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愤怒地跳出去,厉声道:“三,谁说我爹能弄到乡试的试题的?”
王三婶见安然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板着脸质问自己,心里不高兴了。她轻轻哼了一声,撇撇嘴道:“这可是你大伯娘亲口跟我们说的,要问问你大伯娘去!”
安然就知道肯定是王氏这个蠢女人在其中弄鬼,可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害了爹爹对她有什么好处?
“大伯娘,谁跟你说我爹爹能弄到乡试的试题的?”安然强忍着一肚子火气,冷静地问道。
王氏见自己传这样的谣言被发现了,也有些心虚,特别是看到县令家的大少爷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冷冰冰的刀子一样,就开始害怕了。她怯懦地说道:“我,我就是猜的……”
“猜的?这种事情也能猜吗?你想害死我爹爹是不是?”安然到底还是忍不住怒了,对着王氏就吼起来。
王氏被安然吼了,很是恼怒,正要挺起膛怒斥她对长辈不敬,就看到安然身后钱锐的目光微微眯起,好像要吃人的样子,立即便把她刚刚提起的一点胆气吓了回去。
“我也想知道,这样足以让赵家人头落地的事情,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钱锐冷冷地盯着王氏,着重强调了“人头落地”和“猜”两个词。
再一次听说赵家有可能人头落地,王氏害怕了。只见她身形不住地颤抖着,连嘴唇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一句话半天都说不出清楚。
“我,我就是,看孩子他爹收到他二叔的信很高兴。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后来爹娘又杀**祭祖,说是保佑二叔得中举人……我就猜着,是不是二叔知道了考题……”
钱锐几乎要抚额长叹了,见过蠢的,但没见过这么蠢的!就一封不知道内容的信和杀**祭祖两件事情,她居然就能联想到偷考题上去,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时,王三婶也怒了:“什么?你真的只是猜的?那赵师爷到底有没有考题啊?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你要是拿不出考题来,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都到现在了,她还想着弄考题?安然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王,我告诉你,现在乡试的考题别说我爹没有,就连皇上也没有。现在才三月,皇上也要六月才让人出考题,九月前送到各地。乡试的时候,考题是要当众开封的,别说钱大人了,就是州府专门负责乡试的学政大人也无法事先看到考题。所以,提前看到考题什么的,那是绝不可能的!”
闻言,王三婶一副失望的样子,转而怒视着王氏道:“既然你弄不来考题,那钱还我。真是的,我还得跟人家解释,还得准备赔礼,都怪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来跟我们显摆……”
钱锐见这个老妇人到现在都还在怨恨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当即冷笑道:“你要不要跟别人赔礼我不知道。不过,你参与倒卖科考试题,这可是死罪!还有哪些人参与了,你最好一并招了,否则到了衙门,先打你个半死再说!”
王三婶震惊了:“什么?我也有罪?我有什么罪?又不是我把试题弄出来卖的?再说了,不是说弄不到试题吗?我又没有卖过,怎么我也有罪?”
钱锐冷声道:“有没有试题另说,你有这个心倒卖试题,还四处传播弄得民间人心不稳,就是违了朝廷律法,就要抓去杀头!快说,你们家的人是不是全都参与了?还有哪些人知道此事?凡是知道此事隐瞒不报的都是同党!”
“不不不,”王三婶见钱锐的样子不像是说着玩的,又听说要抓去杀头,便开始害怕了。她不断摆着手,慌乱中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不住地磕头求饶道:“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啊!民妇确实不知啊,民妇再也不敢了。民妇家里人都不知道,求大人开恩……”
王氏见了,跟着扑通一声跪下来,哭喊道:“大人饶命,都是小妇人无知,都是小妇人的错,小妇人以为不过是说着玩的,不过想要乡亲们高看我一眼,孩子他爹和赵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啊!大人要抓就抓小妇人一个人吧!千万不要抓孩子他爹和我的儿子啊!”
两个女人不住地哭喊磕头求饶,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此控制了音量,不然早就把人引来了。
钱锐见把两人都吓得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就没见过比你们更蠢的人!你们长脑子了吗?连五岁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们居然不知道!无知也就罢了,谁让你们蠢成这样还到处去说的?老实交代!你们都跟谁说过?这要是引起了读书人误会从而引发动乱,你们这些传播的人统统都要抓去砍头以平民愤!你们两个无知妇人,真真是害人不浅!”
王氏赶紧道:“没有告诉很多人,就是村子里几个女人,有春花嫂子,石家妹子……”
王氏板着手指数了五六个人,然后王三婶也说了两三个她传出去的人,钱锐的脸也越来越黑。
最后,都交代完了,两个女人又开始磕头求饶。
钱锐也怕这边动静太大引出更多的人来,这才稍稍放缓了语气道:“好了!看在赵师爷的面上,给你们一个弥补机会!”
“请大人吩咐!小妇人一定照做,一定照做!”
“谢大人开恩,都听大人的……”
王氏和王三婶这回反应倒是快,立即就磕头应诺起来。
钱锐冷声道:“你们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件事情平息下去!凡是相信了这个谣言的人,你们都要将事情真相跟他们讲清楚!告诉她们,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乱传谣言,可是杀头的重罪!”
“是,是,小妇人知道了,小妇人再也不敢了!”
“小妇人一定跟她们说清楚……”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会派人彻查,要是有一丝风声传到我的人耳朵里,你们和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抓去砍头!”钱锐又是一通恐吓,最后才怒斥道,“滚吧!以后说话长点脑子!”
王三婶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踉跄地跑了。而王氏却依然跪在地上不起来,反而哀求道:“求大少爷开恩,不要告诉他二叔……然姐儿,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告诉你爹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会把收的钱都退回去,我会跟她们说清楚的!求大少爷开恩……”
钱锐皱眉想了想,道:“看在然姐儿面上,这件事情我就暂时不告诉我爹。你先起来!”
王氏没注意听,只当钱锐答应了,赶紧千恩万谢地又磕了两个头才从地上爬起来。
安然看着王氏额头上被地上石子弄破的皮,还粘着泥土和枯草,不由开口问道:“大伯娘,你回去大伯和哥哥姐姐看到了你额头上的伤,你要怎么说?”
王氏听安然提到自己额头上的伤,这才觉得自己额头上火辣辣地疼。“我,我就说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安然点点头,那就暂时放过她吧!
钱锐抱着安然回到村西头的新屋,推开院门走进去。
屋子里没人,自然也没有点灯,但今晚是十五,月色极好,院子里倒是清晰可见。
钱锐把安然放下来,开了门,掏出打火石点上油灯,两个人简单将来带的行李收拾了一下,穿上夹袄,这才在桌子边坐下来说话。
安然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大哥哥真的不打算将我大伯娘的事情告诉大人吗?”安然不是很清楚朝廷的律法,但她知道,刚才钱锐的话肯定是夸大了说的。不过就她看来,此事也是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自然就像刚才钱锐所言,就是杀头也不为过;往小了说,也不过是个愚蠢的村妇闹了一个笑话罢了。
钱锐却没有回答安然的话,反而将她抱到自己膝上坐下,双眼含笑地看着她,夸赞道:“然姐儿,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聪明。你怎么知道现在乡试的题还没有出?”
安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眨眨眼睛,又天真又无辜地说道:“囡囡猜的。难道囡囡猜得不对?”
钱锐讶然,他还以为是赵师爷什么时候说起过呢,没想到竟然是这小丫头自己猜测的。这丫头到底有多聪明啊!钱锐心中一激动,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低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
安然低头,本想躲过去,却还是没能躲得过。她心中有些恼怒,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只能气呼呼地抗议道:“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大哥哥不能随便亲囡囡。”
“呵呵,这不是大哥哥看然姐儿太聪明太可爱了,一时忍不住嘛!”钱锐看安然生气的样子,也觉得特别可爱。本想再她气呼呼的脸蛋的,但看她眼神不善,也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应承道,“好,大哥哥答应你,以后不会随便乱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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