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扶苏被月芷劝了过去,鱼澶抽出汗巾连连擦拭着额上的冷汗,语重心长地对着房翩道:“我说,房翩老弟,今日你也成了一介阶下囚,怎的还如此固执?敢情,你这四十多年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房翩眼角斜瞥了鱼澶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这反复小人,又有何颜面斥责与我?”
鱼澶被房翩冠上反复小人两字,心中微怒,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吟吟道:“你说我是反复小人?一个效忠王师,忠国忠君之人是小人?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义正言辞的一段话说出来,鱼澶却看到了房翩眼中的一丝动摇,见好就收接着道:“我也不与你争论这些,想必,就是你心中也没将鱼家这清君侧的幌子给当真过吧。至于狄道的那扶苏公子……哼哼……”
房翩知道鱼澶这些话语中的意思。他鱼澶一介偏房子弟也算得是鱼家人,却也不看好鱼家此次叛逆,纵然声势再如何滔天可咸阳京中尚有十万大军,对于秦庭而言陇西不过疥癣之疾,反手可灭罢了。
对于房翩和鱼澶两人而言,尚且还没有那个本事能随时收到前线的战情速递。故而,也不明了前线的战情。只是看这些时日每日都有增加的对外输送的车队,两人就知道眼下前线情况未必犹如鱼家上层吹嘘的那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而且,关键在名分大义之上,鱼家都没有占到有利的制高点。且不说那不伦不类的檄文,就是扯起扶苏这具大旗的时候,真正的有识之士也是不信的。扶苏为何要离开咸阳京师到陇西一介边陲郡中充当天子之使者,任职监察御史?而且关键的是扶苏还有节制陇西军政的大权,只要嗅觉灵敏些的都能嗅出期间的异味,毕竟监察御史再强也只是郡中第三号人物。只要将鱼阳古离京的事情前后关联一下,就能才想到鱼家和扶苏之间定有故事。
既然扶苏来势汹汹,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在宴会之后又“收服”鱼家为之清君侧,造反换皇帝?扶苏本就是皇位的最有力人选,情理之上就犯不着行如此冒险之极,且极难有胜算的造反活动。疑点和说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房翩每次想到,都是头疼。
鱼家的野心和猖狂在房翩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对于鱼家此次清君侧,房翩同样也不好看。从血缘上看,房翩跟鱼家没有任何牵连。只不过房翩以前曾经得到过鱼朴的赏识,这才能进入鱼家内做事,甚至是密牢看押墨家诸人的紧要之地。只不过房翩发挥才能的机会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鱼朴西出使月氏人部落而被打压调离密牢,到了此处监牢,原本密牢牢头副手的身份也成了一介小小头目。
要说房翩对鱼家有多忠心当然是没有,至多房翩对鱼朴感激其知遇之恩。可房翩也不愿意投降刚才那个年轻人,不过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碰巧监牢之内有扶苏亲卫在,这才能鼓动监犯*。若只单单几百监犯,两百狱卒无论如何也不会打不过这些营养不良,又无组织纪律的弱兵!
房翩当然想不到被自己蔑视不已的小子竟然会是堂堂帝国皇长子:扶苏。毕竟,扶苏落入渭水又被陷入八卦死牢的机关中,运气好到爆棚没被机关弄死,也会饿死渴死在里面。而绝不会想到扶苏竟然能够逃出来,还会将整个武陵给掀翻掉。
鱼澶说完这些,一直都在注意房翩的面部表情。对于鱼澶而言,别无长物,察言观色的水平绝对不差。看到房翩脸晴不定,再一联想,也猜到房翩对鱼家并无忠心。只不过鱼澶怎么也想不出房翩为何对扶苏伸出来的这支巨型大腿不抱,而去幻想着其余什么鬼东西。
鱼澶种种叹一口气,道:“房翩,你自诩明,我看你也不过如此,连一介小子都对付不过。”
房翩此刻心思真混乱着,听到鱼澶这并无多少深度的激将法,也动了火气道:“不过一介嘴上没毛的竖子罢了,若不是碰巧运道极好,岂能如其愿?”
鱼澶眯着的眼角一颤,质疑道:“你说是碰巧,你能组织起三百事先没有训练的监犯对抗两百久经训练,武备良的狱卒吗?别的我不知道,可你手里的斤两我却清楚。这监犯羸弱,纵然对狱卒有怨气,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换做是你,能鼓动其一干被几个老卒吓得不敢动的千数监犯对敌两百犹若牛头马面的狱卒吗?”
鱼澶说起来也是监牢的本管,只不过不常来罢了。监牢之中,狱卒的权威建立可不短,摧残的不仅是监犯的身体,同样还有监犯的神。这些监犯常年在狱卒的影之下,寻常监犯对阵手无寸铁的狱卒都是战战兢兢,还谈何战斗?也就那些刀口舔血过的监犯和扶苏的亲卫能有战力罢了。
鱼澶能想到亲卫的作用,房翩当然也能想到,犹自狡辩道:“还不是那些扶苏公子亲卫的作用?若不是这些百战兵出身的亲卫,我阵列如何会被摧残如海风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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