐隐还有责怪娘亲和哥哥的意思,偏偏自己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低头听训暗自生气。
赵世华见她垂着小脑袋,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疼有些舍不得,于是放柔了语气道:“本王先去会会他,看看情况再说。”
安然无奈地点点头,又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爹爹的眼睛,带着几分恳求。
赵世华见了,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才转身走了出去。因为身上有伤,他走得并不快,他也不要人搀扶,背负着双手,将身板挺得笔直,给人一种极其稳重踏实的感觉。
安然看着爹爹的背影,只觉得是那样的高大威武,她的眼睛不知不觉中有些湿润。有爹爹的感觉,真好啊!
杨彦在正厅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见人来,不由着急地起身在堂上转圈子。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绣金色飞龙文的常服,头戴白玉冠,着白玉簪,因这两日心情极差,又没有休息,面上难免带着几分疲惫,看起来俊美而忧郁。
正厅里伺候的丫头小厮偷偷打量着这位名气如雷贯耳的王爷,不由很是好奇。貌似自家王爷与平王殿下不怎么熟啊?平王上门来探伤,王爷不见也就罢了,怎么会不顾伤势要亲自出来接见呢?
独孤凯和赵安齐跟着杨彦一起来的,见王爷着急成这样子,忙起身劝道:“殿下,您别着急。蜀王殿下既然要亲自出来见您,想来伤势不重。”
独孤凯和安齐都不好直说安然没事,只能借着蜀王的名义安慰自家主子。
杨彦知道自己应该镇定一些,可是他忍不住啊!
安然在王家被人掳走,恨得他甚至想着若不能平安将她救回来,就毁了整个天下。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知道她暂时无恙,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昨晚他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又被几个心腹劝阻,他担心父皇因此对安然印象不好,也就忍着让凌云来帮他把人带回去。谁知道凌云回来不但没把人带回去,反而带去一个让他心痛不已的消息——她被安王灌药伤了嗓子,都不能说话了。
杨彦真是心疼得有如刀绞一般,好不容易忍到天亮赶到蜀王府,却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好吧,请原谅心急如焚的人将一盏茶最多一刻钟的时间过得有如半天那样漫长。
赵安齐也忍不住问站在一旁的蜀王府管家道:“蜀王殿下身体可好?要不然,我们过去请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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